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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着屋外大雪如泣如诉纷纷飘落的声音,显得仓皇低怨。
梁灼有些失神,一时间忘了自己到底是谁,一时间感觉梁子雄浑厚的笑声犹在耳畔。
一瞬间,思绪如潮。
她十分小心地打开了那封父王唯一留给她的绝笔信,看着上面写的话。
这上面的字,这上面的字那样刚劲有力,清逸俊秀——
信的开头写到,
世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不可久在。
娴儿,别哭。
看到这,梁灼的眼泪忍不住摩挲起来,簌簌而下。手在抖,渐渐地,全身都在抖动。
信不长,却告诉了梁灼一个她从不知道的秘密。
娴儿,父王一直没告诉你,你其实不属于这,你是圣火族的圣女,你身上留着圣火族的血液,你有不可告人的灵力,你有着七世记忆,七百年生命。
可是,你也有你不可扭转的宿劫,当日为父从老乞儿那第一次看见你,你就冲为父笑,笑得为父心里面特别温暖,下定决心要将你留在身边,护你一生平安。
但是,天不遂人愿。
如今,父王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了,你要保护好你自己,好好待在墨泱身边,不要离开他。
父王已经活得太久了,活得太累了,是父王自己想走的,不要去怪任何人。
下面的图腾是当日那老乞儿留的,也许对你有用。
记住,好好照顾自己。
梁灼心里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是,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信的下面还有一张绢质的丝帛,年深日久底子泛黄墨迹深沉,端正清秀地写着一行小字: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她怔怔地看着那一行攥花小楷写就的“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一下子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模一样的自己的字迹,可是却出现在那样一张年深日久的丝帛之中。
我到底是谁?七世记忆?七百年生命?那我到底活了多久?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灼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儿,看着信笺下方的一小枚火红的图腾,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久违感,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难道是……
梁灼的脑子里一下子全乱了,原来她根本不是梁子雄的女儿,也根本不是什么南国的郡主,南国的皇后,甚至,也许她根本就不能算做人。
那她到底是谁呢?只是一缕也许漂泊了几百年的孤魂吗?
那个暗红色的火焰图腾,仿佛烧红的烙铁,灼得她两眼刺痛,胸口仿佛有一把火,在滋滋地燃烧着。
这会是我吗?
这曾经会是属于我的吗?
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娴儿。”
梁灼吃了一惊,差点叫出声来。不知什么时候,公孙瑾推开了门,缓步走进来。梁灼僵硬地,惊魂不定地看着他,嗫喏道,“若耶哥哥。”
公孙瑾抬起手,微凉的掌心轻轻覆盖在梁灼有些发烫的的额头上。
他的掌心冰冰凉凉的,缓缓扩散开来,就像是,从他的掌心流淌出一股清泉,由上而下,流遍她的全身。
梁灼些微有些子清醒。
“春荣做了些吃的,赶紧吃些饭吧。”
“好的,去吃饭吧。”余氏微微抬首看了看公孙瑾,静静道。
晚饭吃得还算温馨,梁灼、公孙瑾、余氏以及春荣秋荣五个人,挤在一张桌子前吃了些清水素食,倒也欢庆。
吃饭的时候,余氏说了很多的话,说她和梁子雄怎么认识的,怎么成亲的,拌嘴赌气的时候都做了哪些事。
大家都笑着听她说,梁灼也忍不住笑了,她从不知道一向刻板严肃的母后竟然与父王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这么多有趣的事情。
吃过饭以后,大家就各自散了,公孙瑾和她送了余氏回房以后,又相伴着来到了她出嫁前的闺房。
她打开门,看着闺房中纹丝不动一切如旧的陈设,在这样的夜色里,在如今的梁府之中,早已是物是人非。
“你睡吧,我在外面守着,不要怕。”公孙瑾看着她,眸色如水。
“不用了,若耶哥哥,我要去和母后睡。”梁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抱起一个枕头朝外跑去。
余氏进了屋掌上灯,刚换完寝衣,门就被砰砰地敲了两下,“母后,娴儿要和你睡。”
是梁灼清脆的声音。
她微笑着走过去缓缓将门打开来,梁灼一阵风似的卷进屋内,手里还拎着枕头,很是顽皮淘气的样子,“母后,娴儿害怕,娴儿要和你睡。”
