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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绍也笑了,说道:“以咄悉匐的处境和为人,青羊山一战战败之后,他肯定不会甘心往北方逃逸。如果他就这样回去了,是无法面对骨咄禄和元珍的,就算一死也不足以做出交待。他一定会想要翻盘,那么逃往灵州卷土重来就是他最后的希望。而在这种时候还在追随咄悉匐的兵马,必是他的铁竿心腹和族部亲勋无疑。这些人就是我们真正的死敌,除了将彻底的消灭他们,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深谋远虑,佩服!”李多祚由衷的感叹了一句,就连看向薛绍的眼神都有点变了就像他当年跟随在裴行俭身边时的一样,带着崇敬和仰望。
“难怪。”一直沉默寡言的薛楚玉说话了,“我一直都有些想不通,为何向北逃往丰州的敌人,会那么轻易的就投了降。当时的情景,虽然我军占据了天时地利之优,但对方的人马毕竟四五倍于我。但是他们居然会在我军未发一箭一矢的情况之下,就乖乖投了降。想来便是少帅所说的道理,往北逃的敌人并非是咄悉匐的死忠,大难临头他们只想保全自己。”
薛绍笑了一笑,“青羊山一战,北逃的敌人已经是惊弓之鸟。当他们见到浮桥被烧归路断绝,最后希望也就破灭了。此时此刻,再要见到一个威震天下的玉冠将军前来挑战,他们仅剩的一点信心都会完全崩溃。这样的敌人,是很容易招降的。”
“换作是俺,照样杀个痛快再说!”牛奔大咧咧的接了一句。
众将一同大笑,薛绍道:“所以我才派了你去贺兰山。去往丰州拦截敌人的这件差事,除了玉冠将军谁都办不了。因为只有他,才注备这样的威摄之力。假如换作是薛绍本人去了,我估计同罗人肯定会壮起胆子来先跟我打一架再说因为他们做梦都想要揍我啊!”
会场里这下是笑翻了。
薛绍任由他们笑了一阵之后,敲了敲桌子说道:“言归正传。针对同罗部的俘虏,我有一个主张。诸将听了之后不管有什么意见,只管提出。我们必须要得出一个最为稳妥的方案。”
“好。”
薛绍说道:“我的主张就是,不杀一人。并且我要放他们的首领舍那啜回去,随行带上一千骑。”
“为什么?”众将问道。
薛绍说道:“我要让舍那啜带着这一千人回同罗部,把他们的帐篷牛羊和部族子民,全都搬过阴山,南迁到丰州、灵州或是夏州治下的草场来定居。就如同,当年太宗皇帝平定突厥之后,做的那样。”
众将无不惊愕,“这可能吗?”
“执行起来,确实很有难度。”薛绍深呼吸了一口,“但事在人为,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釜底抽薪,我认为或可一试。”郭元振若有所思的道:“如此这件事情办成了,就可以做为一个成例。以后再有类似情况,可以参照办理。三次五次很多次以后,突厥汗国的实力会不断削弱。当然更的人,我们能够真正赢回一些草原人的民心。这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之所在。”
“对。”薛绍说道,“记得上次我和恶来在于都今山打完那一仗之后,我放了人回去。当时我曾单纯的以为,这样我们就能赢得很多人心。最后的事情证明,我错了。人往往都是十分健忘的,尤其是在利益的驱使和生存的压力之下。反过来,一味的杀戮更加不能解决问题。事实也已经证明了,哪怕我们杀的人再多,也无法杀尽的敌人。因为我们每杀一个人,就有可能竖立十个新的敌人。”
“杀也不是,放也不是,那该咋办?”牛奔急了。
“用时间、耐心和刚柔并济的教化迁居内地的同罗人,真正成为大唐王朝的子民,成为我们的同胞!”薛绍道,“其实,大唐王朝最强大的武器,既不是安西虎师也不是定襄军更不是朔方军,而是我们伟大的文明!”
“少帅……”李多祚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我朝已经努力了几十年,现在看来,好像是失败了。”
“你提醒了我,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太宗皇帝和他身边一批能人英杰,尝试过要这样做。我认为他们的想法是很正确的,就算最终他们失败了,这也给我们了很多有用的经验。”薛绍很果断的说道,“我深信,最终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在此之前,我不介意再失败一次、甚至是几次,就算是为我们的后人经验、打下基础,那也是好事。”
众将沉默,各有所思。
薛绍深呼吸了一口,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没有前人努力过后的失败,又哪来后人真正的成功呢?我想试一试。我的袍泽弟兄们,你们愿意帮我吗?”
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誓死追随少帅!”
