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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如果荆楚没有这么多贼军为祸,只需要一张告示帖出去,兵和粮都不是问题。可现在,整个江汉地区除了王慎的黄州,其他地方都被贼军占领了,他李横就是个光杆司令。这次来江汉,就是个送死的差使。
相比之下,张浚虽然也是孤身上路,可他的情况却是好到天上去。正如他刚才所说,陕南山区吴介那边还有几万兵马可供节制,且都是老西军的精锐。至于钱粮有汉中和四川这两个根据地在,自有取之不完用之不竭的人力物力。
人和人为什么就那么不一样呢?
也对,张德远毕竟是擎天保驾的功臣,差一步就进政事堂的相公,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在官家那里的恩宠自己都比不上。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到了湖北之后该如何打开局面。
想了许多日,却发现就是个死局,说不好呆上一阵子就会因为站不住脚被乱兵赶回临安。
真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前程可真就是完了,实际上,这次被发派到荆襄,已经是变相的罢黜。
宋朝政治一向是重中央,轻地方。朝堂政争落败者一般都会都下到地方任职,这次自己如此,张德远大约也是如此这才主动请行的吧?
如果不能在江汉干出一番事业,他李横的政治生命就算是走到尽头了。
就在昨天晚上,吕本中和孔彦舟的急信到了,李横立即意识到这是自己破局的良机。
孔彦舟有兵,有地盘,那可是一支可以依仗的力量。最妙的是,姓孔就是一个流寇,朝中无人,要想生存只能紧跟自己,做自己门下走狗。
李横并不知道,孔彦舟这封写给张浚的请求招安的书信出自吕本中。吕老头当时是为了自保,胡乱说了这么一句,他这么一说,孔彦舟也就信了。
其实,吕本中也没指望这信能够落到张浚手上,想得就是拖延几日。却不想张、李二人来得好快,信使的运气也好,竟在长江上截住了他们的官船。
心中起了这个念头,欲要将孔家军收归自己囊中,李横兴奋到失眠。
眼见着就要到蕲春城了,可是看那边的情形,王慎已经杀进城去。孔彦舟全军覆灭,蕲州成他王某人的地盘已是板上钉钉。
李横又是失望又是悲愤,听到张浚这么说,忍不住道:“德远,你可别忘了王慎是谁的人,他肯听你我的话吗?背主蟊贼,卑鄙小人!”
是的,王慎以前是张浚的门人的门人,后来去江北招安李成,平定淮西,立下大功。可就因为张德远将他的功劳抹了,就该换门庭投入杜充门下。
又因为有了杜充的扶植,做了黄州防御使,形同节镇,镇守一方,风光一时无两。
两相对比,可想姓王的不知道怎么怨恨张浚。
最糟糕的是,当初女真南下江淮的时候张浚见江北一片糜烂,请旨节制江淮诸路兵马,而当时负责江南江北军事的正是杜充。于是,二人就彻底翻脸了。
到后来张疏浚要入政事堂,朝野中以前也有呼声让他顶替昏庸无能的杜充,两人已经成为不死不休的政敌。
丢了东京,致使江淮大片国土沦丧,杜充名声坏到极点,眼见着就要完蛋。可就在这个时候,新投入杜门的王慎竟横空出世。以一千多弱兵击溃女真渡江铁骑,阵斩金国大将完颜拔离速,守住了金陵。
建康的军事、政治、经济意义何等重大,可以说,金陵在江南在;金陵失,江南则为之不存。
如此绝世功劳任何人不能抹杀,杜充这小人靠着这一场酣畅淋漓大胜保住了政事堂的位置,简在帝心,将来还有很大的可能成为掌印。
这个打击对于张德远来说是深重的,他也只能领了圣旨黯然离开临安。
如今,在朝堂中已有小人攀附杜充结成杜党。
作为杜党在外领军的旗帜性人物,王慎自然不会给他还有张德远好脸的,更别说听他李横的命令了。
听到李横负气的话,张浚淡淡一笑:“彦平,再怎么说你也是江汉的军政长官,朝廷自有法纪在。或许王道思不肯受你节制,但十万贼军为祸安陆、江汉,他王慎也有守土抗敌的责任,求同存异吧!老夫这次路过黄州,找个时机同他好好谈谈,想来王防御使会以国事以大局为重的。”
“大丈夫怎么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人之上,一个军痞而已,又明白什么国事、大义?不行,我得马上赶去蕲春。”说到这里,李横再也呆不住了,下令:“放跳板,备马!”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仙子()
蕲春城里,暴雨中。
小姑娘微微一福:“妾身孔琳见过军使,总算等到将军了。”
目光中又是惊喜又是羞涩,其中还带着一丝骄傲:我孔琳未来夫君果然是这么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大丈夫真英雄,他终于来救我了!
