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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氏哼了一声,撇过头去。杨峰爹干笑了笑,转头跟老梁头道:“老梁叔,我们今个上门来,就是商量峰儿和兰丫头婚事的,这两孩子以前不懂事,各自犯下的那些荒唐事,如今再追究也都没有必要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孩子都有了,不如就把婚事给办了吧!”
梁愈林和杨氏闻言,身形一震,他们是最清楚闺女的心思,但凡对杨峰有一丁点情意,也不至于躲去清明庵堕胎!
“爹,兰儿的婚事不能草率呀!”梁愈林往前跪行了两步,对一脸为难的老梁头央求。
杨峰爹当即沉下脸来,杨峰娘重重啐了一口,怒道:“撒泡猴尿照下自个吧,有啥能耐来挑拣我们家?兰丫头如今早不是那干净的黄花大闺女了,还指望堕了胎儿飞高枝?做梦吧你!”
梁愈林不理睬杨峰娘的奚落,只对老梁头继续央求,杨氏在一旁伤心的抹泪,要是换做旁的,她早撒泼了,可如今一边是自己娘家哥嫂,一边是自己怀着杨家骨肉的闺女,杨氏彻底没了辙!
“我呸,我们老杨家对你们老梁家的闺女算是仁至义尽了,也不晓得当初到底是谁勾引谁,衣裳都还没穿好,兰丫头就把我峰儿脸上砸出那么一条长疤,我都还没跟你们追究呢!”杨峰娘旧火又起,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梁愈林跟前,双手叉腰怒道:“今个来上门提亲,是最后一回,再不热脸贴冷屁股!你们老梁家要养闺女那就留着,我们老杨家也不隐瞒,就是冲着那大孙孙来的!甭管你们老梁家应还是不应,兰丫头肚子里那娃儿,我们老杨家是拼了命也要保下来。你们要是再动我老杨家大孙孙一根汗毛,我就把兰丫头这事给捅出去,她假借思过祈福之名,却是行污秽堕胎之事,污染佛门净土,我要让她名声扫地,你们老梁家养出这样不要脸的闺女,还包容她,我要你们老梁家也跟着被村民们的口水淹死,被人戳脊梁骨戳死!”
老梁头老脸几近扭曲,老梁家其他的人也都一个个满脸惊愤,老梁头手指紧紧揪住桌底,暗自思忖着,兰丫头这清白可算是被杨家小子给毁的干干净净了,要是不答应杨家这最后一回的提亲,杨家铁定会狠狠的把这事给闹出来,老梁家可再承受不起。可是,真要答应这门亲事,兰丫头那脾气闹起来,寻死觅活的,谁也挡不住。
老梁头琢磨着,最好就是能找出一个能折中的法子,他也估摸着弄明白了,老杨家在意的孙子,如果……
老梁头就要做出决定,突然,扭头看向旁边坐着的梁愈忠,目光炯炯道:“忠儿啊,你大哥被逐出家门,你二哥自个身心不正,爹我上了年纪,家里能仰仗的,也只有你了。忠儿啊,这事,你怎么看啊?”
老梁头一口一个忠儿,叫的锦曦浑身一阵恶寒,孙氏抚了下胳膊,想必也是起了鸡皮疙瘩。
梁愈忠自己也是老大不适应,身子在椅子上挪动了几下,咳嗽了声,正色道:“爹,老梁家的事,啥事不都是您老做主吗,你说了算,我们自然都听您的!”
孙氏温温顺顺的。也轻声道:“曦儿爹说的对,我们啥都听爹的,何况,借兰儿舅母那话说的,我们三房今个过来,是过来做旁人旁听的,没有掺和进来的理儿。”
锦曦目光眯了眯,老娘进步了啊,竟然有勇气把心中的不爽给点出来,好!
老梁头老脸有些尴尬。谭氏是最不待见孙氏的。一听孙氏这话,立刻就要接招,被老梁头给瞪住了,老梁头的眼神带着警示。做事要分清轻重缓急。训斥儿媳是小事。眼下的外敌是杨家人,谭氏读懂了老梁头的眼神,于是生生按下了火气。垮着脸继续坐在那装石雕像。
老梁头手搭在梁愈忠的肩上,双眼涌起浓的化不开的慈爱,并用恳求的语气跟梁愈忠和孙氏商议:“爹我是做梦都想和老杨家亲上加亲,可耐不住兰儿年纪小,不懂事,脾气还躁的慌,嫁过去也是给人家添乱啊,于是爹我就想着把她搁在家里多约束两年,亲事的话,等大一些再说也不迟……”
“爷,你说话对错方向了,亲家伯伯们坐在那边哪!”锦曦忍不住开了口,她最见不惯老梁头这副做派,有用的着三房的时候,就大秀慈爱和亲情,没用处的时候,就扔在一旁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就拿锦曦家盖那新屋来说吧,这一带的风俗是,村里人家盖房子,同村的都会在盖房子期间或多或少去送一两回菜来犒劳工匠们,可老梁家就没有送!
新屋子落成那日办酒席,老梁头和谭氏一个未到,还是孙氏生孩子前后,老两口才头一回上门。后来老梁头再没踏足过那块,就算去外面下地,也是绕着道儿的走,谭氏更甚,孙氏坐月子,一切照料事宜都是孙老太和桃枝,她就洗三朝那日去了,后来再未露面。
这会子想必是又有用得着的地方了,倒一口一个忠儿,搞的好像多么慈父似的,谁信?反正锦曦是不信,梁愈忠和孙氏那反应,应该也是不信的。
老梁头的话被锦曦打断,瞪了锦曦一眼,老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悦和尴尬,但随即就恢复了一贯的和蔼笑意,道:“我这话也不单是说给你爹娘听得,我是说给大家伙听的,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家的别乱插嘴!”
