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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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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没记住。唉,该怎么好!”彭义斌战后便要回山东去了,红袄寨最近和当地金军有过摩擦。

    “以后和木箱妹妹背诗,或许能强迫自己记得。”孟珙笑,与众人一起送彭义斌北上。

    “对了,万年大哥怎么没来?”彭义斌对襄阳十分不舍,一步三回头。

    “他在写书,《襄阳守城录》。”赵淳回答。

    这三个月,襄阳军在外援断绝的情况下,凭借坚定决心、顽强意志、周密指挥和灵活主动的战略战术,以万余孤军坚守城关,大战十二场,小战数十场,牵制了远近大量金军,终于击退二十万强敌的攻击,不仅保全襄阳这一战略重镇,更是直接捍卫了整片南宋国土。

    战后,百姓们在城南树立摩崖石刻纪念,并将他们脚下的城池称作“铁打的襄阳”;赵淳作为主将,还待吸取经验,继续修固城防;赵万年作为幕僚,有关战守之过程,自然要写书记载下来。

    “写书!?”众将都知道赵万年文采斐然,其实也不该过于惊奇。

    “哈哈,众将士都会出现书上。”赵淳笑道。

    “写书的话,有句诗得记录进去。”穆子滕回忆,“‘千辛万苦过江来,教场筑座望乡台。襄阳府城取不得,与他打了半年柴。’”

    “这首是金军不知道谁留的自嘲诗,我和子滕去拆他们营寨时看见的。”孟宗政说,金军辛辛苦苦来到襄阳,在宋军的大教场建的高台结果却成了金兵的望乡台;金军砍了大量树木造了许多兵器攻打襄阳,不过是义务为襄阳人民准备了足够烧半年的柴火。

    “忽然想起赵军师腊八那天写的诗。”大人们在笑,孟珙却脸色一沉,背诵,“襄阳城外涨胡尘,矢石丛中未死身。不为主人供粥饷,争知腊八是今辰……忆苦思甜,只希望金军这三个月给我们的一切压迫,他日我们都原原本本地还给他们。”

    “会的,璞玉。”穆子滕很看好孟珙这孩子。

    “各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义斌便先告辞了……还有,一旦有盟王的消息,都请第一时间告知。”彭义斌离开之前,仍不忘问了这样一句。他和穆子滕等人一样,觉得林阡怎可能死?不过是入魔,失踪罢了。纵然如此,他还是很挂念。

    赵淳听得出,“林阡”,和吴越、寒泽叶都不一样,这名字不是只会引起盟军一两个人的情绪变化。这个人的死,险些在最后一刻给襄阳军拖了后腿。好在这个人又自带强大的复活可能,使抗金联盟居然从上到下几乎个个都坚信他能回来。

    但不容辩驳的是,中线东线的如释重负,都反衬出西线的泰山压顶——

    泰和南征初定,阡陌之伤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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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部命途完)

第1523章 逆天而行;吾亦不悔() 
浩瀚宇宙,天星乱动,亦幻亦真,险象环生。

    她在那混茫的天象中踉跄迷失,不知要把哪一颗耀眼的视作主公,还是说哪一颗耀眼的都是主公?

    “主公……”战狼那一箭虽打中的是林阡,却令她一瞬犹如被雷劈电击,紧接着,魂魄似是骤然飘荡出身体,回到她撑长蒿纵竹筏觅真龙胆的那晚、和阡吟一起静静浮游在倒映着星辰的湖面上。夜光下林阡认真对她说:“先生如果并不愿意离开惜盐谷,可以不走。”她却噙泪下定了跟他走的决心:“这一柄锋利宝剑淬炼这么久,早就等命定之主持之出鞘——主公!”

    “军师——!”越来越多越来越急的呼喊,拉不回她这一息的灵魂出窍。恍惚间,又回到林阡出现前的那晚,她预算到金夏宋蒙诸国都要来将她哄抢,于是坐在池边树上看天,颇觉无聊、略带寂寞地轻叹了一声:“明天便需择主了。”毕竟她早就知道天命决定了她该跟谁走……

    这世上能夜观星象、预测未来的不少,却多半像陈旭、玉门关、诸葛其谁等人那般,往往预知天气、寿命姻缘、功名利禄、以及小范围内的战事走向;极少数流落在大理和蒙古的奇人比如姓东方、颛孙、轩辕的那几位,善于占卜国运、掌握天下大势,从而形成了门派帮教,当仁不让地以拯救苍生为己任。

    占卜国运,极难。谁更厉害,比的是准确度和久远性。在她柏轻舟很小的时候,便明白对那些人而言属于异军突起的自己,竟然是这天下间看得最准和最远的那个神女。随之而来的“王佐之才”“得之必结束乱世、一统天下”论调,多半是世人对她的追捧和捧杀。迫不得已才隐姓埋名四处漂泊以求自保,反倒促成她小小年纪就周游了各国见多识广,最终她隐居在了金夏边境神堂堡的惜盐谷里。

