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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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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氏将前朝的五皇子偷梁换柱,被宁彧大胆地养在身边当作书童。他本以为无人能想到此举,更不会注意一个小小书童,没想到被溧阳翁主和这位皇长孙殿下一同识破。
  大罪之下,宁彧不仅保不住五皇子,更可能全族受牵连。无法,他同这位殿下多次商议后,选择戴罪立功,为其和各世家牵桥搭线,以修旧好。
  平心而论,宁彧十分敬佩这位皇长孙的心胸。换作平常人绝不敢用自己,何况自己曾经的举动分明能算作是包藏祸心,任何人都应先除之而后快。
  这位不仅没急着给他治罪,反而瞬间想到最适合的方法,当真把物尽其用四字运用得炉火纯青。
  忠不忠心暂且另说,至少宁彧很欣赏这位殿下。
  有人道:“殿下但凡有一点心思,就不该顾虑其他,这次赈灾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殿下要想的是如何做得出彩,不能简简单单了事。”
  “哦?”魏昭看向他,轻淡道,“该如何做得出彩?”
  此人立刻举出诸例,随后听得宁彧轻轻一笑,他立刻恼火,“宁大郎笑甚么?我说得难道不对!”
  同时心中嘀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还是“前朝余孽”,偏殿下也能用他!
  宁彧立刻噤声,作出认错的手势,安安静静倾听。
  魏昭平静听罢,不作任何表示,随后也没再接受任何人提议,而是遣退众人去了乐章宫。
  阿悦暂时未回,他便在书房等候,期间瞥见阿悦随意散在案上的几张画,不由静静看了起来,唇边含笑。
  “阿兄在看甚么?”阿悦松开缰绳,手中肉肉立刻撒着小腿儿奔去了别处,“方才肉肉在闹,我便带它出去走了走,这才消停下来。”
  魏昭点点头,“我见阿悦这几张画在案上散置,不知是风吹还是弃置,便来收了收,未经允许看了几眼,不想阿悦工笔如此出色。”
  阿悦起初还不知他说的甚么,反应过来后当即小步跑去,小小声道:“这是我随意画的,当不得真。”
  她实在不擅长用毛笔作画,无论山水人物都需要极其细致精巧的笔力,所以无聊之下便草草描了几个Q版小人,人物自然是魏蛟、文夫人、魏昭等。
  不想竟被人瞧见,阿悦脸色通红。
  许是被肉肉闹腾了一路,阿悦鬓发略显凌乱,衬着乌黑的眉眼和细白肌肤,颇有些写意山水画的意味。
  魏昭抬手想帮她理一理,继而想到小表妹年纪不大,却也不可算懵懂稚童了,祖父还曾与她议过亲事,确实不好再像以前那样冒然亲近。
  若因此叫她误会,以为只要亲近些的郎君都可如此,却是不妥。
  是以魏昭方向一转,自然而然取起毛笔,在自己的那幅画上添了几字,“我极为喜爱这画,此去赈灾应当要些时日,不知阿悦可否赠我,让阿兄途中解闷?”
  阿悦还能说甚么,他连小小的请求也这么温柔,任谁都不人心拒绝,并道:“如果阿兄喜欢,我还可以再画几幅。”
  魏昭轻轻笑了,他如今已及冠,成年男子声音的略为低沉,便是这样笑着也极赋磁性,叫人听来耳梢微痒,“那就劳烦阿悦了。”
  “阿兄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魏昭敛了神情,“我此去赈灾,少则大半月,多则二三月,三叔时日更长,如此祖父怕是政务更繁。”
  阿悦当他担心魏蛟身体,“我一定让太医随时守着,也会看着祖父,不让他太过劳累。”
  魏昭想的却并非此事。
  不知为何,在知道自己和三叔都将出临安时,他心中一直隐隐不安,仿佛风雨欲来。真正认真去思忖,又想不出会有何事发生。
  祖父祖母那儿自有许多人在,四叔虽有些小动作,但和二叔都还算孝诚,相信他们并不会闹。
  唯有小表妹,她虽受宠爱,但近日祖父母他们身体皆抱恙,恐怕会有所忽略。若当真有异动,恐怕她便要首当其冲。
  魏昭也不欲让阿悦害怕,只嘱咐道:“若我不在,阿悦有甚么事要外出而不便,不妨让莲女拿此令牌去城中,寻宁氏大郎。”


第41章 
  宁彧怎么会成了表兄的人; 为他效力?
  昏昏烛火下,阿悦无意识扯弄床幔; 看着投映在壁上奇奇怪怪的光影,因这个问题躺了许久也没有睡意。
  魏昭离开后; 她几度想起他交待的那句话; 怎么都不明白为甚么这两人能平和相处。
  她特意对魏昭说出五皇子的事; 是希望能够提前消去一个隐患。阿悦和宁彧接触不多; 仅能从书中知道他是个极其擅于隐忍的聪明人。
  仅仅是一小句话,就能让蝴蝶翅膀扇动这么大吗?
  阿悦百思不得其解; 干脆不再勉强自己去想; 毕竟这看起来也不算坏事。
  烛火忽然闪烁两下,阿悦眼皮一跳; 望向门帘,果然是莲女推门而入。
  “阿翁醒了吗?”
