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昏沉沉一摇一晃地回到自家的小屋里时,却见屋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不见女人的动静和声息。
因为身体虚弱昏沉欲睡,阿炳摸着床边,往床上一躺,便倒头就睡。不知睡了多久,阿炳觉得身体有些恢复了,感到有些口喝,就大声地呼叫着“阿侬阿侬”。可是,始终没有女人的回音。阿炳就想女人去哪了,怎么这久时间还没回来。正这样地想着,屋东男人来了,把一大缸子水端到他的面前,对他说,“阿炳,你别难过,阿侬不在了。”
接着,便把阿炳被镇公所抓走后,女人就整天跑到镇公所门前哭着闹着要镇公所放人。可是,镇公所威胁她说阿炳犯的是通共通匪的死罪,她就是再哭再闹也没用。听着这话,女人也就没再去哭闹。后来,她不知听了谁的话,说他们救过的那人是共产党的大官,光手下就有上千号兵马,就要去找那个共产党的大官,好让人家带兵救阿炳。于是,女人就坐船到太湖那边跑了两三天,却连个共产党的影子都没见到。回来那天,女人说肚子痛得厉害,不想吃饭,也不想动弹,就躺在了床上。午夜时分,女人肚子痛得厉害,嗷嗷直叫。房东男人闻讯过来,赶忙跑去找医生,可是,等医生赶来时,女人已经不行了。
对一位饱经风霜灾难重重且又刚刚经历过牢狱之苦心身摧惨的盲人来说,到了这种年龄如果再失亲丧偶无依无靠,以后的生活将会是怎样的惨景?这让他连想都不敢想。
伤心痛感一整夜之后,第二天一早,他就要房东男人带他到女人的坟上去烧纸。女人的坟是在小镇西北不远的一片荒岭坡地的边上。这里的一切他虽然看不见,但却想像得出,因为小时候他常到这里拾柴和玩耍。秋日的凉风清冷清冷,坟地的周围总是让人有种冷漠萧杀之感。他一片一片地烧着纸钱,就像是焚烧着心中那一片片可怜的希冀。他知道随着眼前这一片片火光的熄灭,未来的生活也在一片片地化为灰烬。
从狱中出来,阿炳的身心已遭到了严重的摧残,可是女人的死,又给了他毁灭性的打击。由于悲痛过度,阿炳整天不吃不喝,呆若木鸡,大病一场,健康状况极度恶化,连走街窜巷拉琴卖艺都已力不从心,更主要的是女人一死,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已经死了。所以,从此也不再拉琴弹琴了。
失去了女人,他的生活顿时陷入一种混乱无序无依无靠的境地,而且,没有女人牵领着,他连出门行走都非常地不便,所以,也没法再边走边拉着二胡在无锡的大街小巷中演奏和卖艺了。其实,他的身体状况极度虚弱,不要说拉琴拉上一天半天的,就是拉上一两支曲子,就累得喘息不止,有气无力。
处于这种状态的阿炳自觉已是穷困末路来日无多,且无谋生挣钱之道,只得靠乞讨为生。乞讨生活比靠拉琴卖艺的生活要艰辛困难得多,也自愧无奈得多。过去,卖艺的阿炳虽说穷困,但吃住不愁,衣着整洁,可现在的阿炳虽说还是戴着那副墨镜和那顶毡帽,却是衣着邋遢,步履蹒跚,整个一副风烛残年的衰败景象。
熟人见他这副模样,就问他,“阿炳,你怎么弄成这种模样?”阿炳便唉声叹息道,“老了,不行了。”熟人就再问他,“怎么不见你拉琴了?”他自嘲无奈地摇着头说,“人老了,不行了,拉不动了。“人们开始还对他说些宽慰安心的话,时间长了,也就不再对他关心过问了。
这样邋遢窘迫的生活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好象永远无边无际似的。其实,对一个眼前漆黑一片,靠乞讨为生的盲人来说,生活仿佛早就没了指望。所以,他想的只是过一天算一天,只要有饭吃,能睡个好觉也就知足了。当然,他也常常会做些好梦,梦见他在镇子里给人们拉琴,拉《听松》拉《寒春风曲》,但他最想拉的还是那支《依心曲》。但是,对他来说,就连拉琴弹曲也已成了难以实现的梦想。
(请关注张宝同的签约作品《诗意的情感》纪实著,精短散文、生活随笔和中短篇,正在上传《偶像》(下)梦想破灭)
二泉映月16。专家录音()
二泉映月(短篇)张宝同
1949年年末的一天,他从乡下乞讨回来,就听到镇上出其地热闹。有的在放着鞭炮,有的在喊着口号,还有许多人在欢天喜地载歌载舞地扭秧歌。他想这是怎么了,不过年不过节的,人们这是在热闹什么?不等他问,就有人拉住他的手说,“阿炳,这是解放军打过来了。这解放军就是当年的新四军,是咱们穷人的军队,是专门为咱穷人翻身闹革命的。解放军这一来,这里就是咱穷人的天下了,等着过好日子吧。”
阿炳听着这话,有些半信半疑,他不相信解放军一来,穷人就能过上好日子,因为历朝历代都是富人贵人才能过好日子,穷人世世代代都是受穷的命。于是,他一边听着人们欢庆,一边沿着街道朝回走。刚进到院子里,就听房东男人大老远地喊道,“阿炳,你去哪了,镇北老罗家的儿子现在当师长了,刚才坐着吉普车从街口路过时,自己家都没进,就专门过来找你,等你了大半天,也没见你回来,人家等不及,说还要有任务,就坐车走了。”阿炳并不认识镇北的老罗家,一听这话,就问,“他找我干嘛?”那人笑了,说,“人家说你救过他的命。”阿炳这才想起来了,说,“你说的是那个新西军的支队长?”房东男人说,“可不,人家现在是师长了,听说光手下的官兵就有一万多。”
