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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儿-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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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要碰到问题的本质了。”吴红巾伸出右手的中指小心翼翼地戳着自己家客厅从地面算起高度在一点六五米左右的那部分空气。问题的本质就呆在那附近焦灼地期待着,再往上一点或者往前一点就可以确凿的与它发生关系。弯起手指敲一敲,问题的本质说不定还会快乐地叮当作响呢。    
    杨波探出一截身体,抬起手拍了拍吴红巾的手腕,建议他把自己的手指头收好。等吴红巾这么做了之后,他开口说,“红巾,问题不在那儿,怎么说呢——”他停顿了一下,努力想将眉头皱成一个理不出头绪的疙瘩,为了达到目的,他不惜将好些本属于鼻子的组织也献给了那个已经初具规模的大疙瘩。他在模仿那个外号叫“客观原因”的数学老师,上学的时候,谁都讨厌那个人。有一阵子,他们竞相练习着让自己的眉头皱得跟“客观原因”一样触目惊心,以便惟妙惟肖地说些他们认为真正应该从“客观原因”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取乐。学得最像的就是杨波,所以别人都很羡慕他。    
    他调整了一下发音方式,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说,“风有他自己的想法,或者风也搞不清自己在干吗,就像我问你你的眼睛为什么老是眨呀眨的,你也会说不知道一样。你看你的眼睛又他妈眨了两下,你有没有想过,每眨一下眼,世界就要在你的面前消失零点六秒钟,知道吗,这是对世界的蔑视,在这零点六秒钟里,不计其数的微生物将度过它们短暂而悲惨的一生,它们甚至还没意识到活着就已经死了,而你只顾了没完没了地眨你的破眼,丝毫也不为他们感到难过。”再说下去杨波的眉头就皱得不完美了,他作着最后的努力,让这番训话完整起来,“你的眼皮好心好意地长出来,可不是为了在你脸上平白无故地受颠簸。    
    吴红巾和邱大立都被杨波逗得很开心,一高兴,邱大立就在那把红色的双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心情好的时候,脑海里的对流便会消失,“良心的谴责”自然也就谈不上了。    
    只是杨波学“客观原因”学得太投入,骤然间做起自己来反倒有些不适应了。邱大立赞赏地说,“如果‘客观原因’刚才推门进来,恐怕会以为回到了过去;看到‘客观原因’一下变得那么小,我差一点过去揍你一顿。”    
    初二那年,邱大立挨“客观原因”的揍最多,那个“老年人”经常把他叫到办公室,一边给他讲道理,一边对他的身体发起攻击。此“老年人”已完全进入变态之化境,每天下班前不揍上个把学生就会呈现出神不守舍的样子,就像犯了毒瘾一样。有一次,“客观原因”当着无数学生和十几个老师的面在操场上拿黑板擦反复敲击邱大立的额头数十次之后,邱大立发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让这个老家伙尝尝自己的厉害。    
    经过方才的一阵折腾,又一些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剩下的一天没有先前那么难以忍受了。三张年轻的脸看起来很愉快,仿佛这日子有了指望似的。    
    吴红巾家的客厅几近于简陋,除了被邱大立和杨波占用的一单一双两张沙发外,还有另外一张单人沙发孤零零呆在邱大立的右边,中间隔了一只八十年代式样的小木茶几;此外,便只有吴红巾坐着的那把油漆斑驳的椅子了。灰色水泥的地面映着雪白的墙壁和同样雪白的天花板,天花板是纯粹的天花板,没有任何装饰物,一个小小的圆木做成的灯座扣在天花板的四边对角线的交界处,光屁股的白炽灯泡从那儿探出它圆乎乎的大脑袋,像一颗马上就会滴下来的大水珠。没有衣橱、没有桌子、没有电视机、没有冰箱、没有盆栽植物、没有空调、没有吊扇、没有暖气管道和暖气片、没有地板砖、没有地毯、没有垃圾篓、没有电话、没有微波炉、没有电熨斗,没有一切。吴红巾的父母似乎要将生活消灭在这间清心寡欲的屋子里。    
    这是不是有点残忍?


第一章清心寡欲的屋子(2)

