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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蕊你是个聪明人，我只问你一句，你是愿意自己死呢，还是别人死？”良辰也不说叫花铮帮忙，对她动作视而不见，反倒努努嘴，轻描淡写接着问道，丝毫不觉她这一句话就是断人生死一般。
她相信如荷蕊这类人，与她兜圈子，不若直来直往，孰轻孰重，她心里自有一杆秤。
想了想，觉得还不够清楚，便是又加了一句：“你回答之前，我劝你好慎重考虑，便不为别，你家中老父，可是一日都不能离了你吧。”
何况，良辰手中还有大筹码，便是荷蕊府外家中病弱爹爹。
若不是为着病弱爹爹，荷蕊这般心气女子也不会自甘卖身为奴，许护卫打探来消息中所言，除却荷蕊远近闻名懂事外，为人称道便是她孝顺。
自幼与身患重疾爹爹相依为命长大，那般一贫如洗家，却是从不肯依附亲戚，哪怕一针一线，也不曾伸手朝人讨要过，可见心气之高。
若不是爹爹看病银两委实是笔不小数目，萧府又是个厚道人家，卖身入府给银子多，待下人也宽和，想来她自也不会入得萧府来了。
而荷蕊入府后一向勤，浣衣院嬷嬷心疼她家中担子重，因此瞧见她若是活计做好了，也会找些个出府差事给她，便叫她能顺便回家去瞧一瞧爹爹，而平日里，都是托了邻居代为照看。
邻居们都是热心肠人，听得有人来探看荷蕊爹爹，便是七嘴八舌将荷蕊好一顿夸，也叫许护卫消息得来毫不费力。
良辰甫一清楚这其中干系，便是打定主意从此处入手，刀斩乱麻，这定会是比什么都有效。
她自不介意将话说得狠些，其实事实也多半如此，若荷蕊是个拎不清，良辰无需多做什么，只消随意找个名目，将她打发出府去，再嘱咐徐嬷嬷放了话出去，相信这偌大京城，荷蕊都找不到个谋生之处，这于她那本就贫寒家而言，何止是雪上加霜，那会将她们至于万劫不复之地。
果然，良辰话音方落，荷蕊本木然神色立时面如死灰，神情很是凄楚地看着良辰。
良辰也不催促，兀自低了头饮茶，给她足够时间去权衡其中利害关系。
半盏茶都要饮完，才听得荷蕊那里有了响动，随即轻飘飘声音响起：“是六小姐。”
第六十六章 放虎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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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放虎归山
良辰饮茶动作一顿，立时手指用力，稳稳端住茶杯，微微垂首掩住眸中神色。＇siksh＇
半晌，才将茶杯放一旁桌上，双手交叠，看着荷蕊道：“六小姐是如何找上你？”
经过方才长时间天人交战，荷蕊似是已想明白，如今反正平静了下来，便是微微抬头直视着良辰道：“来找奴婢一直都是六小姐院子里沈嬷嬷，六小姐从未直接与奴婢接触过。”
良辰挑眉，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可奴婢担心是那沈嬷嬷假传了六小姐意思，便是找机会……找机会随沈嬷嬷身后，夜探了寄盼阁，听得沈嬷嬷确实与六小姐说奴婢探来消息，这才确定果真是六小姐背后指使。”
听得荷蕊此言，良辰还未说什么，便是听得花铮一旁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心中不满，又见几个丫头都是面有不郁，良辰却是不由得笑了。
这一笑反倒自个儿心里没那么憋屈，便是投给她们一个安抚眼神，接着问道：“沈嬷嬷是自何时找上你，这次之前，你这般来过蕴阁几次？”
荷蕊咬咬唇，终还是答道：“奴婢从前来过蕴阁许多次，多无人察觉，只自小姐上次落水之后，这蕴阁里看守严了起来，沈嬷嬷那里便叫奴婢先等等再看，此次还是因着外人无法进入蕴阁，沈嬷嬷才授意奴婢进来查看，小姐是否果真如外面传言那般重病。”
既已决定说了，荷蕊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说了个清楚明白。
萧府丫头小厮，都是有专门护院教功夫，荷蕊这丫头别看长得仅仅称得上端正，可却这上面颇有些灵通，身手萧府丫头中也是数得上，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叫萧美景给盯上了。
打探到荷蕊家里爹爹重病，萧美景便是叫沈嬷嬷一边威胁荷蕊，一边允诺会帮她父亲治病，荷蕊不想失了萧府差事，爹爹病也耽误不得，只得与沈嬷嬷说定只探听消息，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这才应下此事来。
一时屋中很是寂静，只有荷蕊平静仿若说别人事声音响起。
“给她服下去。”待荷蕊说完，良辰想了想，突然自一旁放着两个药瓶中各取出一粒药来，示意花锦过去给荷蕊服下。