阿炳心里自然是兴奋不已,又问房东男人,“他没留话?”房东男人说,“人家问你现在过得怎样,我说不咋样,靠沿街乞讨过日子,身体也很虚弱。人家师长长叹一声,说你的琴拉得真好。可我说自从阿侬死后,你就再也没拉过琴。人家师长一听说阿侬死了,就流了泪,说那女人真好,还说要你好好拉琴,新中国很需要你这样的艺人。”房东男人说着,便把一个布包递给阿炳,说,“那人走时,让我把这个布包给你留下。还说等他打完仗回来,还会再来看望你。”
阿炳接过布包一摸,是硬梆梆的几块大洋。他这一生中接受过别人两次这多的钱,一次是阿红给的,再次是这个解放军师长给的。他手捧着沉甸甸的银钱,一股感激的泪水从他眼眶里涌了出来。
新中国成立后,小镇上的穷人当家作了主人,过起了欢天喜地的新生活。但是,对无依无靠失去劳动能力的瞎子阿炳来说,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他依然过着穷困无助的流浪生活,整日靠乞讨为生。没了人的牵领,阿炳只能凭借拐棍探路,举步维艰步履蹭跚;没了人的照管,阿炳只能靠乞讨度日,四处流落衣食无助。因为他是无锡有名的艺人,当地的人们还都对他同情怜悯,只要他乞讨上门,都会给他一碗饭吃。可是,他的衣服却是又脏又破,无人帮洗。所以,衣服上生满了虱子。
这天,他正坐在自家院子门前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不停地用手搔着脊背。这时,从小巷那边走来了两个人,还带着一部钢丝录音机。其中一人朝他问道,“你是华彦均先生吗?”阿炳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人们都叫他瞎子阿炳,还从来没人叫过他的学名。但他还是很快就明白过来人家是来找他的,就问,“你们找我有啥事?”那人说,“我叫杨荫浏。我和曹安和先生都是中央音乐学院的,是周恩来总理派我们来看望你的。”
“周总理?”阿炳显得有些激动和意外,而且充满着疑惑:是啊,一个国家的总理怎么会知道他瞎子阿炳?杨荫浏与曹安和坐在了阿炳对面的空地上,然后,对阿炳说,“前几天总理打电话到我们学院,说有位到中央汇报工作的军区首长对他说他们老家无锡有位道教艺人,叫瞎子阿炳,会弹拉许多很好听的乐曲,其中那只《依心曲》可谓是千古绝唱。他还说你在当地非常有名,而且年迈体弱,穷困多病,如果不及时把你的那些曲子记录下来,那些宝贵的曲子就会失传。所以,周总理听过汇报,就打电话给我们院长,院长就派我和曹安和先生一同来给你的曲子录音。”
阿炳一听是从远方京城里来的客人,而且,还是国家总理派来的,就赶忙把客人让进到屋里。屋子很小,摆着一张破烂的小床,一张四方桌上铺着一块破席,席上晾晒着一些讨要来的米饭。看到这些,两人客人不禁感慨,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阿炳从没想到他的音乐会引起共和国总理的重视,而且还专门派人来给他录音,心里充满着感慨与惊喜,可他却说,“我已经有两三年没拉过二胡,也没弹过瑟琶了,手艺已经荒疏得太久了。而且,我的乐器一件也不能用了。”因为他的乐器上的琴弦早在两三年前就让老鼠咬断了。听着这话,杨荫浏先生知道阿炳不可能有钱来买乐器,当即就到街上的乐器店里给他买来了二胡和瑟琶。可阿炳还是没有马上答应让杨荫浏他们录音,他说,“你看我身体都病弱成这样了,还咋能再拉弹演奏?再说我也荒疏得太久了,怕拉不好弹不好,在你们这些专家教授面前显丑。”
其实,阿炳不想演奏录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前两年的一天,阿炳大病一场之后,体力有所恢复,闲闷之余,就拿起二胡,想再拉拉那支《依心曲》。可是,当他拿起二胡时,却发现二胡的琴弦已被老鼠咬断;再拿起瑟琶,瑟琶的琴弦也让老鼠咬断了。信奉道教的阿炳就认为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他以此把自己这整个一生做了一次回顾,发现自己所经历的这些灾难和遭遇无不与音乐紧密牵联。可不,要是他不跟那个剧班去扬州演出,就不会失去阿红;如果他不靠演唱卖艺为生,就不会大病一场,眼睛失明;如果他不到街道去搞抗日救国的演唱和宣传,那个新四军的支队长就不会求救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