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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相信,爷的小挽儿不会叫爷失望的。”呢喃低语,语气很笃定,笃定得像是在安抚自己。
不会叫他失望?
他让她失望透彻,心寒透彻,他却还这般理所当然地觉得她不会让他失望?
他是不是忘了,她也是有心的?
良久后,顾玦放开她,凤眸掠过还站着不走的萧璟棠,离开时,徐徐出声,“千绝,多派几个人来护院,这年头的宵小不容小觑。”
萧璟棠脸上青白交错,看向失魂落魄的风挽裳,心塞,难受。
当初,知晓他骗她后,她是伤心决然地离开了,再也没想过要回头。再见到她时,她很冷淡,很平静,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
而此刻,她面对顾玦,明显不同。
当顾玦拥她入怀时,她看似抗拒,可是揪着他衣袖的手表明了她有多挣扎。
顾玦转身离开时,她眼眸里最后一丝光亮彻底消失,彻底灰暗,那就表示她始终期待着顾玦的解释。
他相信,只要那男人跟她解释,不管是什么,她都会动摇,最后,原谅。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看清了,他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差别,只在于,不够爱!
若是够深爱,又怎会那般轻易地爱上别人?
若是不够深爱,又怎会在被彻底伤了心,寒了心之后,还能轻易让她原谅?
他不想承认,真的不想。
“督主!”
忽然,前面传来万千绝略显惊慌的呼喊。
只见原本失魂落魄的女子,在听到这声呼喊后,慢慢回过神来,一脸担心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抱着锦盒的手指微微用力,足见内心有多挣扎。
风挽裳很担心他,万千绝一向跟皎月一样,像木头一样面无表情,遇事不慌不乱,而今,突然这么惊喊,定是他出了事。
而且,他方才牵她的手的时候,指尖真的很冰凉,似是,生病了。
动作快于理智,她将手里的锦盒随手往石桌上一搁,提起裙摆,循声而去。
萧璟棠看着焦急的背影,心下黯然,目光看向桌子上自己特地带来的长寿面,接着,看到被搁置下的锦盒。
他上前,将锦盒打开,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件别出心裁的东西。
那是一个栩栩如生的风挽裳,就跟上次顾玦送给奶奶一样,几乎让人辨不出真假。
只是,这个‘风挽裳’很小,约莫巴掌大,躺在锦盒里,姿势是她趴窝在美人靠上的样子,云发披散,逼真的双眸望向某个方向,带着殷切的期盼和柔情,仿佛是在等着谁归来。
这个‘风挽裳’做得最传神的地方也是这双眼,虽然身上的头发和衣裳也都是上等,可是她这双眼让人一眼就觉得她是在等丈夫归来的小妻子。
忍不住地,他伸出手去拿起来想要仔细端详一番,然而,人像拿起来后,锦盒下面还有一个以缎带绑着的纸笺。
黑眸精锐地眯了眯,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放下手上的‘风挽裳’,拿起纸笺,打开来看。
上面的寥寥几行字,却叫他瞠目不已。
原来,这就是顾玦为何会给挽挽一夜的时辰考虑的原因!
因为,说不出口!
这张纸笺若是叫挽挽看到,挽挽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原谅了他的欺骗!
萧璟棠阴险地笑了,将纸笺收入袖中,把人像放回去,盖上盒子。
做完这一切动作,风挽裳刚好回来了,他若无其事地迎上去,“挽挽,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驸马请回吧。”风挽裳微微侧身避开他的碰触。
真的没事,她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他拒绝万千绝的搀扶,身子有些佝偻地前行。
在脚步想要继续追上去之前,她用理智压下那股冲动,强逼自己回头。
想到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心寒。
她的心里天翻地覆地混乱着,他却依然平静如斯,是真的没把她放心上吧。
原来,一个男人宠一个女人是可以完全跟心分开来的。
宠就是宠,你甘愿让他宠,他便宠你;你不愿让他宠了,他也无所谓。
所以说,她的决定又何需等到明日,这一夜的考虑已是多余。
风挽裳魂不守舍地从萧璟棠身边走过,走进亭子里,拿起他送的那个礼物,回房。
萧璟棠担心地目送她的背影,心疼,愧疚。
若非因为当初的野心,又怎会让彼此变成这般境地?
所以,他一定要对得起自己失去的!
……
这一夜,风挽裳的房里一直亮着灯。
这一夜,醉心坊后门,漆黑的巷子里停着一顶轿子,若非轿子里若隐若现折射出的光芒,根本看不出有人在。
“督主,寅时了。”听着正街上传来的打更声,万千绝小声地提醒。
他不明白督主为何非要在外头等不可,好似笃定夫人随时会从这道门里走出来似的。
“已经寅时了吗?”轿子里传出阴柔幽幽的嗓音,气息微弱。
莫非她还未看?
