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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出声的经历,故深深知道,此刻那女孩心中的畏惧。手指轻颤,到底,那样才是她的真颜?
管平波没想那么多,作为军人,后退者死。战场不可能温情脉脉,一盘散沙的军队,只有被屠杀的结局。不怕死就不会死,说的是整个军队。个人当然是会死的,再勇猛,刀剑无眼,一将功成万骨枯。所以一声令下往前冲时,无人掉队,才可保证对整个军队而言最小的牺牲。
没有人不怕死,所以只有队长的鞭子与惩罚比死还可怕,到了战场上才不会在面对千军万马时退缩。一个合格的将领,最应该具备的才能便是撤退。一支军队折损十分之一时,就已接近崩溃的临界点。此时主将一旦松懈,军队溃逃,敌军的步兵与骑兵立刻就可砍瓜切菜般进行全歼。因此军纪比一切都重要。严苛至恐怖的军纪,可以保证撤退时尽可能的减少伤亡,更可以震慑敌军,让他们不敢追击,以保存实力,卷土重来。
管平波曾是军人,她知道战场比想象中残酷的多的多。非她用人命去填自己的野望,若她生在太平盛世,也不会想起造反。在陈朝十五年,见到的光怪陆离不胜枚举。腐朽的王朝即将崩塌,即便不想称霸天下,乱世中想活下去,都异常艰难。每一个人,都必须在大厦将倾时积蓄足够的力量。她是,场中的孩子们亦是。
训练鼓声止,孩子们依次放好竹竿,用手撑着腿,大口的喘着气。额上的汗水一滴滴往下落,衣裳更是湿的如同水里捞上来的一般。管平波的神色放缓,冲方才被打的女孩儿招招手:“元宵,过来。”
名唤元宵的小女孩小跑至管平波面前,嘴一撇,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管平波掏出块帕子,替她擦泪道:“若在战场上,方才你已经死了。”
元宵抽噎着,不说话。
管平波道:“下回错了鼓点,别慌,快走一步救赶上了。你只管慌,缺了你,阵型便有了豁口,敌人杀进来,一个队都要受牵连。都是你的战友,你想要全军覆没,将来连个去看你父母的人都没有么?”
元宵哭了半天,才喏喏道:“我知道,是我错了。师父从没有无故罚人的,我见过外头的青皮打手斗殴,都是闪神即死。师父,对不起。”
管平波笑了,揉揉元宵的头发道:“去吧,叫你们队长给你上药。”
元宵磨磨蹭蹭的道:“师父,我……我……这旬犯错两回了,旬考时能不能别打板子?”
管平波道:“你说呢?”
元宵眼泪又唰的落下,低头寻队长去了。
这蠢孩子!管平波郁闷的想,指挥员跟政委的活计她一个人干,工作量有点大啊!
第43章 官话
管平波打发走了元宵; 走到桌边笑问:“你怎么来了?”
此事无甚好隐瞒的; 陆观颐压低声音道:“日后我跟着你吧,人来人往的; 他们就不好打主意了。”
管平波看了看弟子的方向; 一群孩子离的稍远; 全凑在一处吃点心; 才小声叹道:“除了天潢贵胄豪门世族,寻常人家的女子; 长的好了皆易薄命。”
陆观颐笑了笑:“世族也差不离; 生的好了,难免让人高看一眼,若父母绷不住,叫人礼遇多了,待到年老色衰时; 昔日让人受的委屈; 自百倍报答于她。再则; 亦引人争抢。杨贵妃便是如此。”美貌有时是利器,有时便是拖累。她若生的寻常; 或能使点手段,换个身份照样过日子。天高皇帝远; 圣上也不会真去揪着个官奴婢不放。不似如今,死里逃生后; 还得继续逃。
管平波道:“你常年躲着也不是办法; 我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那便再说。”陆观颐淡淡的道; “我们距京城千里之遥,没准明日晋王就做了皇帝,我姑母抬着银子来谢府上呢。”
管平波噗的笑了,真想得开!
陆观颐岔开话题道:“方才那位叫元宵的姑娘,经常出错么?”
管平波点头:“人不算笨,偏就学不会步伐。”
陆观颐心中不忍,道:“岂不是日日挨打?”