  “……翁主竟还未睡么。”莲女吓了一跳,点头道,“陛下刚咳醒了,正由人服侍着喝药。翁主千万莫起,陛下说了不能惊动你; 若见了你去; 定要动怒。”
  她止住阿悦穿靴的动作; 取来披风,轻声宽慰; “小咳罢了; 太医都说无事的; 文夫人现也在,翁主不用操心。”
  魏蛟半生戎马,从来肆意而张狂,现如今每日卧病在榻,连握笔都会抖,还连累夫人和小外孙女日日担惊受怕,他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起初阿悦去陪时他还能高兴,最近病症重了,往往都是不耐烦把人赶走。阿悦知道,外祖父不愿旁人看见他虚弱的模样。
  她重新躺了回去。
  莲女吹了几盏榻前灯,只远远在茶桌上留了一盏小烛台,阿悦眼前顿时陷入迷蒙的灰暗。
  阿翁的时日还能有多久呢?
  太医道,如果能保证心情舒畅,按时用膳休息,再将养一两年不成问题。这比阿悦了解的“剧情”又要晚了几年,她还没来得及庆幸,转瞬间魏蛟病情又恶劣起来,叫人不得开怀。
  莲女已经打下帘子,阿悦趿鞋走到窗边,对面殿中依旧灯火晃晃,照着院中的细雪也成了浊浊的昏黄色。
  那边还算平静,不像发生了什么。
  阿悦呼出一口气,终于打算回去努力睡一会儿。
  …………
  翌日醒来时,阿悦才知道魏蛟一早传傅徳等几个心腹兄弟进宫一聚的事。
  说到傅徳,阿悦这几年都在很努力地以一个孩童的身份去“无意中”、“不小心”地点出他的某些不寻常。其实文夫人和魏昭都隐约有所察觉傅徳的野心,但魏蛟就是不信,或者说压根不愿怀疑。
  阿悦觉得,这位外祖父的确有打天下的才能,但心胸着实过于宽广,似乎只要傅徳不当着他的面结|党|营|私,他就绝对不会对这些“好兄弟”怀疑半分。
  有时候文夫人隐晦地提点一二,竟还会被他摆脸色。
  所以这种时候,魏蛟依然惦记着傅徳,一点都不叫人意外。
  从侍官口中得知午时举宴,阿悦想到太医嘱咐,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不想文夫人也在,瞧见她便道,“阿悦准备来盯梢你阿翁,瞧他是不是要偷偷饮酒?”
  阿悦眨眼,“阿嬷都想到了?”
  “自然。”文夫人神色竟也有几分顽皮,“他定不会让人另外备茶,我着人在酒壶中装了暗格,上下分别装同色的酒和果酿。”
  这种事侍官听文夫人的交待,到时候倒入魏蛟杯中的自然只会是果酿。想到外祖父会有的郁闷神色,阿悦就忍不住想笑,“还是阿嬷厉害。”
  文夫人微笑,“你阿翁的心思倒不难猜。”
  难猜的,是傅徳等人。
  阿悦帮着一起看过各色膳食,随身携带了长长的医嘱,提醒哪些菜不能摆在外祖父面前,看着午时快至就准备提前离开。
  雪地松软,肉肉在上面欢快地跃来蹦去,有时偏用牙要去磨那些埋了半截的灌木。即便它的品种天生长不了太大,对阿悦来说也很难再抱起了,毕竟吃出的那一身肉也不容小觑。
  她陪着它在雪上玩了会儿,不料起身时腰间的络子有所松动,玉佩忽然垂落在地。
  阿悦一怔,再度弯腰前,就有一双手帮她拾了起来。
  这双手的主人身材十分修长,需要阿悦仰起头才能观其全貌,他把玩端详了会儿玉佩,才微微一笑道:“这玉佩成色一般,配不上翁主身份贵重。”
  说罢从怀中掏出另一块递来,俯首道:“我这正好有块和田暖玉,冬日佩戴可祛体寒,若能得翁主喜爱,也不枉它走这一遭。”
  因雪光晃眼,阿悦起初未能看清来人,但听到这声音和语气,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待他俯首,这个猜测便成了事实。
  果然是傅文修。
  从阿悦和魏昭说出对傅文修的惧怕后,她就很少再见到这位叔父了,近一年因魏蛟养病时常侍奉左右,更是几乎没见过面。
  说来,阿悦都以为自己快忘记了此人。
  傅文修身形愈高,眉眼间也愈见冷峻,不笑时犹如寒气四溢的尖刀,真正笑起来,却也不使人如沐春风,反倒让阿悦寒毛下意识竖了起来。
  当初他似乎还在学着收敛脾性,甚至在阿悦面前模仿魏昭的温柔和善,可时日一转,他好似已经不耐烦这么掩饰自己了。
  或者说,这几年的冷待和毫无进展也让他终于意识到,掩饰和模仿毫无意义,倒不如做回自己。
  傅文修的本性无疑是霸道又专|制,正如同他此时根本不需阿悦同意,就要给她换玉佩。
  即使这块玉佩更好,阿悦认为也实在算不上好意。
  “谢谢傅二叔,不过还是不用了。”傅文修听面前的小翁主清脆道,“我用惯了这块玉佩,不想换。”
  她似乎胆大了些。傅文修毫不意外地想。
  想起来也不足为奇,她心疾好了许多,又被魏蛟这般毫无章法地宠了几年,没变得任性骄纵已经算不错了。
  这点话不至于让傅文修生气,何况她看起来康健许多,瓷白肌肤上透着极淡的粉,瞧着精致漂亮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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