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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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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本也不会记得这茬事儿,可当时陈阿牛被撵走后所引起的连锁反应,可是让青萝院里上上下下的人久久不能忘怀的。
  “那凝儿姑娘呢?”
  鸨儿大概是急于有个了断,顺势接话道:“想起来了。陈阿牛前脚刚被撵走,赵凝儿便为自己赎了身,从此回归良家,一去不复返了!”
  李慕儿了悟,夏聚时陈阿牛的忽然出现,显然引起了鸨儿的怀疑。可能也正是因为鸨儿的棒打鸳鸯,反而打出了赵凝儿的真心。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想要找的故人也已不在了,李慕儿收了手势,只好失望离去。
  ………………
  负责侦查此案的头儿是司礼监的韦宁,李慕儿与他无甚交情,只偶尔见过几面。好在他算是朱祐樘比较器重的太监,自然便知道李慕儿与马骢的身份,对他们颇为尊重。
  “所以,荆世子朱祐炳,已经全都招认了?”
  “是。世子招供,见潚确有谋逆之意,且已经筹划多年。”
  这不合理。李慕儿暗自思忖,会不会是朱祐柄记恨着荆王,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呢?
  可谋逆造反,是株连九族之罪啊!
  “有实证吗?”李慕儿问道。若荆王真的筹划多年,不会一点痕迹也不留下,甚至很可能已有大笔军械。
  “正在查。据探子回禀,见潚多置弓弩、筑土山、操演船马,广积生铁、收器械于江南。只是这些铁证藏匿在何处,我们还在找。”
  “江南?”
  “不错,大概是在近处收集太过显眼,迟早会被发现。所以这些武器军械都是远赴江南采购的。”
  为什么是江南?李慕儿拧紧了眉头,与马骢默契对视一眼,一齐急急出了门去。
  “老实点!如果你真要将功抵罪,就快交代,荆王的这些罪证,都藏在哪里?”
  被马骢狠力一推,墨恩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他却佯装无事,冷笑一声道:“我就算老实交代,你敢信吗?”
  “我信。”
  马骢还未出声,李慕儿就已开口在前。只这一句,便猛然让墨恩故作镇定的神色起了变化。
  李慕儿还是没有看他,垂首注视着地面不知何处,这样的神情分明写满了逃避。而后她一字字清楚地说道:“你可以不说,我会自己去查。可你若说了,我便相信。你知道的,我没有太多时间了。”
  墨恩默然,李慕儿亦再不说话,一人坐着一人站立,就这样两厢静静对峙。到最后,连马骢都不敢插嘴,只神色怪异地站在李慕儿面前,三人如夜晚田地里的稻草人一样安静晦暗,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不知僵持了多久,直至有人来叫用膳,墨恩才徐徐转身,对李慕儿妥协道:“我带你去。”
  说完他就要去牵马。
  不待李慕儿反应过来,马骢已替她问出了口:“去哪里?”
  “江南啊。”
  李慕儿一愣,眉头不由锁了起来。这一切会不会太过顺利?她此行本做好了恶斗的准备,不料阴差阳错之下遇见墨恩,居然并非阻碍,反而步步不战而胜?
  好在江南就在湖广回京的归途中,只消稍稍绕一点路。李慕儿起身欲行,马骢却拦住了她的去路,拧眉道:“慕儿,你就不怕他有诈?”
  李慕儿知道马骢一向对墨恩有成见,可眼下她实在没有时间再对他解释,又不能直接告诉他墨恩不会伤害她,思虑之下便反问道:“骢哥哥,即便他有诈,即便前路迢遥,你可愿意陪我,再一次犯险?”
  像是吃下了定心丸,马骢直视着李慕儿虔诚的双眸,无法抗拒地点下了头,“好。从现在开始,我不问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跟着做就是。假如你错了,也不用担心,至少有人给你背黑锅的。”
  李慕儿得到他的配合,嘴角一抿,举起手中的双剑,摇晃了一下那已显陈旧的剑穗。
  时光荏苒,一直陪在身边的,唯马骢一个。

  ☆、第三二四章 镇府衙门

  李慕儿三人出得门外正要启行,便发现风入松远远地跟了过来。
  他要跟踪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这下李慕儿再忍不住,执剑拦住他问道:“道长这是准备去哪里?”
  风入松被问住了,他怎么知道,她要去哪里?“咳咳,事到如今,我只好实话实说了。”
  李慕儿集中了精神,听风入松继续说道:“其实,我是受人之托,一路保护你的。”
  “何人?”
  “何仙姑啊。”
  “滚!”
  ……………………
  墨恩所说的江南,指的便是留都应天府——南京城。
  在太祖的祖孙四代在位期间,南京北京到底谁是京师,谁是陪都,如同文字游戏一样,反反复复。经过一番折腾,北京最终被确定为首都,而南京为留都或陪都。
  不过,与隋唐的两京制或金朝的五京制不同,明朝的南北两京理论上有着相同的地位。虽然远离权力中枢,南京却保留着一整套中央机构,包括六部、六科、都察院、大理寺、国子监等等,甚至连太医院都有。
  当然也有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南京的锦衣卫指挥使名叫王臣,一迎到马骢与李慕儿,就迫不及待地递上了封据说从京城来的急件。
  京城来的书信——毫无疑问,定是朱祐樘来关心她进展的。
  李慕儿虽然中途回过一趟京城,但匆匆忙忙又心乱如麻之下,根本没有想到过给他去报个平安。此刻回想起来,自运河上被洪灾截断去路,不知他听说的消息是怎么样的?