“不瞒你说,鞭子令人从花楼里卷了来的。打着疼,却不破皮。半大的孩子,不好下死手,轻了重了,伤的发起烧来,就得跟阎王爷抢人了。”管平波有些无奈的道,“赏罚分明,方可治军。一味良善,到了战场就是让他们送死了。”
陆观颐全不懂军事,更不知管平波为何提到战场,只好笑了笑:“是我见识短,你莫怪。”
管平波道:“无妨。是人难免犯错,无人劝谏提醒,容易钻牛角尖。你见有不妥之处,只管说来。实话说,在窦家,人人都有亲朋故旧,独你我二人没有,只好相依为命吧。你方才说的,我亦有考虑。人与人不同,不擅长这个,总擅长那个。譬如我,拿起绣花针就犯晕,逼着我去绣花,便是一日二十鞭子也是做不好的。我欲调她去擂鼓,再不行,换别的武器。实在没有天赋,也只好退回去了。”
陆观颐笑道:“那你还是一日二十鞭的打她吧,我再不想着说情了。”
一语说的管平波也笑了,元宵日日挨打,从不敢有一句抱怨,便是因为回到家中,比在她手里难过的多。都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叫遣送回家,只怕当天夜里就要被爹妈打断腿。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但戚继光选兵时,就爱去穷地方挑。吃苦耐劳的本事,真心是苦难锻造,非人力可强求。即便是家教严厉如她,初入伍的时候有些地方表现都不如穷苦人家的孩子。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能做到的都是圣人呐!至少她就很没节操的在贫贱面前向窦家屈服了。不管是暂时的,还是长远的,至少这一刻,她在高高兴兴的做窦家没名没分的小老婆,因为肚子教过她做人,亦会教这群孩子如何做人。
一代明主,不就是让老百姓衣食无忧么?
略作休息,管平波继续教学。除去基本的语文算数外,还有拳法。戚继光云:“ 拳法似无预於大战之技,然活动手足,惯勤肢体,此为初学入艺之门也。”千军万马在前,个人武艺再高也是枉然。明朝抗倭初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诸如打手、绿林、乃至盐枭都派上战场,依旧死伤无数。然而如此穷凶极恶的倭寇,在鸳鸯阵下,逃命都艰难。但话说回来,拳法并非毫无用处。它就似马步之余武学,是一切拳术剑法的基础。
戚继光曾集各家之长,整合了一套拳出来。不过管平波会的,又比戚继光的科学先进的多。古代兵书许多理念可以用,但执行操作时必然要因地制宜寻求进步,否则便与纸上谈兵无异。故管平波教的是军体拳,不独教架势,且连为何如此出招防御的理念讲的一清二楚。
师者,需要威严。管平波恐吓弟子的方式,便是说完一大串道理后,再在板上列力学公式。弟子们见此鬼画符,一个字也看不懂,只觉得他们师父简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不独文武双全,还会降妖画符,无所不能,心中更添叹服。
直到酉时,教学方才结束。孩子们一哄而散,管平波笑问陆观颐:“坐了半日,无聊么?”
陆观颐道:“今日来瞧热闹,自是样样新鲜。只我知学任何本事,皆枯燥乏味,我在旁边看着更是无趣。明日我自带书来看。”
管平波道:“还得架上炭盆,我瞧你身子骨可不是健壮的。”
“很是,此时生病,便是给家里添乱了。”陆观颐从善如流的道,“少不得寻嫂嫂们替我备上要紧的物事。别的好说,暖砚必得有一方,才好写字。”
二人正说话,宝珠走来道:“给姑娘、姨奶奶请安。老太太说了,今晚请诸位去正院里一齐吃晚饭。”
管平波一面穿外套,一面问:“有事么?”
宝珠笑道:“好叫奶奶知道,老太爷请了几个先生来家,请诸位去见礼。”
管平波点点头,也不细问,与陆观颐同宝珠一齐来到正院。现今人口渐多,一桌子是坐不开的。索性分了好几桌。女眷上席有肖金桃、张明蕙并一个眼生的妇人,想便是所谓的先生了。
窦向东见人到齐,笑呵呵的道:“说来,咱们家里做了官,一应规矩该讲究起来才是。我今日请了两位先生来家,”说着与人介绍,“这位是吴先生,那位是先生家的娘子,姓史。两位先生曾在京中营生,讲的一口好官话,日后家里少不得同州里的老爷们来往,也别尽指着老爷太太们磕磕碰碰的听我们的土话。多陪笑脸事小,倘或会错了意,就事大了。我们爷几个常年在外头跑,南来北往的人都打交道,倒还差不离。我请先生们留在家中,你们娘几个好生学学,使的人也跟着一起。如今身份不同,再似往常一般下里巴人的,我是要恼的。”
话毕,那位史先生,名唤史柔的站起来冲众人福了福身道:“奴见过老太太,太太并奶奶姑娘们。要让奴说,这官话啊,无非是多听多说。我们原先在老家过活,也是除了巴州话,别的一个字都不会。到了京中做生意,几个月就精熟了。”
管平波手指缠着腰上的丝绦,卷了一圈又一圈。书同文,语同音,老爷子不单野心大,且确有见识,事事想在头里。这不是一般的豪强,更非泥腿子流寇可比。在她还只生出念头时,这位已经开始暗暗的行“广积粮缓称王”的勾当了。
管平波心中霎时陷入了纠结。想成就一番事业,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陈朝失道,天时已足。可地利与人和她却处处落后于人。她眼前有个窦向东,辽阔的疆域上,还不知有多少人做着春秋大梦。“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早刻进了骨髓,无数人盼着“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后发制人是道理,可她的积累,真的远逊窦向东。莫非她这一辈子,竟是来做权臣的?有点不心甘呐!揉了揉额头,管平波郁闷的想,出身太差了!果然还是富二代比较容易有成就。
肖金桃嫁入窦家几十年,窦家又有茶树,少不得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