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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多雨,再是小心应对,也不可能杜绝水灾侵害,如何观察水患,如何应对它,又如何再灾后迅速重建、甚至利用水灾带来的东西……
温辞语速不快,节奏适宜,不说学子们,整个宝安苑随着他的声音,一点一点,鸦雀无声。
边上记录的学生,奋笔疾书。
说到最后,温辞道:“还是那四个字,因地制宜,临安府的状况未必适合蜀地。
蜀地很大,比临安府大得多,且地形复杂,细化到每一段河道,一个村落,没有一模一样的方式可以去套用。
地方上到底要怎么做,需得看过、了解过、想过。
我刚才说临安府的应对,也是临安官员们代代思考、总结的成果。
尤其是,原临安知府、现工部侍郎李三揭李大人,他写过一篇临安府的水情文章,我从中学到了很多,若不然,即便是我生长的临安府状况,我也无法说得那么详细。”
在长篇的论述过后,温辞把李三揭的大名提了出来。
他以李三揭的文章为根本,那就应该告诉所有人,而不是独占那份“功”。
第429章 踏实
宝安苑里,很安静。
温辞的声音消失了。
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说话。
温慧无法从他人的反应里判断温辞答得怎么样,正急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状况,这时候,她看到江绪动了。
江绪双手作揖,深深地给温辞行了一礼。
脸朝着地面,没有人看到,江绪深吸了一口气。
等他直起身子时,脸上已经看不出端倪了,只是一开口,声音比先前喑哑了些。
“在下很喜欢温兄的答案,”江绪笑了笑,“因地制宜,多思多想,真的答得很好。”
他合拢双手,拍起掌来。
安静被打破,所有人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纷纷鼓掌。
温辞的那一番讲述,不是一篇漂亮的文章,值得让人反复品读,甚至去背诵、分析,以此去打动考官、金榜题名,温辞几乎没有用任何形容词去修饰,这样的平铺直述,质朴又纯粹,是作为一个人,与土地、与水流打交道。
什么世家公子,什么穷苦书生,与出生无关,与去处有关。
他们都是为了考官。
当官之后呢?
谁稀罕他们的华丽文笔?
到了最后,不就是怎么在自己的职位上,为民着想吗?
不愿意静下心来去和土地水流打交道,难道要在官府后衙里写一辈子的之乎者也、诗词文章?
谁摊上这样的官,谁倒霉!
知道因地制宜,愿意去看去想,无论是农耕、水利、民生,才能越来越好。
雷鸣般的掌声让温慧一下子明白了,不由雀跃着:“讲得好对不对?哥哥好棒,对不对?”
“对对对!”曹氏的眼睛湿润了。
这些掌声都是给他们辞哥儿的? 是在场的众位给辞哥儿的认同。
她这么出色的儿子,被泼了那样的污水,哪怕戏本子里安排得再好? 曹氏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担心有个万一? 更心疼儿子受了委屈。
现在? 这些掌声就足以证明辞哥儿是真的有才华的人了吧?
“老爷……”曹氏哽咽着叫温子甫。
温子甫连连摇头,掏出帕子塞到曹氏手里:“你一外行看个热闹,还能看成这样子。遮一遮、遮一遮? 大庭广众的? 体面、体面些!”
曹氏自然是个体面人。
反正比喝醉酒和亲弟弟在府门口抱头痛哭的温二老爷体面。
“就是外行看热闹,才看得这么激动,你们内行人? 就竖着耳朵等挑刺了。”曹氏小声嘀咕。
别当她没看到? 温子甫的眼睛? 也是红的。
半斤对八两? 还来笑话她。
温子甫的确心中澎湃。
辞哥儿比他想的? 要说得好得多。
温辞没有举一反三? 没有去套用、化用,用李三揭的东西来融会贯通,以相对灵性的方式去回答这道题。
他选择了最踏实的方式去解答。
因地制宜。
我不懂蜀地,我不乱说。
我了解临安府,我仔细给你们介绍。
温子甫看过李三揭的文章? 知道温辞的讲述比李三揭写的丰富得多。
并非李三揭写得不行? 而是笔述文章? 与口头讲述? 题材不同,呈现也就不同。
温辞还融入了很多自己的理解,都是之前温子甫给他讲那文章时他们讨论、钻研过的点? 那些领悟也都被温辞说了出来。
温子甫一瞬不瞬地看着温辞。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小聪明,谁都有,面对不擅长的考题时怎么处理,各种技巧海了去了。
但是,读书人,最不能丢的,就是这一份踏实之心。
温辞的回答足够踏实,足够诚恳。
若是放在考场上,这文章过不了,但在今日这样的状况下,这是一份出色的答卷。
他替儿子骄傲。
他教出来的儿子,怎么就这么棒!
