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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云子伸出手,轻抚克拉库斯的脸庞,心中满是无奈和怜惜……这个孩子,承担了许多本不该由他来承担的苦痛与折磨。
“老师,我该怎么做?”克拉库斯问。
“时间,会给你指引。”玄云子也转身走了。
克拉库斯愣了半晌,拿起那块玉佩后准备将它挂在腰上。想了一想,他又将它用布包包好,放进了怀里。
玄云子回到里间,颜闷声坐着一言不,表情也很难走了过去给艾颜倒了一杯水,说道:“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早来,不如晚来。”
艾颜点了点头,勉强笑了一笑了一下情绪,说道:“我接到密报,田归道去而复返已经快要抵达牙帐。他必然是从周朝带回了的消息。”
“这么快?”玄云子眨了眨眼睛,“会不会,他根本就没有回洛阳?”
艾颜一醒神,“你的意思是说,他只是到了黑沙?”
“应该是。”玄云子说道,“从牙帐到洛阳这么远的路程,还是雪季,田归道再如何赶路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走一个来回。”
“如此说来田归道带回的,很有可能是那个臭男人的回复?”说起“那个臭男人”,艾颜咬了咬牙,表情当中明显增添了一丝恼怒。
“有可能。”玄云子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不过是一介军帅,居然越过大周的朝廷和女皇,私自处决邦交大事?”艾颜问道。
“这其中的微妙,我们局外人难于洞悉,也没必要深究。”玄云子说道,“当务之急,我们必须知道田归道究竟带来了什么。”
“骨咄禄可汗生前立下的突厥律法,明文规定我这个圣母可敦无权干涉外交事宜,我甚至不能露面在异国使臣的眼前。”艾颜说道,“现在暾欲谷盯得很紧,一但落下把柄给他,我怕他会借题挥,联合十部屈律啜废了我这个圣母可敦。”
“克拉库斯,他也不能面见使臣吗?”玄云子问。
“能见,早就见了。”艾颜苦笑一声,“别说是叶护,就是默棘连可汗本人,也因为没有亲政只能在外国使臣面前晃上一眼,连参加国事会议的资格都没有。”
玄云子也苦笑了一声,“得像上次一样,秘密潜入私下去见田归道了。”
“周朝派人前来调查屠杀汉奴一事,给了暾欲谷极好的借口将我请出牙帐,还将王昱都给削职软禁。现在我们的处境,实在是太过被动。”艾颜说道,“究竟该要怎样,才能打破眼前的这个僵局?”
玄云子思忖了片刻,说道:“那就要,从暾欲谷和薛绍这两个人的性格,去考虑了。”
艾颜眼睛一亮,“怎讲?”
“以你对暾欲谷的了解,他现在迫切希望的,是什么?”玄云子问道。
“止战。”玄云子答得毫不犹豫。
“那我们,就从这一点入手。”玄云子说道,“继诺真水惨败从河北撤军之后,突厥又先后经历了默啜之乱与北方叛乱,元气大伤。暾欲谷现在迫切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去苦心经营,才能让突厥恢复往日里兵强马壮的气象。但是薛绍……”
“偏就不给暾欲谷这样的时间。”艾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没错,这是他的性格。”
“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猜到,田归道从薛绍那里带回了什么样的指令。”玄云子说道。
艾颜站起了身来,神采渐渐变得飞扬而犀利,“那一定是一个非常蛮不讲理,会让暾欲谷感觉无可适从的霸道指令!”
“和薛绍这种人谈判,远比对话大周的朝廷和女皇,还要困难得多。”玄云子说道,“这个时候,暾欲谷一定不会忘记他的手上,还有你们母子这一对可用的上好筹码。”
“如此说来……”艾颜深呼吸了一口,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容,“暾欲谷即将招架不住,该是到了我这个圣母可敦亲自出面,力挽狂澜的时候了?”
“对暾欲谷而言,这的确很冒险。”玄云子说道,“但是眼下哪怕还有一线希望能够止战,他都不会放过。”
“很,好!”艾颜缓缓点头,“只要能够见到田归道,并参与到国事谈判之中……”
“则,破局有望!”,,。请:
第1083章 军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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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未坠,晓山凝萃。
边塞的清晨,景色出奇的美。
薛绍独自站在漠北碛口的城关之上,却无半分心思欣赏眼前的怡人美景。
实际上,他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没有半分合眼。
派往京城的斥侯终于回报消息了。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薛绍的心里打翻一炉刚刚熔化的铁水。
那愤怒,似烈焰般熊熊。那疼痛,更如刀绞一般蚀心。
郭安死了,党金毗也死了。还有十几位早已伤残退役的老斥侯,也死了。原来京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乱得出乎薛绍的意料之外。
怎么会这样呢?
