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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叨着那欲寻之人,谷子疾步过去,一把夺过那人手中的书卷,“书呆子!别吃你那破书了,快跟我救命去!”
“姑娘是?”
谷子压低了声音,“我是七福晋的丫头,这会儿福晋遭了难,要你救命!救是不救?”
七福晋?
那不正是资了盘缠给自个儿的贵人?
那陆千卷一听,倏的站起,眸色一禀,只问,“在下能作些什么?”
?
且说这厢,待那延珏醒时,已是日头高挂。
在那于得水带着四五个奴才忙前忙后的伺候了一番后,那延珏已是一身织锦袍,万般慵懒的倚在耳室的炕塌上,提着红子笼,逗上了鸟儿。
只听那笼子布遮了一宿光的鸟儿是叫口脆生又亮堂,那小动静儿甭提多入耳了。
“主子,已经快过了辰时了。”那拿着抹步擦着西洋钟的于得水,瞧着那指向正西的时针,状似随意的说道。
延珏漫不经心的一抬眼儿,“于得水,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这打鸣儿的鸡了?”
“奴才,奴才这不过是随口一说?”于得水赔笑道。
延珏只逗著鸟儿,也不瞅他,半晌只道,“你要是实在闲的荒,爷儿就准你去鸡笼子那待上个几天,也省得那些人都找你来周旋。”
诶,别介啊!
于得水赶忙抽了自个儿一个嘴巴,“是奴才多嘴,主子您可别跟奴才置气了。”
但瞧着自家主子那一脸无谓的模样儿,于得水在心里又狠抽了自个儿俩嘴巴!
恁说这打小就知道自家儿主子这性凉儿,咋还偏生往那铁蹄子上拍?
“别他妈一大清早儿在这惹晦气,知道的是你这奴才自个儿找抽,不知道的还想我这做主子的又苛责你了。”
许是延珏这会儿拨弄的手重些,只见那笼子里那红子鸟儿是扑腾扑腾的一阵乱飞,叫口也是乱做一团,啾啾啾的吵的人心烦意乱。
可延珏他也不恼,只是万般闲适的摘了那鸟笼子外头的挂水儿和鸟食儿,又盖上了笼子布,任那红子在里头扑腾着,也全当听不见,只拍打拍打手,端起那茶杯嘬了一小口后,不以为意的问道,“说说,玉堂那只鸟儿有动静儿没?”
知道主子意指的是那主儿,于得水道,“没?没有?那些个奴才说了,从昨儿到现在,女主子是一声儿也没出。”
延珏的狭长眼儿漫过一丝意外,摸摸茶盖子后,扯起了唇角,“这喂不熟的鸟儿,就蒸着,蒸蒸就熟了。”
哎?
于得水在心里念着,这新福晋,自求多福吧。
却说那舒玉,昨儿晚上没压住性子接连打了两个新福晋的丫头后,随是解了那一口恶气,可今儿一早也总觉这心惶惶的,饭都没吃下几口。
可不?
就算这七爷儿对府里的事儿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那也是从来容不得谁在府里蹦达的太欢,若是这些个事儿碍到他的眼了,保不齐她也要挨些责罚的。
“香姑,叫个好点儿的大夫去给那骚蹄子瞧瞧去。”舒玉攒了几下惯常喜欢的珠子,又道,“顺便把上回姐姐带来的两支人参给她带过去,省得过后七爷知道了,说我苛待媵妾。”
“是,主子。”
香姑才要出门,又被舒玉唤住,“诶,等等。”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叫人盯着点儿玉堂那头儿,要是觉得不成,赶紧来回我,那主儿这威风也煞够了,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人命来。”
且说那过了一会儿,香姑带着大夫到了那婧雅所在的小跨院,却扑了个空,一问才知,那被打的晕厥的婧雅,才一醒过来就疾疾奔去了主院儿,香姑一琢磨,心知要坏事儿,赶忙加紧了步子去回自家儿主子。
正房门前,歪柳之下。
只见纤瘦的婧雅跪在那门前,一身缟素零星的溅着血,只瞧那脸肿的渗着一道道血条子,早已分辨不出本来模样。
只听她高喊着,“求爷儿开恩,饶了主子。”
随之砰的扣着头,接下来,是喊一声儿,扣一个头,一声高过一声,一扣重过一扣。
只片刻,那脸上原本要渗出来的血渍,已是沾了那门前一小片。
周围瞧着的奴才无不叹着,好个忠义的女子!
待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一双织锦靴慢悠悠的迈出来时,那女子已是两眼昏花,只一软,便瘫在了那人脚前。
“求,爷儿开恩?”
第十六回 众仕子上门要人 精王爷笑打太极()
诗曰:那一天如若初见,
血色漫眸红霜染。()
卿狂卿笑卿不知,
只一眼,万年。
上回书说道那被舒玉折磨了一夜的婧雅跪在七爷儿门前叩头替主求饶,却在延珏一出门儿的时,晕厥在他脚前,那一倒,可叹是:一把艳骨北风残,娇弱飘摇惹人怜。
如若这般佳人倾倒在他人面前,那定是会心生怜惜揽入怀,然
咱这七爷儿的凉性,那可不是牛皮吹的,用那上一个貌美如仙的福晋病死之前的话说,“爷儿,妾身只问一句,你可曾正眼瞧过妾身?”
