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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信玄-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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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信登上了望台,望向犀川对岸的敌阵。秋色已深,初来时嫩绿的树叶,如今已开始飘落凋零。河滩上的芒花在秋风中摇曳,仿佛白色起伏的波浪。整个景色笼罩著晚秋的气氛。因为随时会下雪,在寒冷而澄蓝的天空中,再也见不到成群的红蜻蜓。
  敌阵并无异样。就如平时,竖立著旗帜,脸上带著忧郁的步兵在那儿站著。晴信又将视线暂从敌阵移到右方。当面向南方时,他虔诚地闭上了眼。
  (湖衣姬,你不可以死,我要你活下去。)
  明知这只是一个梦想,但他仍然希望她能如去年春天出征骏河时一般,病情能很快地复原。
  跟著晴信一起登上了望台的马场民部和饭富三郎兵卫在听到有两封来自诹访的信後,便已察觉了晴信的心事。民部和三郎兵卫也随著晴信而更换位置,但却默然不语。突然,从南方来了一匹快马,尘埃滚滚地奔来。晴信凝眸望著,心中忖度或许是前来通知湖衣姬的噩耗的。然而,快马只有一匹,看起来并不像是来自远方。
  三人走下台时,快马也刚好到达。
  「骏河的太原崇孚公以今川义元的名义,将要到达此处。」
  刚下马的武士单膝跪地地向他报告。晴信对他说了几句慰问的话後,望著他离去,然後回顾背後的两人说:
  「只要雪斋和尚出马,和议必定会成立。这和尚是仲裁及调停的高手,但要对他小心提防。」
  虽然晴信心在战场,但仍然希望能在雪斋调停成功,和越军谛结和议後,及时回到诹访见湖衣姬最後一面。
  「在雪斋未到此地,听取甲越二军的要求以做调停之前,我方也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晴信间接地暗示马场民部和饭富三郎兵卫,应该对和越军的和议做好事前准备。
  太原崇孚,亦即雪斋带领了约二十名臣属,在当天傍晚来到晴信的本营大冢。
  太原崇孚虽然是个僧人,却未穿僧衣。头上载著折乌帽,身穿武士礼服及小褂骑在马上。他是个身材肥胖的大汉,却拥有一双明亮的大眼。虽然主人做如此的装束,他的二十名属下却是全副武装,因此看起来像是五、六百年前的王朝时代,朝廷派地方官员及其警卫到驿站一般。
  「对阵了二百日之後,相信无论是那一方都早已丧失了斗志,希望能早日回乡。」
  太原崇孚先挖苦晴信几句,然後张开大口,笑著说:
  「请立刻派使者通知越军:今天太原崇孚以今川义元公的名义到达此地,担任两军的调停人,并准备在明天过去。」
  晴信及在场的武将们看到他一下马便立即安排应做的工作,不禁佩服他果然名不虚传。他们心想,他可能会立即召开军事会议,听取有关过去的会战经过,因而私下裏在著手准备;但,其实不然。
  「从骏河到这裏的路途真遥远,简直让人疲惫不堪。」他对著曾有一面之缘的穴山信友说:
  「信友兄,听说本地盛产美酒,可有此事?」
  「不但酒好,如能将信浓川溯河而上的肥美鲑鱼拿来下酒,更是人生一大享受。只可惜现在是在军营,没有女人,请多多包涵。」
  穴山信友瞄了晴信一眼,因为他怕自己太多话了。
  「好极了!今晚就来品尝品尝这远近驰名的春酒和鲑鱼。」太原崇孚像是也邀请晴信一般地望著他说:「晴信公,既然贫僧到此,任何事都不必再担忧。不过,我得事先声明,千万不可太过贪心,应该为将来的利益设想。」
  「我尽量照办。」
  晴信命穴山信友负责招待太原崇孚。太原崇孚这天受到了盛大的款待。由於长期的对阵,甲军的物资非常缺乏;但为了使调停更为有利,也不得不竭力款待。翌晨,原以为太原崇孚起床後便会开始商议有关调停的事;然而,他却一大早起来就要酒。
  「说真的,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而且,这鲑鱼的味道真是鲜美无比。」
  不仅如此,他还大声地唱歌、吆暍。更令人困扰的是;当他到外面小解时,可能会到附近徜佯,随地倒卧。
  第二天已经过去,又到了第三天早晨。酒宴依然持续不断。中午的时候,他踏著踉跄的步伐走到犀川河畔,并说此处风景优美,应该把酒席移到此处。
  太原崇孚的醉态可从越军那边一目了然。
  在武田的阵营吃喝了三天三夜之後,第四天一大早,太原崇孚便率领部下渡过犀川,前往长尾景虎的阵营。太原崇孚到此之後,同样地饮酒作乐,甚至比在武田的阵营喝得更凶。喝了三天三夜後,第四天,太原崇孚只带了一名侍童前去晋见长尾景虎。那侍童只有十二、三岁,是他特地从骏河带来的。侍童像女人一般的经过化妆,甚至在唇上涂著淡淡的口红。
  「太原崇孚公身属僧门,竟带著如此标致的美童。」