……
薛绍想了很多,思绪一时极乱。
月奴在薛绍身后不远处,陪他站了。这样的事情她插不上嘴,也从来不敢肆意出声叨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的陪伴,一如往常。
黑山大营里的军鼓已经敲响,大军在进行操练了。
薛绍举目看了一眼,茫茫大营一眼看不到边。近二十万英雄男儿闻鼓而躁百里地界扬溢起一片虎虎生气。
“这些兄弟袍泽的生死荣辱,全在我一念之间……”薛绍不自禁的想道,“薛绍,二十万北伐军,大周王朝,突厥汗国……历史,究竟会给我们一个怎样的结局?”
身后传来脚步声。薛绍回首一看,是薛讷和薛楚玉兄弟俩来了。
“薛帅。”兄弟二人上前参了礼,薛讷上前一步道,“刚刚收到前方奚族大首领李大酺送来的快马急报,说契丹人动作异常,似有犯边侵吞奚族之意。李大酺肯请薛帅,能够适时施以援手。”
薛绍眉宇一沉,“自从上次黑沙一战后,孙万荣就对我怀恨在心。此次我故意召他与李大酺一同来前来议事,他果然拖病不来。如今李大酺奉我之命率举族之兵孤军深入突厥腹地袭扰为战,导致辖内空虚,孙万荣因此动了吞并之心,的确是在预料之中。”
“敢问薛帅,如何应对?”薛讷问道。
薛绍陷入了沉思。
薛楚玉插言道:“薛帅,兄长,不如现在就让小弟率一支快马骑兵前往奚族驻地,阻止孙万荣。小弟不才,纵然不能大破孙万荣,也可阻其步伐争取时间。若能乱其方寸,便为二位兄长争取战机。”
“不行。”薛绍果断拒绝,“我随时准备挥军北上讨伐突厥,你和跳荡军是我手中的第一把尖刀,时刻不能离身。”
“我去!”薛讷抱拳一拜,“请薛帅给我五千兵马,我快马加鞭杀奔过去,死抗孙万荣,力保奚族不失!”
“五千人马?”薛绍眉头一皱,担忧不已,“契丹虽然伤过元气,但实力仍旧不容小觑。我保守估计孙万荣麾下仍然握有五万大军,而且全是能骑善射的北方游牧骑兵。再者孙万荣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对于奚族和契丹一带的气候地理人风俗,他也远远比你更为熟悉。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尽失,你拿什么去跟他硬抗?”
薛讷从来不苟言笑,那张四方国字脸上仿佛从来都不会有多余的表情。但此刻他的神情变得十分的亢奋,眼神之中也如烈焰熊熊。抱了一拳,他郑重沉声的说了两个字
“谋略!”薛绍定定的看着他。
对于一名将军来说,战绩和荣誉才是立身之根本。而这些,都只能从战场上去博取。如今世人皆知薛绍是大周军方当仁不让的至高统帅,赫赫战绩足以标秉史册。薛楚玉也已继承了薛仁贵的衣钵,一代战神威震天下。
薛讷呢?
虽然这位将门虎子现在已经是一方封疆大吏,但这些年来他并没有取得多么辉煌的战绩。比起他的父亲薛仁贵来说差距固然是不小,和他的弟弟薛楚玉来比较,也是黯然失色。
人们几乎都要忘却,薛讷才是薛仁贵的嫡长子,他才是最应该继承薛仁贵衣钵的那个人。
“薛帅若是放不下心来,末将愿立军令状!”看到薛绍半晌没有答复,薛讷的态度更加坚定。
薛楚玉还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木讷的大哥,像今日这般慷慨激昂。惊讶之余他也有些激动,上前一步抱拳道:“小弟,愿意一并作保!”
“虽然我们是兄弟,但军中无戏言。”薛绍却很平静,淡淡道,“慎言,楚玉,我希望你们心中清楚,这一战的意义之所在。”
“末将知道。”薛讷认真道,“客观评说,在这样的战争面前,末将个人的荣辱和生死全都不值一提。必须确保奚族不失,北伐大军的后路和侧翼方能有所保障。这关乎到二十万大军的生死存亡,也关乎国家的荣辱和兴亡。末将,绝不敢托大儿戏。”
“这么说,你是有十足的把握?”薛绍有点好奇的问。
薛讷沉吟片刻,“十足没有,八成总有!”
“我很好奇。”薛绍道,“面对十倍于己的强大敌人,你准备如何应对?”
“末将久居边塞,非常了解奚族人与契丹人。对于孙万荣,更是知根知底。”薛讷道,“契丹骑兵的战斗力非同一般,我军正面硬碰难有胜算。但眼前这一仗,拼的不仅仅是兵力,还有势!”
“说下去。”薛绍来了兴趣。
薛讷说道:“此前契丹一直鼠首两端,结果在突厥和大周都不讨好。前有默啜大举攻伐,差点将契丹灭族。后又开罪了薛帅,在黑沙一战被谴为刽子手,更加结怨于突厥。从此以后突厥深恨契丹,加之薛帅又对其不喜,契丹里外不是人夹在两个大国中间心怀惶恐惴惴难安,处境相当之尴尬。今时今日我大周北伐突厥,契丹不来助战也就罢了。若他还敢擅动兵马侵吞奚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