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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美人醮-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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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言倾此刻对景阳侯一丁点好感也没有,景阳侯年长阿晏十五岁,又不是头次娶妻,早已不是什么稚嫩的小郎君,还连累得阿晏心灰意冷,她心里堵着气,到口的话便带了刺:“听闻景阳侯不日就要纳如花美眷入府,倒是要恭喜一声。”
  景阳侯心头一哽,到底顾忌着静晏平日里最待见这沈顾氏,没有反驳,望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待阿晏醒来,还请沈少夫人多宽慰两句,先前确实是我做得不好,让阿晏伤了心。”
  顾言倾见他这样,心口的郁气越发出不来,“景阳侯,你既对她不上心,当初为何又娶了她回来?”顾言倾也知道当初成婚的事,不能一味地怪景阳侯,是阿晏自己愿意的,可是此刻看着阿晏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顾言倾还是忍不住迁怒。
  “阿倾!”
  床上一直昏迷着的人,忽地拉了拉顾言倾的衣袖。
  顾言倾一喜,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忙摸了一下阿晏的额头,见还滚烫得厉害,哽咽道:“你怎么那么傻,园子那么大,你好端端地往湖边走什么?”
  魏静晏一哂,那两人就在湖边的水榭里,她不去怎么能看见,反握着阿倾的手,虚弱地道:“阿倾,带我走!”
  顾言倾立即红了眼,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一旁的景阳侯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双幽深的眸子来回地在沈顾氏和魏静晏之间看。
  他听到阿晏唤沈顾氏“阿倾”。
  阿倾,那是承恩侯府的顾二娘子。
  

    
第77章 不去想
  一直到芦烟和拂冬扶着静晏上了沈家的马车; 景阳侯都没有一句出口制止的话,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两人。
  眼看沈家的马车要走了,身边的长随忍不住提醒道:“侯爷; 夫人要走了; 您……”
  景阳侯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望着车夫吆喝着马; 离开了景阳侯府门口,原来是顾言倾; 怪不得静晏会这般依赖她。
  在娶静晏之前; 他也是查过她的; 知道是一个比较孤僻的小娘子,虽贵为魏国公府的嫡长女,却并不受家人的重视; 满汴京城中也只和承恩侯府的顾二娘子交好,顾二娘子葬身火海后,静晏的性子越发孤僻。
  景阳侯忽地明白那日在花廊下,阿晏说的只能依赖顾氏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这个顾氏就是顾言倾。
  景阳侯不知道自己心里此时是什么感觉,顾言倾没有死,阿晏一早就知道; 可是她没有和自己透露只言片语,甚至于,顾言倾一回来,她觉得自己找到了依靠。
  景阳侯望着消失在转弯处的马车; 心口像有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闷得透不过气来,身后忽地来了一个仆妇,气喘吁吁地道:“禀侯爷,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景阳侯转身看着低着头的仆妇,不辨喜怒地问道:“可还有谁在老夫人那里。”
  “还有曹家的小娘子和夫人。”
  景阳侯嗤笑了一声,吩咐仆妇道:“一会儿你去账房那领一百两银子,交给曹夫人。”又吩咐守门的小厮道:“以后曹家的人上门,不准再进来了,也不准再给老夫人和曲妈妈传话,要是让我知道老夫人在府中再见曹家的人~”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守门的两个小厮忙低低地应了。
  ***
  太原府一处三进的宅院里,穿着一身有些皱巴的铠甲,双眼充着血丝的林承彦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一旁的护卫林甲:“溪石还没有醒来?”
  林甲道:“还没有,夫人在里头照看着呢,说是伤口化脓,可能要折腾几天。”
  林承彦皱了眉,“景小世子那边怎么样?”
  “已无大碍,正在休息。”
  林承彦没再问,不一会儿便到了沈溪石的厢房,外头廊间银九正在煎着药,杜恒言听到脚步声,忙走了出来,轻声道:“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没有性命之忧,大夫说晚上应该就会醒来了,两人突破重围,也是筋疲力尽。”
  林承彦望了一眼厢房里头,见人还昏迷着,叹了一声:“这一会,也幸亏溪石机敏,不然连我们太原府怕也是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杜恒言沉默,谁能想到丹国竟有人勾结了拓跋部的拓跋申,在溪石和拓跋宏就要签订息战条约的前夕,混在拓跋宏的队伍里,与汾州外头的人里应外合开了城门,破了汾州。
  当时景行瑜大怒,单枪匹马地要去找拓跋申算账,中了敌人的圈套,如果不是溪石返回救了他出来,现在景行瑜估计或乱箭射死,或成了俘虏了。
  杜恒言见承彦眉头紧皱,面色疲惫,抚着他的脸,心疼地道:“你已经两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快去歇一会吧,这里有我呢!”
