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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五日刚好是立春,欢迎主公大驾光临。」
通常阴历的立春多半在一月一日~五日之间,但由於天文二十二年是闰年,因此十二月二十五日是立春。
高白斋回到家裏,立即将此事告知多津。多津瞬时因紧张而愣了一下,但即刻跪俯著说:
「这是小女子莫大的荣幸。」
「荣幸」二字让高白斋觉得有点奇怪。他心想:她是个聪慧的女孩子,可能听说晴信将要驾临,因而联想到自己将被纳为小妾,因此才这么说;然而,奇怪的是:多津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幸福的意味。
十二月二十五日,高白斋比平时起得更早。由於几天忘了写日记,因此想先把此事告一段落。
「人一上了年纪,对任何事都很慵懒,连日记都会合起来一起写。」
他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在日记上写著:
「十九日辛卯午未时,义信公子的命名仪式在中厅举行。二十五日立春……」
二十五日立春便是当天。本来应该留到那天晚上再写的,但他却趁著笔势顺便写下。既然已经写好,就无法再加以涂改。这种事情还未发生就先下笔是平时少有的事。
「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高白斋嘟囔著说。
他心想可能是由於主公今天将要驾临,因此心情特别兴奋的缘故。
「但是,今天的天气真冷,简直是砭人肌骨。」
高白斋仿佛要摆脱彻骨的寒意般地站起身来。不知何时,多津已来到他的身边坐下。
「高白斋公,我……」
多津似乎有什么重大的心事。她的表情像是要对高白斋做重大的告白。
「多津,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主公要来,因此觉得有压力?」
「不!不是这样。我,我……」
「其实也不必太担心。凡事只要顺乎自然就好了。」
高白斋并未识破多津想杀害晴信的企图。
晴信只带了少数随从前来。他穿著一身野外骑马的装扮。晴信叫近侍在邻室等候,迳自走入隔壁的房间。
「这座庭院真不错。」
晴信对整理得十分素雅的庭院赞美一番。虽然濶叶树的叶子已完全凋零,但在松、桐、石槠等树枝上仍然残留著昨日刚下的积雪。
晴信喜欢品酒,却从来不酗酒;高白斋亦同。因此两人的酒许久都没有喝乾。多津略低著头。
由於高白斋的嘱咐,她曾经刻意地化了妆。她的唇涂著口红,脸上扑著白粉。虽然在和田城沦陷时,曾经把头发剪短,但这样反而使晴信觉得更富媚力。
「你喝不喝酒?」
晴信问她。她说:
「不会喝。只要闻到酒味就会醉……」
她小声地回答後,用衣袖把口掩住。
「那就闻闻气味吧。」
晴信把自己的酒杯递给多津。多津瞬时愣住,望著晴信,但仍接过酒杯。她低下头,羞赧地把脸侧过去。虽然从晴信的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高白斋的角度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高白斋在多津炯亮的眼中看到一道犀利的光芒。那并非由於晴信把杯子递给她——亦即暗示她将成为晴信的侧室而吃惊或喜悦的光芒,而是多津似乎已下了某种决定的表情。多津以闪亮的眼向自己的胸前瞄了一眼。高白斋的背脊突然升起一股寒意,因为他在多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股杀机。
「多津,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高白斋一反平时地大声制止多津後,膝行前进,企图将自己的身体夹在多津和晴信之间。如果不如此做,会使他极感不安。
「怎么了?高白斋。」
晴信问高白斋。就在晴信将视线从多津的身上移向高白斋时,多津趁机拔出匕首向晴信刺去。她想:既然高白斋已识破了自己的心事,那么一刻也不该迟疑。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她握著匕首向前刺过去时,高白斋把自己的身体投向那闪亮的物体。虽然已经年逾七旬,但高白斋也是练过武功的人。在多津的匕首还未伤到晴信之前,他将自己的身子挡在晴信和多津之间。结果,高白斋被刺中了颈部。
晴信按住多津的手,出声召唤近侍。多津企图咬晴信的手,但近侍很快地便从邻室赶来。多津瘫软在地上。从多津的口中喷出了鲜血。她已经咬舌自尽。
高白斋当天便去世了。
驹井高白斋政武从明应七年(一四九八)信虎诞生至天文二十二年太郎义信的命名仪式时止,前後写了五十五年的日记。尤其是他去世那年,亦即天文二十二年的日记颇为详细。但在他最後的日记中,只有「廿五日立春」五个字。
驹井高白斋的死对晴信来说是个重大的损失。稍早以前,他已失去了甘利虎泰和板垣信方两个栋梁,而今又失去一位既是学者又是他的智囊的驹井高白斋。晴信感到黯然神伤,终日坐著不动。由於自己一时对多津起了轻佻之心,因而导致一名忠臣白白的牺牲,这使晴信极为内疚。虽然他始终不明白多津为何如此痛恨自己,但想到多津的父亲大井信广的叛乱,多津对晴信的憎恨,或许正代表著东信浓的豪主们对晴信的马蹄到处蹂躏他们土地的怨恨吧!