雷鸣的掌声渐渐止了,但议论声没有停下。
温辞经过杜老先生身边。
老先生看着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论天资,温辞不算顶尖,但他刻苦,家里也能予以支持,论韧性,杜老先生很欣赏他,但现在,老先生又要补一样,品性。
踏实,无论是念书还是做官,这一点不容忽视。
不夸大而侃侃而谈,也不会因风光而飘飘然,且,他不占别人的功劳。
越看这学生,真是越喜欢。
替他办这么个茶会,让他展示自己的才华,真是太对了。
温辞对杜老先生笑了笑,笑容里透着感激。
又与几位山长见礼,温辞走下了台,走回霍家兄弟那里。
霍以暄一脸激动,直接与他探讨起来。
读文章,就是温故而知新。
李三揭的文章,他读过好几次,也与温辞讨论过一些,但刚才听温辞在台上一说,霍以暄又冒出来很多想法,迫不及待地想要说一说。
他们说文章,其他在场的,更多的是在说温辞这个人。
“我信他秋闱是自己好好考的。”
“答了一上午,最后还这么游刃有余,这是真的不怕考。”
“经义背得很熟,策论,他的思路很快,能找到很多点,看得出来基本功很扎实。”
“文笔可以练,脑子不活可救不了。若文笔是弱项,这么多年硬练也练出来了,不可能写得一塌糊涂。”
“有这等水平,没必要去做那样的事情。”
“那他怎么不考这科春闱?”
“侯府还缺他三年束脩银子?别人想再练三年,图个好名次,也正常。”
“也是,反正年纪也不大。”
议论声此起彼伏。
吴公公笑眯眯的,听了会儿,问身边做小厮打扮的小内侍:“你觉得怎么样?”
小内侍笑得很腼腆:“不瞒您说,小的还是进、进府后才认字的,高深的道理听不懂,但温公子说的那些,小的好像有点听明白了。小的在家的时候,也临着条溪,温公子说的,与印象里的很像。”
吴公公把玩着玉球,笑道:“你在家时才多大?”
哎,问错人了。
温辞说的那些,若是去问问田间生活得老百姓,他们都是懂的。
那就是他们的生活。
那位李大人,确实不错,这下子,这么多人都会想读一读他那篇文章了。
吴公公正想着,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
那人裹着厚厚的裘衣,身高比较突出,因而很是显眼。
就在吴公公对侧的高台上。
第430章 推翻
吴公公定定看了那侧两眼。
其实不用仔细去看,他也能一眼辨明对方的身份。
两侧高台隔得虽然远,但那一位的身形实在太过显眼了。
或者说,有特点。
那是唐云翳。
唐云翳很高,坐着的时候就比别的人高,站起来越发显得鹤立鸡群。
而且他瘦,很是清瘦。
以沈唐两家的家底,唐云翳的瘦定然不会是因为幼年吃喝上跟不上,他就是单纯的只抽个子不长肉。
沈皇太后在时,还让太医给唐云翳调养过,可惜没有什么效果。
好在,并不影响康健,也就随他去了。
又高又瘦的唐云翳,在冬季时候,看起来会让人舒服些。
冬衣厚重,再搭上裘衣,一层叠一层的,掩去了他瘦得过分的体型,让他看起来匀称许多。
这也使得吴公公认他认得很轻松。
身高卓越,裹成这样还不显臃肿的,也就是唐云翳了。
吴公公摸了摸胡子。
这事儿,得回禀皇上一声。
对面,唐云翳垂着眼看着台下。
他皮肤白,看起来没什么血色,但他并不冷,裹成这个模样,要冷也难。
有那么一瞬,唐云翳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本能地望过去,目光所及之处,人挤着人。
唐云翳并没有发现吴公公。
吴公公那么一装扮,别说是隔着遥遥的高台,哪怕是擦身而过,他都未必能一眼就认出来。
唐云翳收回视线,他太高了,时常受人注目,这很正常。
他重新把目光落在了温辞身上。
他是中途才来的,没有听完全场,但温辞的几次问答都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谦逊、大方、得体,又不失才华。
这是唐云翳对温辞的印象。
这场茶会过后,想借着温辞舞弊继续发挥,几乎不可能站稳脚了。
考生们不是傻子,谁答得好、谁答得不好,心里都有一杆秤;京城百姓更不是傻子,他们哪怕不懂策论文章,也会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城中若是再传什么温辞舞弊、秋闱不公,不仅不会有效果,反而……
反而会把“其中有阴谋”五个字舞得所有人都知道。
想要帮兵部,从温辞这里是走不通了。
其他那些法子,尤其是唐云翳先前推演过的从温子甫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