还是看了,却……
心,有些不安地躁动着。
用内力压下的疼痛此刻又发作,冷汗不停地从他额上冒出,这具身子似乎已经支撑到极限,“千绝,派人守着,她一启程回府……就通知。”
撑着把话交代完,他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风挽裳坐在桌前,盯着锦盒里的雕像一宿未睡。
这礼物,送得很别出心裁,若是在不知道真相之前,她会欣喜若狂,可是而今,再美好的东西,都已不美好。
扭头幽幽地看向窗外,天亮了。
而她,也该梳洗一下,去幽府告诉他,她的决定了。
☆、第152章:妾身求去
晨光万丈,照在漠河的湖面上,仿佛也将幽府照了个蓬荜生辉。
府门外洒扫的小厮,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从桥那边走来,一袭绣面素裙,踏着这迤逦晨光,越来越近。
“是夫人!快!快去禀报!”虽说早有人先来禀报过一次了,但亲眼看到人回来了,还是抑制不住激动地往府里嚷嚷瘕。
于是,府里奔走相告锋。
风挽裳是步行而来的,不远,也就一炷香的时辰而已。
很快,她站在幽府门前。
幽府的府门口依然冷冷清清,因着面朝漠河,风吹来,总带着丝丝凉意。
她抬头,幽幽望着幽府,过去的一幕幕闪现在脑海。
初来乍到的她,认错人的她……以及,嫁给他后的每一个她,都清晰如昨日。
好一会儿后,她收敛惆怅,提起裙摆,拾级而上。
府门是开着的,府门小厮不知做什么去了,她便径自进入。
踏入府门,一股淡淡地面香扑鼻而来,她扭头看去,就见府门门廊下,霍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身后站了好多好多人,个个面爱笑容迎接她回府。
她麻木了一日一夜的心,在这一刻有了一丝暖意。
“恭迎夫人回府!”他们对她躬身。
然而,夫人这个称呼而今却像一根刺,狠狠刺入心扉。
她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大家不必如此,我,不是你们的夫人,相信大家都很清楚才是。”
“夫人,大伙儿特地在此等候,难道夫人还看不出大伙儿心中的夫人是谁吗?”霍靖语重心长地道。
风挽裳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一张脸,轻轻一笑,“谢谢大家,只是,不是就是不是,大伙儿以后还是改个称呼吧。”
霍靖也不知该如何说了,毕竟她已知晓真相,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将手上那碗面端上去,“夫人,昨夜等不到您回来,府里为您操办的生辰宴开成,这碗面一直是烂了便重新做,就等夫人回来吃上一口。”
风挽裳知道霍靖是故意的,故意执意要喊她‘夫人’,如此,府里也会一直跟着喊。
看着漆盘上的寿面,她实在是没有胃口,可是想到他们那么有心,无法硬下心来拒绝,只好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热面入口,丝滑鲜嫩,只是,可能是一夜未眠,再加上肚子一直饿着,胃隐隐地不适,在反胃以前,她放下筷子,那丝绢擦嘴。
“有劳大家挂念了,都散了吧。”
此话一出,大家都欣然转身忙活去,分外听话。
她转身对霍靖道,“霍总管,我想先去看看皎月,不知她伤得如何了。”
顾玦应该还未下朝回来,她这么早回来就是为了看皎月的伤的。
她真的没想到萧璟棠会出那么重的手。
转身,往采悠阁去。
为了方便伺候,皎月一直住在采悠阁的耳房里。
“可是,夫人……”皎月并未在采悠阁养伤啊。
因为夫人不在,爷在,所以,皎月不便在采悠阁过夜,哪怕只是耳房。
而且,爷今日身子抱恙,并未上朝。
也罢,反正夫人去的是采悠阁,总会发现的。
风挽裳推开耳房房间的房门,简陋整洁的屋里,并没看到皎月。
她蹙了蹙眉,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声音,以为皎月是在上头收拾,便转身上楼。
一步步拾级而上,还没走到门口,里边传来的声音止住了她的脚步——
“你做什么要替我服下心碎,你明知道我宁可自己死,也不愿你用命来救我。”
是子冉的声音,带着哽咽,没有过往那般恨之入骨的语气,反而,充满懊悔和内疚。
原来,他今日没去上朝。
心碎?
是毒药吗?
可以致命的毒药?
他为了救子冉,服下致命的毒药?
“我不管你,谁管你!”
阴柔坚定的声音,是他。
“也许我真的错了,若不是你,我不也在替那老妖婆卖命吗?而今的我,又有何资格满口仁义道德?”
听到这里,风挽裳轻扯唇角。
子冉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他一味的付出终于换来回报,子冉懂得体谅他了。
他们,终于志同道合,心意相通了。
真好,不是吗?
可是,为何她的心,很苦?
屋里,顾玦面向门口而坐,持茶浅啜。
子冉蹲在地上,正逗着好不容易抓到手的小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