  林承彦一把将夫人抱在了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有些愧疚地道:“阿言,让你担心了。”
  杜恒言眼里微涩,柔声劝慰道:“说什么傻话呢,和你在一起,怎样都好。”
  林承彦自是知道两人自幼相伴,早已经不分彼此,也没有再说肉麻的话,轻轻在夫人光洁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去他们的厢房稍作小憩了。
  杜恒言望着他的背影,眼里的柔声渐渐染了忧色,这一会来太原府,她是抱着回不去的心情过来的,他在哪里,她就要跟在哪里。眼下庆幸的是,他们的孩子,曦儿和轩儿留在了丹国,有她的亲生父亲北院大王看顾,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这般想着,又回身望了一眼厢房里尚昏迷的人,幸好溪石活着逃了回来,不然汴京城里等着他回去的阿倾,怕是也坚持不下去了。
  采荇匆匆地拿着一个信筒过来,交给杜氏道:“主子,是汴京来的。”
  杜氏忙拆开了看,见是阿倾的笔迹,说了几句福州杨家的事,末尾说自己一切安好,望她们在这边顺顺遂遂,早日回京团聚。
  杜氏看完,眼里先前压下去的酸涩感又涌了上来,这一回,她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回去。
  杜氏抬头望着上方碧空万里的天空,有三两只燕子扑棱着翅膀从屋顶飞过,院子里的树叶在明亮的日光下,像镀了一层薄薄的水晶,似乎脆得易折。
  厢房里传来一两声梦中的呓语,一会念着行瑜,一会又是阿倾。
  采荇见自家主子气色不好,想着夫人也是几日没有休息好,心疼道:“夫人,将军心里惦记着外头的事,怕是也睡不安稳,不如夫人也去陪着歇息一会吧!”
  杜氏微张了张口,“外头的粮仓抢救了多少?”太原府一早就混进了丹国的奸细,他们夺了汾州以后,偷袭了太原的粮仓,承彦这两日都在救粮,可是杜氏刚才在夫君跟前一个字也不敢问,她知道夫君不想让自己担心。
  采荇犹疑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夫人,他们扔了硝石,又倒了桐油,一点也没抢救出来。”
  杜氏身子晃了晃,没有了粮,这太原府,守住一月便是万幸了。
  采荇一把扶住了自家主子,红着眼宽慰道:“夫人,将军已经送信给陈官人了,太原府定然会有救的。”
  杜氏闭着眼,没有再说,云翼禁军是河北河东这一块最勇猛的军队,如果他们自身都需要被救援,短时间内,很难再从别的地方调兵过来支援。
  杜氏强打着精神,就着采荇的手去了外厢的靠椅上坐下,喝了一杯清火的雏菊花茶,脑袋才清醒了些。
  吩咐采荇道:“晚上溪石大约就会醒了,让厨房熬些小米粥。”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
  杜氏独自坐在靠椅上,又看了一遍阿倾的信,福州杨家想回太原府?嗬,要是知道太原现在前有狼后有虎,里头还有奸细,这个太原府,他们还要不要?
  ***
  宣明宫中灯火寂灭,皇后挥退了守夜的宫女,在凤床上躺了下来,不时地摩挲着今个落在她梳妆台前的荷包,越是过了半个时辰,皇后重新起了身,让外头的宫女送了一盏灯过来,又让人去外头守着。
  小心翼翼地将荷包里的一张信笺点点地燃烧在了灯火里。
  心情却始终难以平静,永庆军失了庆州,退守汾州,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先前林承彦去汾州,然后沈溪石忽地也不见了,她原以为陛下派了两波人,西北的事怎么也该解决好了。
  可是汾州也沦陷了,在沈溪石和拓跋宏商议休战议和后,拓跋部的另一派偷袭了汾州,进而要进攻太原府,太原府的粮仓已经被烧,即便有云翼禁军在,怕是也支撑不了多少时候。
  而满朝文武大臣,尚不知晓拓跋部和丹国勾结打到了太原府。
  南院大王想和她合作,到时候她可以随便抱养一个妃子的皇子,垂帘听政。南院大王愿意将王府中唯一的小王孙送过来做人质。
  而她要做的是,每个初一十五给官家的饮食中下药。
  对于枯寂在皇宫十八载的杜婉词来说,这是一件疯狂,却又让人跃跃欲试的诱惑。
  眼下后宫的妃嫔接二连三的有孕,再诞下一个小皇子是迟早的事,杜婉词甚至认为,陛下将大皇子早早地赶出京城,就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储君让路,一旦储君既定,她这个名义上的中宫皇后,真的就成了名符其实的摆设。
  她待了十八载的皇宫将会成为别的女人的天下,若是有一天她护不住她的灵儿,她宠在心尖上的公主,也不知道在别的女人手下会遭遇什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皇后的心就忍不住的一阵阵锐痛。皇后将手里的巴掌大小的信笺放在了烛火上方,看着它一点点地燃尽,化成灰烬,她自觉她不能忍受那一天的到来。
  另一只手的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掐破了手心,渗出一点点的血迹,可是杜婉词依旧无知无觉,自后宫里杨惠妃和扈婕妤先后有孕后,杜婉词一直心神不宁,自从十五年前,陛下就没有再亲近过她,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孕,一旦后宫有女人母凭子贵,她和灵儿的日子就会举步维艰。
  可是弑杀夫君,是杜婉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即便心里的疯狂一点点地要吞噬了她,杜婉词的本能还是觉得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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