    假如你认识那对朴实可亲的中年夫妇就不会这么以为了。    
    吴红巾的爸爸身材魁梧,黑黝黝的脸膛上总是挂着笑容,睡觉的时候也不例外,连噩梦都不忍心找他的麻烦,不抽烟、不喝酒、不乱搞男女关系,自从十七年前跟吴红巾的妈妈结婚以后,每天都会准时在晚上十点钟搂着妻子睡觉;有时候,他们会在入睡前欢娱一番,但是相当克制。他的妻子,也就是吴红巾的妈妈,除了个头不如他高,力气没有他大,皮肤没有他黑以外,其他任何一方面都不比自己的丈夫逊色。俩人拥有同样出色的勤劳、简朴、诚恳、忠实等品质。看看那两张圆满的脸,你就全明白了。古希腊有句精彩的谚语——只有思想人道,身体才会健康——讲的就是这个道理。还有一句谁说的话来着——道理都写在脸上,这个说法简直一语中的。站在大街上,放眼望去,那一张张的脸就像一个个心灵开出来的花朵。不管他们将内心隐藏得多深,他们的脸都会巨细无遗、一笔一划地将他们抄写出来。邱大立想:幸亏有了脸,要不人们交往起来还真是挺难办的。    
    二十一世纪的大街上随处可见豪华型的脸,因为这是一个日渐豪华的社会,在这个日渐豪华的社会中生活着若干日渐豪华的心灵,一枚枚豪华的心灵争先恐后地开成一张张豪华的脸,他们在怒放,怒放。有时候,邱大立又这么想:即使什么也不干,就只是坐在大街上看这一张张脸是如何开出来的,也足以快活地把这一生打发掉了。    
    人类社会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那么为什么还会让吴红巾的父母这样的人诞生,而且要他们结合在一起呢?    
    这是一个谜。    
    这对辛勤的夫妇本来开着一家小吃店,为了不让自己挣钱太多,他们只卖包子。还有粥,粥是免费的。每天凌晨,太阳还在地平线以下很远的地方时,吴红巾的妈妈就醒来了,揉揉眼睛,第一个念头就是:又一天来到了,这可真不错!接着,蹑手蹑脚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穿衣服,以免吵醒睡得正香的丈夫。日复一日地重复这些动作,到如今她的手脚轻盈得几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可以这么说,就算邱大立的爸爸醒着,只要不睁眼,也不会发觉刚刚还跟自己躺在一起的妻子已经不知不觉地出门了。    
    带上卧室的门之前,她总忍不住要看看酣睡的丈夫。一望见他那蜷在被窝里憨憨的样子,她心里就会有一种让人舒服的湿漉漉的感觉。这么大的一整块肉,一个人,一个男人,一整个男人,全是自己的,每天晚上都可以搂着他,或者被他搂着,还可以跟他说话,把心里能想到的事情都让他知道;想到这些,邱大立的妈妈就觉得活着真是一件神奇的、了不起的事情。    
    一般得到吴红巾的妈妈将包好的荤素参半的包子在笼里蒸上之后,吴红巾的爸爸才会赶到店里。这时候,天几乎要亮透了。几个早锻炼的老顾客坐在板凳上,一边聊天,一边等包子出笼。吴红巾的爸爸像所有的早晨一样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嗨,老张,早啊。”“陈师傅,你的胃病有好转吧,你的脸色可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当目光与妻子相遇时,他习惯性地做个鬼脸,为自己的贪睡感到害臊。尽管夫妻俩早就将分工明确,可这个小动作总也改不掉,而今已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思,成了他们早晨见面时的问候。就像跟认识但又不怎么亲密的人见面要握手一样。    
    有一阵子,吴红巾的爸爸不顾妻子的反对,执意要跟她起得一样早。吴红巾的妈妈只叫醒过他一次,第二天便不忍心这么做了。为此丈夫埋怨了他一整天。妻子信不过,他决心靠自己,反正不管怎样,两人一定要同时起来忙活,他才不会自责。接下来的几天,睡觉时他竭力让自己保持在最浅的那个睡眠层次上,一旦睡神从很深的地方伸手试图把他拽下去时,他就会警觉地抖擞起精神,掐掐自己的腿。他知道,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的那个地方真是舒服极了,可是万万不可往里闯。一进一出,天就亮了。    
    这样坚持了几天,吴红巾的妈妈实在看不下去了。吴红巾的爸爸大白天老是打瞌睡,两只本来炯炯有神的眼睛几天间就光彩尽失。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么做的结果其实得不偿失,一整天倒是总在店里晃荡,可脑袋稀里糊涂的,什么事也做不好。    
    再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吴红巾的妈妈认为有必要跟他好好谈谈了。她给丈夫分析了一下这种行为里面的不合理性,说服了几乎要坐在板凳上睡着的丈夫。吴红巾的爸爸满口应允往后由他在晚上将面和好并切出次日所用的馅,而早晨的一切事务均由妻子去操持。邱大立的爸爸睡了一个好觉,脑袋又清晰起来,他很纳闷,这么简单的解决办法,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到呢?真是笨呀!    
    日子又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了,美满的生活找不到任何瑕疵。可天有不测风云,几乎是眼都来不及眨的功夫,小镇上便出现了第一批从厂里下岗的工人,一开始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头重脚轻地过了几天,心绪稍稍稳定之后,翻开做工考究的下岗证,一寸黑白免冠照片上的人呆呆地望着正跟他(她)面对面的另一个自己,眼睛一眨都不眨,看着,看着,对面那个自己就留下了眼泪。几天下来,他们的脸色像黑白照片一样了无色彩,这才终于明白:不是梦,的的确确不再是工人了,只是人,没有任何多余的身份,从此之后注定要过上黑白照片般的生活——只有轮廓,没有形体。念一至此,有的人选择了继续流泪,有的人毅然决然地擦干眼泪,走出家门找出路。


第一章包子才是硬道理

    8    
    时隔不久,便有一个脸上刚刚恢复血色的下岗女工在吴红巾父母的小吃店隔壁做起了生意。当然是卖包子。还有粥,粥是免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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