  李慕儿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朱祐樘在写下这封信之前,还在四处打探着她的消息。最后还是刘大夏复命时顺带提到了马骢,他才掌握到了李慕儿的行踪。而后从蕲州的韦宁处得知她要奔赴南京,这才索性写了信到南京的锦衣卫。
  提笔之时,朱祐樘满心忧虑,一来苦她短短几日就从阳谷到了湖广,又从湖广到了南京的奔波艰辛;二来又怕她人生地不熟受了委屈。下笔时却嘱咐不了太多,只寥寥几句惊喜她幸免于难,交代她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笔头上的美话再贴心,又怎及身边的一件披衣?
  这个道理朱祐樘懂,他望了眼左手边厚厚叠起的折奏,又侧头看看右手边的一本明黄色锦缎书面的线装经书——那是李慕儿自荆王府回宫后常要抄写的经书。两下的对比,忽然让他有种身处天平而不知往哪边倾身的无力感。
  他咬咬牙,只好埋头写下几句寻常的叮咛。
  只是这信到了李慕儿手里,却好像瞬间变成千金之重。那熟悉的笔墨纸香,他下笔时总是先扬后抑的细微动作,就这样突如其来地传到她的脑海,犹如在他身侧,亲眼见他寂寂无声地一字一顿。
  “阿错,你若知道太子是我的孩子,会拼尽全力保我吗?”
  “慕儿……慕儿……先吃饭吧。”
  若不是马骢的呼唤响彻耳边,李慕儿心中的问题差点就要问出声来。回神看向大厅,王臣还弓着腰面对着马骢,不知方才说了些什么。
  虽然大体来讲,南京的中央机构与北京是相对应的,级别也相同。但毕竟皇上与内阁俱在北京,南京各机构的职权远远小于北京相应机构,其权限一般仅限于南京和南直隶。
  所以王臣虽是指挥使,却以马骢这个京城的指挥同知为尊。
  可他这样趋炎附势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却让李慕儿觉得格外别扭。大概是她接触了许多锦衣卫的官员,都是如同马骢、牟斌、孙瓒等仗义爽朗之辈,突然见到个这样低声下气的,还真有些不习惯。
  腹诽间,一道道珍馐佳肴已被送了上来,这让刚从灾区过来的李慕儿愈加不爽。奈何马骢速速拉了她坐下,已经开始为她布菜,她也就没再说什么。
  只是,她没再说什么,王臣却先耍起了官威,“来人呐,将这小子先押下去!”
  这小子自然指的是墨恩。李慕儿闻言狠狠将筷子往桌上一放,闷声道:“王大人好大的架子!这位是下官带来的人,自然由下官处置才对。何况,我们明明一同进门,王大人怎知他是犯人?”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俱是一怔。
  马骢盯着李慕儿,本想反驳,可想到自己承诺过的话,只好将懊恼随饭咽下肚中。王臣脸色有些赧然,还带着些惊慌失措。墨恩则几不可见地嘴角上扬,显然对她的维护十分满意。
  更令他满意的还在后头,李慕儿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虽然不看他,却分明是对他说话:“你坐这里来。”
  就在墨恩移步过去的当口,李慕儿又对王臣道:“投案自首者,一可免罪:如‘犯罪未发而自首者,原其罪。’二可减刑,如‘其知人欲告及亡叛而自首者,减罪二等坐之。’何况他现在是我们最重要的一名证人,理应寸步不离地保护。若是自首不实、不彻底,再以‘不实、不尽之罪罪之’不迟。”
  好一招旁敲侧击,这分明是在警告墨恩投案自首的好处,叫他不要耍花招。
  墨恩照旧冷笑,拾筷就要用膳。
  李慕儿却还没完,敲敲桌子道:“等等。”
  众人倒确实停了下来。
  “道长既然不肯离开莹中,便也一起下来吃个便饭吧。”
  衣袂飘飘,方才与他们道别在镇抚司衙门门口的风入松,如鬼影般出现在了眼前。
  就连马骢也不禁感叹:“道长好功夫!”
  “见笑了,”风入松被戳穿,倒也坦然,“小姐请我吃饭,我可不能错过。”
  这下可好,本该王臣请李慕儿和马骢吃的一顿饭,倒成了他们四人的独桌,一人分坐一位,看上去还颇为和谐。
  只是,彼此只顾吃自己的,并没有什么交流。
  马骢吃着吃着,哼了声,开始不停往李慕儿碗中添菜,“多吃点,慕儿。”
  李慕儿正要摇头,却听墨恩突然问道:“慕儿,这是你的真名?”
  是那个上元灯会她曾自称的名讳。
  李慕儿自然不答。
  风入松大概也嫌气氛尴尬,便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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