    是的,譬如大理战狼轩辕,只能看到曹王是当世的明圣,算不准曹王会因林阡生变;蒙古金帐武士,看出林阡是铁木真的变数,所以在见到林阡的第一刻会说“杀了他,他是本不该出现的人”;而她,却看得清清楚楚,林阡自己有一个“阡陌之伤”的变数,他极有可能在碰到铁木真之前就陨落——她有时也会叹息,不世出的枭雄人物,为何偏偏都撞在同一个年代,引得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说来也奇,那“阡陌之伤”,虽然南宋武林早有风传,内涵却是万载难遇的扑朔迷离,居然比国运还更为难算,至少在柏轻舟这里,也不过算出“极有可能”而已——“宋开禧二年、三年,会出现无穷变数。”“林阡稍有差池,功业尽化泡影。”换而言之,林阡那里是有无穷变数的,如果幸运地躲过天劫,便没有别人什么事了。

    但无论如何,都是选蒙古最适合,她当然觉得无聊又笃定;

    却在竹庐论势和比武论战之后,她犹豫并当场改变了决策。

    “天下大乱之根源,在于人心之丧乱。”很明显,林阡才是她想要的胸有丘壑、心系黎民之明主。见识、谈吐、人品、武功,短短几个谋面、掠影,竟令她的心一点点地向他倾斜:“我主公该是他……”

    因她通晓天机、谙熟兵法、明确一切敌我与轻重缓急;生活在她身边的族人们,自然也濡染些审时度势的能力,她出山前,某师侄问她:“师叔,为何选林阡而放弃蒙古?”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无论谁也算不出。”她想,我所见之天命只是我所见,未来一定更远。哪个王朝不覆灭?唯有正气能亘古。

    “可是……师叔不怕同他一起,销匿于青史、不留痕迹?”师侄瞠目结舌,谁不知她心高气傲。

    “逆天而行,吾亦不悔。”她一笑淡然。如果说选择林阡时还只是为了心中理想,那么后来对这个选择越来越坚定,越来越不畏惧……想来是因为那个男人温暖的笑吧。

    出山时,也曾听林中有人预测她的宿命:“先生她,虽得其主不得其时。”

    她忽然觉得有些熟稔,孔明他,似是也被人这样说,结果刘备一时失心,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和现在的林阡、现在的她,竟然一模一样……

    现在?!现在是何年、何地!主公他,当真已救不活?!她魂魄倏然回归躯体,不再神游天外,却从噩梦惊醒,梦境的最后一幕在她视野反复震荡,是触目惊心的雷电交加之下、林阡被战狼猝然一箭轰砸得四分五裂!

    当场晕厥,是因为林阡的血滴到她脸上、衣上……心上。

    昏迷不醒,是因为又惊又恨、悔不当初:我明知林陌是主公的劫难,偏忘记主公自定的“虚弱时、突然间、不要单打独斗”的约束条件……这一战如此要紧,我为何就不能劝他不上阵!?

    从沉睡中惊醒,是因为还残存了一丝勇气和斗志,使她竭尽全力将魂魄强硬地自行拼合在了一起。这不是以前的柏轻舟能办到,只是,“喝了毒人的血,就变成毒妇了”……噙泪,半昏半醒时她便坐起身来,他总能创造奇迹,那她也不信命,至少为他撑下来,不要再给盟军添乱。

    恢复神智,才知林阡已消失了两个昼夜,整个南宋天下,为了算他生死已经出够奇人异士,若能算到他还活着、在哪里,首先军心还能凝聚,而后据此调兵搜寻,最终联盟才有未来……

    然而谁都算不到!该死的林阡,遗言都没来得及说,不,说了,是“杀了我,来不及了”……战狼杀他,竟杀得合情合理。

    墨蓝天幕时而划过些许细碎光彩,似有流萤几点欲与万象争夺璀璨,不经意间,就灰飞烟灭。

    不知今夕何夕、银河在天在水,她算了两次心力交瘁,却依旧难测主公何在。阡陌之伤,世人皆知,却最难堪破,就连她柏轻舟也不例外,如今林陌的辉煌完全掩盖了旁人的黯淡,与之命格相同的林阡根本看不出生命迹象,他两兄弟的鼎盛期和落魄期竟似直接转换、无缝对接……

    “柏军师算出,主公尚在人间,战力恢复过程中不可被扰,暂时只需出动一支十三翼,帮助杨、柳二位姑娘接应。”却有个少女,明明看出她面露哀苦,却面不改色地出帐欺骗那些翘首以盼的普通兵将。那少女比同在帐内的华一方、辜听弦、赫品章要冷静得多。

    作为盟军临时主帅的他们,闻言也只能把苦水咽下去。同意这般“象征性”地找他,既是不想分走太多兵力,更是因为凝聚军心要紧:“是,主公他吉人天相……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慧如……”轻舟不解地望着那个名叫何慧如的少女,她怎会不知,那少女一缕芳心全都和她系于一人。可林阡出事的那天晚上慧如却对她寸步不移,没有像柳闻因、杨妙真那样第一时间就去救他寻他。

    没救他,是因为自信他能躲开吧;可没寻他,却是因为……

    “你是对他很重要的人,他曾勒令我不能离开你。”慧如好像看懂轻舟在问什么,尽管说得很慢,眼中似有清澈,声音也并不重,却是专属于五毒教圣女的一言九鼎,“我不会离你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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