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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皇上,此乃大明之幸,社稷之福。微臣恭喜皇上又得一大将归朝。”话音声若洪钟,抑扬顿挫,说的还是标准的官话,闻之不禁让人心头一震:“此事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盖因皇上继位以来,励精图治、勤于政事,亲贤臣、远小人,所作所为,天下共鉴,有一代明主之风,各处贰臣遗老,感于皇恩似海、皇威如狱,必心如烈火焚烧,惶惶不可终日,早晚反正重归皇上臣子之列,此皆皇上的功劳,臣等钦佩!”
殿上诸臣,闻声不由得恼羞成怒,气血上涌。
这他妈马屁拍得太不要脸了吧!还拍得这么快,好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我们说啥?拍啥?懂不懂规矩?
大臣们纷纷侧头望去,待得看清楚了说话的人,顿时一个个没了脾气,原来那站在大殿当中,身姿挺拔如青松伟岸、一脸正气似舌灿莲花的人物,正是当朝首铺瞿式耜。
瞿首铺何等人物,当年还是广西巡抚的时候就拥戴今上有功,圣眷正浓,自丁魁楚后文臣第一人,他拍第一个马屁,大伙儿服啊。
于是一众朝臣打蛇随棍上,纷纷出列站在瞿首铺身后,阿弥奉承之词满殿乱飞。
“臣附议,皇上恩泽遍布天下,姜瓖反正理所应当!”
“臣也附议,自古君父为天,皇上似尧舜之君,臣子纵然行差走偏,也能昭然醒悟,回归大道!这都是皇上德行天下的感召啊!”
“说得极是,如今皇上圣明、四海来归,正说明我大明气运未竭,中兴可望!”
洋洋洒洒,似朝钟乱耳,余音绕梁,无数人声此起彼落,说得永历帝龙颜大悦,笑眯眯的眼睛成了一条缝儿,辦都掰不开,乐呵呵的嘴巴更是张开了就合不上。
“诸君!”等到马屁声稍歇,洪钟声再次响起,瞿式耜长身而立,肃容向身后的大臣们看去,他身材高大,仿佛俯视众生一样看着诸多同僚,朗声道:“吉祥话儿我们等等再说,如今之计,除了弹冠相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且先静静,听我一言。”
朝臣们顿时集体一窒,心头暗骂:你倒好,占了马屁之首,得了皇上欢心,我们拍一拍,你就说要谈正事,且听听,你又要说什么。
于是偌大的殿上逐渐安静下来,众人的眼神,都落在了瞿式耜身上,坐在龙椅上的永历帝,也用一种极为欣赏的目光看着他。
瞿式耜赫然转身,向高高在上的永历帝深深一礼,抬首无比认真的说道:“皇上,姜瓖反正,山西必乱,山西紧靠中原,大同更是河东重镇,此地一乱,东虏京浦必惊。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东虏酋首多尔衮定然倾其所有征讨,一乱起百乱生,东虏疲于奔命,却是我大明光复河山、重振旗帜的大好机会!”
字字落地,铿锵有声。
他声音渐高,慷慨激昂,满殿寂静,唯他的话语回荡其中:“想我朝高祖淮右起事,南征北战打下锦绣江山,北驱元贼,西逐蒙古,武功布于天下,累世不休。皇上身负社稷,当以高祖为榜样,驱百万兵挥斥方遒,领千员将逐鹿中原,还我南北二京,夺回祖宗陵墓,祭天地于皇陵,如此,方不负先帝遗愿!不负皇上圣名!”
说到这里,瞿式耜将身穿的朝服下摆一撩,双膝跪地,浑浊的两眼落下泪来,顷刻间泪流满面,以头顿地,口中高呼:“微臣愿以血肉之躯,为皇上作先锋,肝胆涂地,方可罢休!”
一席话如奔雷贯耳,震人心魄,说得殿中热血沸腾,荷尔蒙的味道急剧蹿升。
永历帝的脖子上青筋暴露,几欲透肤而出,他双手紧紧抓住龙椅扶手,因为用力过猛,指甲差点镶进了木头里,一双眼睛激动得充血,血丝密布,屁股与椅子半粘半离,整个人就要差点站起来了。
“好、好、好!”永历帝连喊三个好字,嘴巴啰啰嗦嗦的吐词不清,还好他城府颇深,虽然极为激动,却也能强行控制下来,吞一口唾液,犹自高声叫道:“瞿首铺忠心,朕甚欣喜,瞿爱卿放心,朕乃高祖之子孙,不似南宋高宗那般迂腐胆怯,此次大好时机,朕要御驾亲征!”
(本章完)
第315章 瞿式耜的难题()
此言一出,被瞿式耜拔弄得群情激昂的诸位大臣,全都呆住了。
本来大家都在心里酝酿用词造句,准备在瞿式耜之后同样表白一番忠骨,这老狐狸什么事都走在了前头,弄得皇上跟前好像就他一个明白人似的,大伙儿同殿为臣,可不能落在了后面。
一时间十余个一二品的大员同时站了出来,流着眼泪跪在地上,口中高呼:“主辱臣死、主忧臣辱!皇上千金之躯,岂可以身试险,微臣等愿提兵北伐,代皇上与东虏一绝生死,请皇上着眼大局,运筹帷幄即可!”