“忠儿啊,当着兰儿舅舅和舅母的面儿,爹我想求你件事儿啊……”
“爹,有啥事用得着我的,你老就直接开口说,我们商量着来!别动不动就求,儿子不敢担那个字啊!”梁愈忠道,吞了口口水:“还有,爹你还是叫我老三吧,我听着习惯了,也自在!”
老梁头老脸白了下,随即恢复如常,微微笑着点点头,叹了口气,又继续道:“爹想跟你商量个事,兰丫头不管嫁不嫁杨峰,就这样住在布庄里终归容易被人察觉,那样不妥!你家如今两座大院,又坐在官道边上,锦曦嘎婆和那桃枝姑娘也都是老实人,加之你家离村子有段路,串门的不多,也走露不出风声,能不能给腾一间屋来,先让兰丫头给住到你那去?”
梁愈忠愣住了,孙氏惊呆了,锦曦眯了眯眼,原来三房这回的用场是派在了这个上面啊!
梁愈林和杨氏从老梁头的话里琢磨出一丝味道来,都齐齐把可怜兮兮的目光落在梁愈忠和孙氏的身上,讨好的笑着。
杨峰爹娘对视了一眼,杨峰娘冷笑了下,道:“我不管你们如何安排处置,我要的是大孙子,兰丫头要是愿意嫁过来,安份老实的跟我峰儿过日子,看在孙子的面上,我自然接纳,若是你们要留她在家多过几年,那也不干我事,只要别弄丢了我的大孙子就成!”
回过神来,梁愈忠对老梁头正色道:“爹,你到底是答应这门亲事,还是不答应呢?都这个份上了,你还跟谁打哑谜?给我个实在话!”
老梁头讶然,没料到梁愈忠跟他较真起来,沉下脸,道:“老三,你只说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接纳兰丫头!旁的别管,我自有主张!”
孙氏有点紧张和担忧,下意识看向锦曦,见锦曦对自己微微摇头,又指了指梁愈忠的背,孙氏瞧明白了锦曦这是在暗示她莫要慌张,孙氏深吸口气。继续端坐在那,随梁愈忠去处理这事。
“我不愿意!”果真,梁愈忠斩钉截铁道。
“啥?”老梁头眉头竖了起来,搭在梁愈忠肩上的那只手微微僵硬,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你说你不愿意?老梁家如今举步维艰,你有能力,你却狠心袖手旁观?”老梁头一怒,少年时代喝的那些墨水倒出几口,一口气用了两个成语。
梁愈忠浓眉皱起。目光在众人身上环顾一圈。正色道:“爹,我是不是那种狠心,冷肠的人,大家伙都清楚!我这回不是不愿意帮助老梁家。而是不愿意再看着你们一次次的纵容和误导兰丫头!”
老梁头搭在梁愈忠肩上的手。果断的收了回去。掉转了个身,把侧背对着梁愈忠,显然是生气了。
可生气了。梁愈忠还是要把想说的话说完。
“爹,事已至此,你就别再想一出是一出,兰丫头和杨峰,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老还有什么要坚持的呢?打胎这事,那可是伤阴德的!”梁愈忠道。
“老三,合着兰丫头不是你亲闺女,你就不心疼了是吧?要是曦丫头和柔丫头也这样,看你是不是也这样逼迫她们嫁人!”梁愈林怒道。
“二哥这话就是喷粪,我家曦儿柔儿才不会做出那些事情来,你别在这乱打比方,先想好怎么给兰丫头收拾烂摊子吧!”孙氏回了过去,谁敢说出辱没她俩闺女的话,她跟谁急。
“我娘说的对,我们老梁家的孙子孙女们,都会以兰儿姐的事情为前车之鉴。就算杨峰表哥不是兰儿姐的心仪之人,可兰儿姐既然已经犯下了错事,就必须为自己的错误行为负责,没得还要扯上我们这些无辜之人做陪衬。”娘都已经开了口,锦曦自然要站出来力挺孙氏,哪怕谭氏在那里双眼飞刀,锦曦也丝毫不惧,该说的话就不能吞吞吐吐。
“我也觉着三哥和曦儿说的在理,爹,不如就让兰儿嫁过去吧,好女不侍二夫,她都怀了杨家的骨肉,虽一波三折,但成全了一段姻缘也是好事啊!”老四梁愈洲也表了态:“再说,杨峰喜欢兰儿,这是真的,纵然兰儿再任性不懂事,嫁过去了,孩子也生了,婆婆公公又是嫡亲的舅舅舅妈,哪有真不喜欢的理儿?爹,你老就放心吧!”
老梁头沉默了,谭氏又哼了声,骂了一句:“作孽!”就没了声响。
这样的场合,粱礼胜通常是不发言的,梁愈梅倒是想发言,可她最近时日吃多了红辣椒炒蛋,喉咙上火,耳朵背后肿起了个鸽子蛋大的包块,喉咙里也沙沙的痛,喝水都艰难,何况说话?便也沉默了。梁礼青和梁礼柏不懂这些,只瞪大眼睛看热闹。
“哈哈,好一个好女不侍二夫,梁家四叔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