从王慎一到,孔琳就大着胆子将目光落到王慎身上,看看他和画像中有什么不同。
实际上,画像和真人的区别非常大。有的时候,画像会有对画中人物有所美化。等看到真人,有的时候难免会非常失望。
但此刻,身材高大的王慎浑身披挂地立在雨中,任由雨水在他铠甲上溅出丛丛水花,这使得他看起来威风凛凛。
孔琳生在军中,部队里的壮汉见得多了。可王慎和那些粗鲁的武夫不同,身材匀称,挺拔,简直就是一柄标枪。他面庞白皙,五官虽然普通,可看起来却也端正,组合在一起竟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书卷气。和人说话的时候淡定从容,露出洁白整齐得不真实的牙齿。
那一双眉毛又黑有浓,映衬得下面的眼睛是如此深邃,只看上一眼,就叫人心中剧烈跳动。
这就是一个美男子,不不不,说美那是侮辱王道思。
他啊,是一个上马将,下马相的伟丈夫。
盼望到了,盼到了,自己未来的夫君竟然是如此一个英雄人物,竟然为了自己率领千军万马不惜战死那么多士卒,就为博得红颜一笑,有夫如此,却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孔琳的眼泪不住流下,好在雨实在太大,也不怕被人看到。
听到她自报家门,王慎也是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孔二小姐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
实在太耀眼了,对,孔琳只能用耀眼二字来形容。
好半天,王慎才看清楚她的样子。
只见这个小女生大约十四五岁年纪,身子尚未长成,略显单薄。对于王慎这个老司机来说,这种女孩子对他本没有任何吸引力。
但是,她的五官实在太娟秀了,简直就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配上这种单薄的身材,有一种仙气。
她的衣衫已经被雨水淋得贴在身上,冷得微微颤抖。
王慎心中突然起了一股怜悯之情,接过卫兵手中的雨伞举到她头顶:“伞给你,雨实在太大,仔细受了风寒。”
孔琳接过雨伞,低声道:“谢谢将军。”然后有大着胆子偷偷看了他一眼。
王慎面上依旧是温和的微笑:“孔小娘子,你方才不让某去传军医却是何故?”
“道思,三妹……三妹她……男女有别,多有不便。”这个时候,孔贤红着眼睛插嘴,低声问:“能不能找个稳婆过来。”
“稳婆?”王慎看了看被他搂住的孔三小姐,禁不住抽了一口冷气,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问:“伯远,究竟出什么事了?”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可是三妹她流血不止……再顾不得那许多了。”
王慎好象明白了什么,头皮都麻了:“可是孔彦舟……”
“别提这头老畜生!”孔贤和孔琳都忍不住哭起来:“我等和老贼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某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当下,孔贤再也忍不住,拉着王慎都到一边,用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将先前一幕大概说了一遍。
“原来我与二妹和老贼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老贼,我和你不共戴天!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没能保护好妹妹们。”孔贤咬牙切齿,泣不成声,不住用手抽着自己耳光。
王慎只听得天旋地转,虽说孔彦舟戕害亲生女儿的事情早已经写进史书里,他也想过借这一人伦惨剧给孔家军制造分裂和内乱。本以为孔彦舟的魔爪伸向的是孔琳,却不想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老贼的兽性,竟然连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也不放过。
孔贤不住地抽着自己耳光,孔琳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哥哥:“大哥哥,不要啊,不要啊,你不能有事啊,那么多妹妹都还靠你呢!”
王慎常常地叹息一声:“伯远,何须如此,既如此,放心好了,某现在就去将孔老贼的头颅取了。”又对身边的一个军官道:“你立即领着伯远和二小姐、三小姐找个干净地方安顿下来,再寻个稳婆给三小姐看看,无论花多少钱都要将三小姐救回来。对了,伯远的另外几个妹妹你都着人找到好生安置,不可轻待了。”
说完,他朝孔贤拱了拱手:“伯远,军情紧急,前方激战正酣,我先过去看看。放心好了,等到此间事了,若你没地方好去,就随我一道去黄州好了。”
现在王慎军中有大量的孔家军俘虏,这些人虽然军纪败坏,但战斗力还过得去。如果以军法约束,未必就不能用。
再王慎未来的计划中,孔家军要打散重新整编。孔贤可以出任这支军队的统帅,有他这个少将军在,人心可定。当然,孔家军将来也只能做为二线部队,镇守地方,维持秩序使用。
今后,泗州军要向西进军攻打安陆、汉阳。那片人间乐土一旦到手,自然不会再吐出去。因为那边的地盘实在太大,王慎人手不足的问题立即变得严重起来。要知道,在真实历史上,这一片土地可是能够养活将近十万岳家军的。泗州军现在才一万人,根本不够用。
“是,承蒙道思不弃,不胜感激。”孔贤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