说着已经跳上了**,一左一右把鞋子踢掉,自顾自地把手里的那个枕头挤到**里,躺了下来,笑着道,“快快,母后,上来睡觉觉咯。”
余氏看着梁灼眨巴眨巴的眼睛,莞尔一笑,她小的时候就是这样调皮,每回夜里都吵着闹着要和自己睡。
只是,自她七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和自己在一张**上睡过,态度也疏离了很多。
她还是有些恨她的吧,至少她心底是介意的。
余氏面上带着笑,缓缓走过去,像她小时候那样,十分轻柔的摸了摸梁灼光洁的额头,柔声道,“娴儿乖,娴儿要睡觉觉咯。”
说着,躺进被窝里,拉过被子搭在身上,轻轻地哼唱起来。
那支曲子是余氏自小就唱给梁灼听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俚语方言,缠缠绕绕的听不真切。
只觉得听起来,十分好听,曲调悠扬而舒缓,像一个漫长的不急不缓的故事,从一开始开始讲,一直讲下去,讲到结束,讲到没有结束,冗长的漫无目的的一个故事。
梁灼的心头有茫然未可知的恐惧袭来,却只是茫茫然说不出来,渐渐地,只觉得一颗心沉在母后甜美温馨的声音里,如一叶浮舟颠簸于浪尖上,终于渐渐地沉下去,沉下去……
窗户上糊着一层薄薄的白纱,风在外面呼呼地吹着,漫天漫地没有归处的雪花拼命叫嚣,在狂风中嘶竭呐喊。
偶尔,风吹在窗纱上,嘭嘭嘭地响,仿佛要冲进来掐死自己一样。
梁灼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陷入甜蜜的梦里,梦里一切都没有变,她也只是原来的她。
她也只想做原来的她,只要父王在,母后在,就好。
029 雪厄
正月初五,雪还在下,只是变得越来越小,后来竟如同连绵的春雨一般。
淋得一切都是湿漉漉的,整个梁府似乎是浸泡在了水缸里,腌得水滋滋黏糊糊的。梁灼和公孙瑾坐在桌子上,等着春荣姑姑去叫余氏出来吃午饭,吃完饭他们就出发离开这里。
“今早醒来,母后说她已经很久没有为我唱那首曲子了,昨晚一唱,禁不住唱久了,早起还泛着困呢,求嚷着让我让她多睡一会,真是淘气。”梁灼看着公孙瑾,不咸不淡道,像阔别了很久的亲人在闲话家常。
“是的,很少见王妃这样。”公孙瑾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清净自然。
“是啊,母后还说她以后还要为我做好多好吃的呢,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再也没人敢要了才罢。梁灼眼里闪烁着喜悦,低低笑道。
她与余氏这么多年的隔阂,终于融解了,她还是她的母后,她相依为命的亲人。
“郡主,奴婢喊了几声,王妃也没应声,那——”春荣走过来,面色讪讪道。
“没事,母后一定是昨晚唱得晚了,贪睡罢了。我亲自去叫她。”梁灼兴奋地打断春容嬷嬷的话,头一扭笑着跑出去了。
公孙瑾看了春荣一眼,春蓉姑姑望着他满脸泪痕的低下头去。公孙瑾顿时慌了起来,起身追了出去。
“母后,母后”梁灼穿着一身石榴红裙子,双手提着长长的裙裾踢踢踏踏的一路朝余氏的屋子跑去。
也没有打伞,到了屋子外面*的站在檐下拧裙子上的水,大声喊道。
“母后,是我是我,是娴儿啊,快开门!”梁灼一见里面没有动静,心想母后一定是和她逗着玩呢,对着门“嘭嘭嘭”又敲了几下,推开门,笑道,“那女儿只好破门而入咯!”
走进去,本来以为余氏是躺在**榻上的,还想去挠她痒痒呢。却见余氏穿着一身珊瑚涅凤及地烟罗长裙站在纱窗边,背对着她,脖子稍歪,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像是在想什么似的。
屋里没有开灯,昏昏暗暗的,所有的东西看上去都显得雾蒙蒙的,渺茫不实。
“母后,想什么呢?吃饭咯!”梁灼立在那,满面含笑对着余氏甜甜地喊了一声。
但说完后,猛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才发觉余氏的个子似乎比平时要高了些。梁灼心底纳闷,母后向来不穿那花盆底子的绣鞋,今日这是怎么了,还是踩在什么台子上了呢?
梁灼就走到余氏跟前,正要开口,心里猛地一震:
原来脖子上有根绳索。那绳子从屋子的雕花木梁上笔直地垂下来,直直地,只得可怕,简直像是用绳准在空中“崩”地打下的一条线。
余氏的珊瑚涅凤及地烟罗长裙色泽鲜红艳丽,脚尖紧绷地伸着,地面与脚尖悬着一只绣花鞋的长度。
还有脸,
脸也不得不看,
“啊——”梁灼嘶喊着大叫一声
……
那是年节过后的第五天,正月初五,雪很大,雪很小,雪很湿,都无关紧要。
030 杀父之仇
母后死的那一天,是正月初五,许多人家还在欢祝年节,一家团圆,热闹非凡。
而昔日的梁府,落满了白色的雪花,整个院子雪白一片,压抑死沉。
梁灼在她十五岁的第一个年头,亲眼看见了她母后上吊自杀后的那张脸,那样一张笔墨难以形容的脸,只要你见过,你就会知道。
她忘不了,仿佛是**之间,她失去了最爱她的父王和母后,梁府人去楼空,茫茫白雪中只剩下她和她的若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