从那天起,晴信便加强了身边的戒备,同时不得不认真考虑驹井高白斋生前对晴信的建议:使用影子替身(亦即晴信的替身)。
05—三国同盟
据《妙法寺记》的记载,天文二十三年(一五五四)的一月至三月间,富士山的积雪溶化成雪水的情形前後发生了十一次。这是罕见的情形,因此将它列入记录。导致这种情形的原因,可能是因这年冬天的气候异常暖和。
古府中一带的积雪本来就不深,因此在这年的二月将尽时,像春天一般和暖的日子持续了许多天。
二月二十四日,晴信父子一行二百骑军兵走出了踯躅崎城馆,沿著扬起尘埃的道路,向韮崎前进。
从容不迫地骑在马上的晴信,看起来就像晴信本人:但其实并不是,而是晴信的影子替身。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马上的人是替身。大多数的人都相信那个比平时略显忧郁的马上人就是晴信本人。替身将晴信的癖好模仿得维妙维肖,譬如时而会无意识地收缩下巴,或在沉思时会眨动眼睛等,几乎与真正的晴信一模一样。
一行人的装扮并不像是要去打仗。晴信的替身和义信都未带盔甲;但若说是出巡领土,这戒备似乎又显得过於森严一些。
义信自正式命名後,突然变得非常成熟。他骑著一匹青毛驹,抬头挺胸地坐在马上,在老百姓的面前表现出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时而像是突然想起某事般地召唤臣属。当随从的马骑到义信的马边时,他便回头嘱咐二、三句话,然後又恢复抬头挺胸的姿势。走在义信前面的替身只是向前直视,从不开口说话:同时,他也不会左顾右盼,因为骑马前进的晴信一向都是如此。
「主公是否要去鹰猎?」
一位云游僧人见一行人走过而问镇民。
「好像是,但又没有看到他们带鹰出来,可能是出来巡视领土。况且晴信公一定有许多事要教导世子义信公子。」
镇民说完,抬头望著那云游僧人的面貌。因为最近才贴出告示,说有敌国奸细化装成云游僧人,要大家小心防范。镇民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请问法师来自何方?」镇民问那僧人。
「贫僧是云游诸国的僧人,因此漂泊不定。但僧籍为京都的妙心寺。」
那僧人离开镇民後,即刻消失在人群之中。
一行人走出古府中街市後,再前进到约二里路後的釜无川河畔休息了片刻。那一带因屡次洪水来袭而荒芜不堪,一眼望去尽是砂砾。仿佛早已预料一行人将来临一般,河滩上已备有宽板凳在那儿。
工程总管镰田十郎左卫门事先已获知晴信的替身及义信将前来视察,因此并未对替身露出讶异的神情,而像面对真正的晴信一般,执礼甚恭。
十郎左卫门在替身和义信的面前摊开釜无川、御勅使川改修工程的大地图,然後开始低声加以说明。替身只是大摇大摆地点点头;但义信偶尔却会问:
「你说以水治水是什么意思?」
这使得镰田十郎左卫门感到困扰不已,因为当对方如此问他时,他必须从头到尾再说明一遍。
釜无川流过甲府盆地的西侧。釜无川也是汇集甲信国境河流的一条大河。当它流到龙王附近时,又与西方山岳流出的御勅使川合并,继续南下,而在市川大门与笛吹川合流形成富士川。
甲府盆地所以屡次发生水灾,乃因釜无川的泛滥所致。然而,根本原因还在於沿著陡急的斜坡流下龙王的御勅使川。
只要下一场密集的豪雨,御勅使川的洪水便会使河水高涨,毫不费力地冲破釜无川的河堤,使龙王附近尽成泽国。
治水首要在於考虑如何处理御勅使川高涨的河水。如要防止这高涨的河水直接流到龙王,便只有改变水流的方向,使它流入釜无川。
镰田十郎左卫门打算改变御勅使川的水流方向,并使之与釜无川的会合点向上游移动约一公里,藉此使御勅使川的急流流到釜无川东岸的赤岩,以缓和水势。如此一来,也能使釜无川的水势减缓。然而,开辟一条新河川是件浩大的工程。镰田十郎左卫门认为单是如此,还无法处理御勅使川的全部水量,因此又在八田村六科的西方另外筑了一道圭角堤,将水流分为二道。
这是第一阶段的工程。完成之後,为了防止釜无川水位上升所造成的泛滥,必须再兴筑一道高约一丈,全长一点六公里的堤防——这便是第二阶段的工程。
「公子是否了解了?」镰田十郎左卫门问义信。
「我终於明白了。这的确是项艰钜的工程,到完成需要多少时间?」
「依照估计可能还需要十年的时间。」
「十年是漫长的岁月,不知你是否能活到那时?」
义信望著满头白发的镰田十郎左卫门说。
「这工程并非我一个人所能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