第858章 宽容与底线()
妥善处理好俘虏问题,薛绍不得银川军屯多待了几天。
在这件事情上,薛绍不能不谨慎对待。因为他的心里既有着彻底解决突厥问题的宏远大志,也不希望自己的行为不接地气,从而被身边的这些袍泽弟兄和追随者们所质疑、所孤立。
“志存高远,勤谨务实”,这是李多祚背着薛绍给出的八字评价。很少有人能像李多祚这样能够理解薛绍的难处,因为其他的将军们都很少在皇宫里混迹,他们的心里早已被快意恩仇的英雄气概所填满,他们的眼光只是停留在战场之上。这其中,甚至包括郭元振和薛楚玉。
不过,郭元振毕竟是个“很有水平”的进士将军,他很快就理解并接受了薛绍的想法,并开始鼎力他的主张。这让薛绍感觉很欣慰也很激赏,因为郭元振并不具备自己这种“横跨千年”的历史大局观。
薛楚玉呢?他或许也真正的理解了,但这并不。因为他和牛奔一样,是薛绍的袍泽弟兄和追随者当中最纯粹最无私的铁竿份子。在他们看来,区区几个俘虏的问题根本犯不着纠结,听薛绍的准没错——凡是不听薛…………,⌒。绍的话的人,都该打!
有了李多祚、郭元振和薛楚玉、牛奔的大力,薛绍的主张终于得以实施。虽然军队里还有一些不解和不满的声音,但已是局部的问题。百分之百的理解是不可能的事情,薛绍要做的就是争取到大多数人的拥护和。
在摆平了内部之后,薛绍才接见同罗部的俘虏酋长,舍那啜。
舍那啜见了薛绍很害怕。虽然他没有像三流影视里演的那样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但至从他走进这个房间开始,他就没有抬过一次头去看薛绍。他只是呆呆的站着,一副听候发落的无助姿态。
“请坐。”薛绍的声音很平静。
舍那啜这才鼓起勇气看了薛绍一眼,然后又飞快的挪开了眼神,闷不作声的坐在了一张马札上。
“我们是头次见面吗?”薛绍问道。
舍那啜了头。
“这就好。”
舍那啜纳闷的抬起头来看向薛绍,“薛少帅,言下何意?”
“呵,你的汉话得很不错,倒省了我不少的功夫。”薛绍笑了一笑,道“如果我们曾经见过面,那多半是在于都今山。你明白了吗?”
舍那啜微微怔了一怔,了头,“明白了。”
“来听听?”
舍那啜用委曲求全的口气,道:“如果我们在于都今山见过面,那就证明我是第二次背叛大唐,并且辜负了薛少帅义释放归的恩情。”
“很好,看来你确实是明白了。”薛绍淡然一笑,道,“实不瞒你,如果再让我捉到于都今山放回的那些人,无论情由死路一条。我有必要让的草原人知道,薛绍的宽容,底线分明。”
舍那啜稍显紧张的低下头,但马上心中一亮——听这口气,他这次是要放我一马了?
“不用猜了,我会放你回去的。”薛绍淡然道,“你能在黄河渡口率军投降,我理当给你一次机会。”
“多谢薛少帅!”舍那啜有激动,连忙站了起来抚胸而拜。
“请坐。”薛绍微微一笑,道:“但我有个条件。”
舍那啜坐了下来,有忐忑不安的看着薛绍,“薛少帅讲。”
“这次你们同罗部,一共派出了多少兵马参战?”薛绍先问道。
“一万余骑。”舍那啜答道,“元珍下达了死令,我们部族几乎的青壮骑手全都参战了。部落族地,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在留守。”
薛绍淡然一笑,“你就没有想过,万一这场仗他们打输了,你们怎么办?”
“想过……”舍那啜双眉紧皱的低下头,“我们,会面临灭族之危。”
“所以你比咄悉匐还要更加谨慎。”薛绍笑了一笑,“我听郭元振的。”
舍那啜苦笑了一声,叹息,“哎!”
“过去的事情,先就不提了。”薛绍道,“现在你们同罗部的绝大部分青壮,都在我的手里。我会放你回去,但你只能带走一千骑。”
“啊?”舍那啜怔住了。
“听我完。”薛绍道,“我要让你带着这一千骑,把你们的部族子民都搬迁过来,从此定居在六胡州。”
舍那啜彻底呆住了。
薛绍淡然道:“你应该可以想像,我部下的将士们有多想杀光你们,给阵亡和袍泽和惨死的百姓们报仇血恨。就算我想给你们同罗部一次机会,也必须要能过得了我麾下的无数将士这一关。否则众怒难犯,连我都有可能陪着你们一起死。”
“这……”舍那啜开始紧张了,“这恐怕,办不到啊!”
“为何办不到?”薛绍问道。
舍那啜满副难色的摊开双手,“我们要带着老弱妇孺和牛羊帐篷,翻越阴山南下丰州,这一路上根本走不过来。骨咄禄和元珍,是不可能放我们南下的!”
“他们肯定不会愿意这么做。但是现在,他们也无法阻止。”薛绍道,“别忘了,骨咄禄和元珍的注意力和兵力,都在大唐河北。只要你的行动够快,他们很难阻止。就算会遇到股的阻碍,一千骑足以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