永历帝浑然不听,梗着脖子,作气血上头状,一双眼睛,却不停的瞄向了殿中站在右侧的一群人。
而跪在下面的瞿式耜,同样流眼抹泪的样子,也在偷偷的将余光看向永历帝瞄向的方向。
殿上闹作一团,如有明眼清醒者,就能发现,说话发声的,皆是文臣,没有一个武将。
朝廷规制,重文轻武,而古时以左为尊,所以上朝时文臣站左侧,武将站右侧,一直如此。
武将班里,站在第一位的,当然是惠国公李成栋,他是受永历帝旨意召见,特地从广州赶过来的。
刚刚殿上的动静,李成栋尽收眼底,却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一言不发,一声不吭,一双浓眉漠然皱在一起,淡然看戏。
站在他身后的武将,多是两广本地武将,手下兵马无人能及得上李成栋,自然以他为尊,此刻见他没有作声,都隐隐猜到些什么,抱着不出头、不露头的想法,尽皆缩着脖子低着头。
唯有瞿式耜旧部、广西总兵、宣国公焦琏挺身而出,站到大殿中央,向永历帝大声拱手道:“臣愿为皇上领兵杀敌!”
其余的武将仿佛瞎子、聋子一般,看不到听不见,就是站着不动。
瞿式耜眉头微皱,向永历帝看了一眼,恰好此时永历的目光也瞟向了他,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一碰,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些东西。
永历帝的目光,满是愤怒,激荡难平的情绪一览无余。
他在瞿式耜说话的一开始,就明白了瞿式耜的意图,毕竟患难与共多年,相互间的默契心意,都是很了解的。
瞿式耜说得不错,姜瓖反正,是翻盘的大好良机,举国皆乱,明廷才能趁着清廷乱作一团,无暇南顾的时机,北上征讨,东虏人丁不多,哪里能够占据人口比它多出百倍的神州大地,只要给其压力,迫其败退,东虏就会像当年的辽国一样,回到它本来该呆的老家去。
但是要想征讨,就得靠武将。
永历朝的兵,都是在大大小小的军阀手中,兵在将手,永历是指挥不动的,自崇祯朝的左良玉开始,军阀自立、不尊朝廷号令的恶习就无法遏制了,经历了弘光、隆武时期,武将跋扈的现象更加突出,到了永历朝,皇帝几乎无兵可用,兵权掌握在以李成栋为代表的大军阀手里,而散布在外的诸如何腾蛟之类的督臣,更是等同于独立王国,拥有自立皇帝的力量。
所以,要想北伐,就必须取得李成栋的支持,毕竟他的军马,是站在这大殿上的武将中最多的,其余军镇的总数,还及不上他一家多。
瞿式耜说那么多,不过是企图激起朝臣们同仇敌忾的心,以此带动李成栋,希望他能主动请缨,为国出力,北上伐清。
永历帝表现得那么激愤,当然也是看出了瞿式耜的用意,表演的一出戏而已。
问题是,李成栋看了戏,无动于衷。
难怪永历帝要愤怒了。
瞿式耜用眼色示意焦链站出来,似乎也没有起到作用。
大殿上慢慢的安静下来,吵闹的文臣们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头了,闹着要打仗的,好像不应该是一帮书生。
人们的目光纷纷落到了李成栋身上。
李成栋依旧眼鼻关心,半眯着两目,不动如山。
永历帝闷在心头一股气,越来越憋屈,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随时都要爆发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暗中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告诫自己,一定要忍,忍,忍,保持冷静和稳重。
李成栋是不能得罪的。
瞿式耜眼珠转了转,转过身去,面向李成栋的方向,脸上挂上笑容,就想说几句话。
有人先说话了。
站在李成栋身后的一员身材精壮、穿着蟒袍的武将,侧踏一步,站了出来,嘶哑着嗓子,状如恶汉般的开口了。
“皇上,臣等附议瞿首铺,此刻的确是讨伐劲敌,复我河山的大好时机。”此人乃当朝太子太傅、官封江宁伯、广州总兵,李成栋的副将杜永和,只听他道:“不过臣以为,鞑子远在北方,湖广又有何督臣经营,他兵力雄厚,无须臣等插手,要欲北伐,应当另外取道。”
杜永和这么一说,瞿式耜和永历帝并一众朝臣,顿时眼放异彩,杜永和是李成栋的亲信,他的话就代表李成栋的意思,听上去,他似乎愿意出兵啊。
另外取道就另外取道吧,杜永和说的不错,湖广形势大好,不用朝廷派兵支援。
瞿式耜笑容满面,欣然道:“江宁伯说得对,既如此,我们应该从哪里用兵着手呢?”
朝臣们交头接耳,出兵就行,至于那哪里进军,当然是往江西去,那里的金声恒正在与清兵酣战,告急求援文书雪片般飞来,正是用兵的时候。
杜永和开口了,他的喉咙受过战伤,说话仿佛乌鸦鸣叫般难听:“臣以为,要想取胜,必须步步为营,逐步扩展,否则孤军突进,后继无力,乃兵法大忌,容易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到那时,悔之晚也!”
众人侧耳倾听,都点头称是,待他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