  长尾景虎对太原崇孚带来的美童望得出神。景虎本有宠幸娈童的习癖。其实不仅是景虎,晴信年轻时也曾有此种癖好,譬如春日弹正当年还未到源助时,即是晴信宠爱的娈童之一。当时的武将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如此,因此同性恋的观念在当时并不算是异常,也不必对它特别的忌讳。
  「他叫长谷屋三右卫门。他的父亲托我帮他选一个适当的主人。我正考虑从今川公、武田公及长尾公中选出一人。」太原崇孚轻描淡写地说。
  「既然如此,可有意赐予我?」
  景虎以渴望的眼神凝视著侍童。三右卫门如少女般地绽红了脸,羞涩地忸怩著,躲在太原崇孚的背後。虽然他的发型、衣服及腰间的刀都像是个小武士,但却显露出一种男人所无的妩媚姿态。
  「坦白说,晴信公也曾如此要求。」
  「什么?晴信也提出这种请求,那你怎么回答他?」
  「什么都没有回答。关於这个小孩,我有完全的决定权。」
  「这么说,我可以把他留下来吗?」
  「长尾景虎公已拥有十位美童还想要其他的?原来传说你贪得无厌,果然不差……」
  「不!贪得无厌的是晴信。晴信想并吞所有信浓的土地,天底下再没有像他那么贪心的人!」
  「那晴信公应该撤退到那裏才算不贪心呢?」
  「至少应该把村上义清的领土更科和埴科还给人家。」
  「这样做,表示景虎公比人家更贪心。站在调停的公平立场来看,双方退到二百日对阵前的地方,亦即目前所驻守的位置应该算是最合理的。」
  「荒唐!如果这样,我岂不是要被信浓的武夫们所耻笑?」
  「那么你就愿意以目前的情况迎接冬天的来临吗?」
  景虎无言以对。
  「我认为现在正是撤退的时候。冬天就要来临,如果再贪心不足,恐怕会使越後军损失更大。」
  太原崇孚目不转睛地望著景虎。
  「但是,旭山城一定要拆除;否则,将来祸患无穷。如果他不答应,我也绝不妥协。一旦下雪,越後军的交通可能会受阻,但下雪的地方并非仅止於越後,从信浓到甲州也一样会下雪。」
  「以拆除旭山城为条件来承认目前的区域分配——您是否能够接受?」太原崇孚提高了嗓音。
  「不!这还不够。至少还要把埴科一郡还给我。」
  然而,太原崇孚不予理会地说:
  「三右卫门,我们回去吧!看来晴信公较适合做你的主人,景虎公太贪心了!」
  说完,带著长谷屋三右卫门就要离去。景虎急忙说:
  「把他留下!这样我就接受你的调停。」
  长尾景虎说完,抓住露出一脸迷惑的长谷屋三右卫门的手,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
  太原崇孚当天渡过犀川,返回晴信的阵营,不容分说地叫对方答应立即拆除旭山城,以维持现有疆域的调停後,将其余的细节交给从骏河一起来的一宫出羽守,便匆匆地返回骏河去了。
  太原崇孚,亦即雪斋和尚返回骏河後,在向今川义元报告有关甲越调停成立的经过时,突然因晕眩而倒下。昏迷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他便在十月十日去世了。
  弘治元年闰十月十五日,甲越两军交换誓约书後各自退兵。
  晴信希望当天就能回到诹访。他虽想见湖衣姬的最後一面,但却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在两百日的对阵中,损耗掉的钜额军费、劳力及将近三百人的人命,这一切的牺牲是否值得?然而,正如太原崇孚所言,这端赖於能否为将来设想而及时撤兵。於是,晴信带著因与他一起作战而失去领土的善光寺别当栗田宽安和小柴见宫内,决定暂时撤退到小县;同时,也决定把栗田宽安奉安在旭山城的善光寺本尊(寺庙的主神)移到弥津乡。
  弥津乡是晴信的爱妾,里美父亲弥津元直的土地。
  善光寺本尊由善光寺移到小县,对於生活与善光寺有密切关系的人们来说当然是件极遗憾的事。他们认为失去本尊的善光寺,就如同被神遗弃的土地一般,因此宁愿离开生活已久的土地而跟随晴信到弥津乡的人不下二、三十人。
  经过犀川的二百日对阵,犀川以北虽然是属於越军的势力范围;但晴信把善光寺本尊移走,连带著也把人心一起带走了。
  「甲斐的武田晴信公只是将本尊暂移到安全的地点。这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奉了神的旨意。据说本尊曾托梦给善光寺别当栗田宽安,希望能暂时前往没有战火的地方。」
  看到许多人因善光寺本尊即将离去而悲叹时,便有人散布此种谣言。
  「怎么可以把善光寺本尊带走?真是岂有此理!应该立刻将它送回。」
  越军提出质询;甲军却以强硬的态度说:
  「誓约书上对善光寺本尊的事只字未提,而且,这次的事是奉本尊的旨意所决定的,敬请谅察。」
  本尊已经在栗田宽安的护持下,安置在军营中。假如越军坚持要取回,便非再度交战不可。
  「善光寺本尊被敌军夺去,无异是信浓的灵魂被人夺去一般。我们不能就此罢休!在下甘犯军纪去把本尊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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