药效很，不过片刻，荷蕊便是不需借助花铮力气就可自己坐稳了。
“若我放你回去，你要如何与六小姐说？你我这里可是扣了几日了。”良辰待她稍稍歇了歇，才开口问道。
并不提从前事，反倒问起荷蕊来，她便是要瞧瞧，若是放了荷蕊回去，她要如何自圆其说，取得萧美景等人信任。
荷蕊闻言没有立时答话，眼望着不知名一点停了半晌，突地运气朝着自个儿胸口击了一掌，顿时身子猛地朝后撞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颤抖着道：“奴婢就说，就说受了伤，怕叫府里人察觉，只得躲到府外去。”
良辰被她动作唬了一跳，一时没想到荷蕊竟是个如此果决之人，几个丫头也都是面面相觑。
微微叹了口气，良辰这才说道：“浣衣院那里呢？你几日没出现，可不会有问题？”
“不会，沈嬷嬷早说过，若是来蕴阁查探有了变故，便叫我先躲出去，若是见我没回府，她自会找人去浣衣院帮我说话。”荷蕊喘着气答道，显见那一掌力度不小，怕没个十天半月是缓不过来。
良辰颇有些赞赏地点了点头，这丫头也算得思虑周全，可惜不是她人，这才说道：“好，你既都想好了，我也与你说清楚。这条路是你自己选，你且记着，我能饶你一次，却定不会有第二次。”
转着放桌上两个白净瓷瓶，良辰继续说道：“方才与你服下两粒药，一粒是解了你身上软骨散，另外一粒，我自不说你也该想到是什么药，你记着，这药须得每一月服一次解药，也莫要想着找人解毒，实话与你说，这药非寻常人可得，不是你这般身份能寻得。只要你好生做事，萧府差事，你爹爹那里，你都不必担心。日子到了，自会有人给你送药，否则若是延误，后果自负。”
荷蕊听得此言并不见如何激烈反应，仅是点了点头应下。
“行了，你下去吧，回去便说此次被蕴阁人所伤，什么都没有打探到，想法取得六小姐信任，若有吩咐，我自会叫人去告知于你。”良辰挥手，便是叫花钎将人送出去。
见得荷蕊缓了缓，渐渐喘匀气息，又对着良辰拜了一拜，这才跟花钎身后，无声地趁着夜色离了蕴阁。
房中余下几人都没有说话，良辰觉得奇怪，便是转头望去，却是瞧花铮一脸不解，不由笑问道：“可是想我为何会放了荷蕊回去？”
“小姐见笑了，奴婢确实想不通其中道理。”花铮闻言不好意思一笑，却也是大方承认。
良辰便是点了点头，几个丫头本就聪慧，自为她所看重，可即便愚笨几分，有这份坦诚，她也必定会厚待之。
“我且问你，若是依着你，你预备如何处置荷蕊？”良辰先并不为她解惑，而是反问道。
这倒是把荷蕊给问愣了，依次看向几个丫头，都是面露疑惑摇了摇头， “我自也可处置了荷蕊，或是赶出府去，或是，灭口。”良辰抬手做了个咔嚓动作，吓得花铮一抖，这才收起吓唬她心思，接着说道：“可这便是打草惊蛇了，既然萧美景使了人来探，我为何不能将计就计，如此将荷蕊送了回去，日后我想叫萧美景听到什么消息，她便只能是接着。”
良辰知道几个丫头一向看萧美景不顺眼，因此她也并不瞒着，便将自个儿打算说出。
“可小姐，咱们这样做，是否无异于放虎归山？方才奴婢也未听得那荷蕊作何保证。”花铮素来胆大，听得小姐这般说便不由跟着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见得小姐鼓励大家说话，便是说出心中疑问。
“放虎归山？哪里来虎？你说荷蕊？”良辰噗嗤笑了，心说这丫头倒有意思，忧患感极强。
见几个丫头微有些迟疑地点头，良辰这才接着说道：“便如你们所说，荷蕊勉强称得上是虎，那如今也是被拔了牙扼住喉咙虎，况且如今咱们还将她嘴上涂了毒药，到时咬谁一口还难说。”
“你们记得，所谓保证，所谓承诺，是对彼此有诚信之人而言，我们与荷蕊，只有制约，无需她与我保证什么，她心中自是有数，若是她不听话，该知道我会如何对付她。”
“小姐是说她爹爹？”花铮恍然大悟，急着问道。
良辰点了点头：“荷蕊爹爹是关键，明日叫许护卫着人看住了，必得咱们眼皮子底下，莫要被人移走了。另外也找人去给他爹瞧瞧病，总归是个病人。”
荷蕊为了她爹，连自个儿都狠得下心来伤害，如此只要将她爹扣手中，便不信她不为自己所用。
此法自然是有些落了下乘，可对荷蕊这般刀枪不入唯有此一弱点人，良辰只能如此。
自然，她也会对荷蕊多加防范，今日有可能背叛萧美景，日后谁能保证不会背叛她，多留意也就是了，大不了完成任务便将她远远地打发了。
这一番折腾，时辰便是不早了，几人说着话等花钎送了人回来，说是外头起风了，这风来得及，花锦便是出去瞧了瞧，回来说那边天色都阴沉了下来，怕是要下雪了。
果不其然，主仆几人方散了各自洗漱不久，大片大片雪花便是夹着风打着旋地落了下来，风呼呼地吹窗上，发出撞击声。
良辰却是紧着单衣，躺舒适床上，就着屋子里留下那一盏灯光亮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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