没错儿,对咱七爷儿来说,娘们儿她就是娘们儿,人人都是一样,在他这儿,并没什么三六九等。
“快来人,把人扶回房里!”于得水边吆喝着奴才来搀婧雅,边蹲下给爷儿掸掸靴子,不时心里念叨着,这亏得没沾上血,要不然主子又要恼了。
延珏背着双手,睨了一眼那纤瘦身子,问道,“这丫头是哪个?”
听见主子问,于得水起身回主子话,“这丫头叫婧雅,是福晋的陪嫁丫头,按说也是爷儿的房里人,这不昨儿个受了点儿伤,也就没伺候上爷儿。”
延珏一挑眉,轻嗤,“怪不得,我道是说呢,这主子是个犟牛,奴才也跟着属牛。”
可不咋的?
于得水也觉得,这王府里头新来的大小主子,没一个是让人省心的主儿。
打从昨儿到现在,这王府赶上唱一整出全武行了。
却说那三五个奴才连抬带搀的把那婧雅扶起来之后,延珏这才瞧见她那明显被人掴的红肿的脸,脸一沉,只道,“于得水,给他找个大夫好好瞧瞧。”
半晌,延珏转了一圈儿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接着又道,“走,去侧福晋那儿转转。”
睿亲王府西跨院。
却说自打那香姑回来说那受了伤的婧雅去了王爷处,舒玉便整日心神不宁,才刚吃了些茶,便叫些奴才丫头焚了香,自个儿跪在蒲团上捻着珠子念起了那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延珏来时,瞧见这幕,也没让奴才通报,甩甩手打发了香姑下去,自个儿做在那紫檀木凳儿上,端着那茶杯,听着那经文。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忽听见一啜茶声,舒玉停下转头一瞧
“爷儿?您怎么过来了也不让奴才们报一声儿?”停下攒珠儿,舒玉赶忙起身碎步过来。
延珏笑笑,“我正听着好呢,你倒不念了,哪有这姑子说撂挑子就撂挑子的。”
听见七爷玩笑自个儿是个念经的尼姑,舒玉那心头一直搓的那把急火儿也立马熄了,心头一喜,便悦上眉头,她一边添着茶水儿,一边娇嗔,“爷儿这张嘴,成日就知道打趣人!”
品了口茶,延珏撩着那狭长的眼儿,瞧着舒玉,似笑非笑,“爷儿是那爱说笑的人么?”
铛啷
茶壶的镶金盖子掉在地上,舒玉的一张方脸白的像个死人,这时只听得那坐上之人凉冽的声音漫不经心的道
“叫奴才收拾收拾东西,现在往静水庵走,天黑前兴许还能赶到,在那住上个个把月,多念些经,学学道理。”
舒玉扑通一声跪下,噙着眼泪颤声道,“那两个丫头不懂规矩,舒玉不过是教教她们规矩,左不过是下手重了些,可爷儿也不能因为这就叫舒玉去庵子住上一月啊!”
管她如何凄楚,延珏全看不见,只管吃着手中茶,品了半晌,只说,“我就问你一句,可是你引福晋去那玉堂的?”
那舒玉一听,倏的摊坐在地,只呜咽低泣,再无一声。
原来是为了那户!
“不早了,动身吧。”撂下一句话,延珏头也不回的离开。
屋内,只留那泪眼模糊的舒玉一把扯断那攥在手里的珠子,咬牙切齿的道。
“叶赫那拉,叔荆,你等我回来!”
……
在七爷儿看来,这娘们儿她做错事儿,就得罚,这娘们儿她不懂事儿,就得教。
按说隔着二嫂那层关系,他平日对舒玉那些个小肚鸡肠的事儿是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儿,可今儿算她倒霉,谁叫那玉堂里的犟种搓的他心头一股火儿,怎么都消不去。
诶,他还偏就扳上这杠了!
他就不信她丫的不低头!
“于得水!叫人在那玉堂再加几把火!”延珏在小炕上气的发闷的叫道,却不想那于得水却慌慌张张跑进来,进来就报。
“主子,不好了,这下麻烦了。”
延珏挑眉,一脸的不耐烦,“有话说话,有屁放屁,别抽抽那脸着像个扛幡儿的!”
“外头来了几十个书生在门前侯着,说是感念这福晋大婚那日的资仕善举,签了那千人手书的福字,特来面谢主子和女主子!”
……
半晌,王府那漆红大门吱嘎推开,只听的奴才来报
“王爷有请!”
那几十个书生随着来人进了王府,过了层层穿堂,道道门,那些个从未见过世面的穷儒已被眼前鬼斧神工的人间美景惊的是瞠目结舌,待到了那比上御花园都不逊色几分的王府花园儿,那些个书生早已五体叹服,待见到那石椅上坐着的那天人之姿的延珏,顿时心生尊卑,呼呼拉拉跪了一地。
只余陆千卷一人落落大方的拱手作揖,“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