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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书院,本来不让人住的。但是京城的客栈太贵了,好些人住不起,我想着就算积德了,要是搁我这里住的人,有一个高中做了大官,那我也算是沾了福气,便默认让他们住下了。”
“但是这样的人也不多,总共有十来个。昨儿因为是正月十五上元节,在崔公子请大家伙儿吃完烤全羊之后,他们又出去夜游去了,直到子时之后,方才回来。
只有李仁,刘永,齐国平,以及死去的魏子都没有去。”
掌柜的说着,抬起了眉头,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崔江晏,“还有崔公子,昨儿个喝多了,也留在这里住了。魏子都对面的屋子是空的。李仁住在崔公子对面。”
“刘永住在魏子都楼下,齐国平则是住在楼梯口。他们四人都是我们这里最用功的,除了看书,几乎都不怎么出门的,也同魏子都关系最好。”
掌柜的说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从人群中,指出了几人来。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上前一步,朝着池时走来。这三人左右两边的十分高瘦,而夹在中间的那个,则是又矮又胖。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筷子夹了一颗肉丸子。
池时点了点头,“崔江晏喝多了睡成了死猪,自然什么都听不见。那么你们呢?亥时的时候,刻苦的你们应该还没有睡吧,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魏子都同人在屋中打斗,闹出来的动静应该不小。”
几人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看上去年长一些的齐国平站了出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隔得远,没有听到。不过我那会儿的确是没有睡觉,且看到了魏子都晚上下楼了两次。”
池时来了兴趣,“他什么时候下去的,下去做什么?”
“第一回是其他人都闹哄哄的出去了,下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看到魏子都拿着碗筷,下去拿没有吃完的烤全羊了。那只羊很肥硕,科考即将来了,虽然嘴馋,但大部分的人,都克制住了,不敢吃太多过于油腻的东西。”
齐国平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能缩在这里住着的,都是兜里穷得响叮当的。平时我们吃惯了水煮藤藤菜之类的素食,一下子开了荤,容易不克化,会拉肚子的。”
“魏子都平日里是最端着的,不肯食嗟来之食,他同崔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关系也凡凡。他趁着人走了,方才下去割了肉端上来。”
“你用了一个割字,当时崔江晏的刀还在下面吗?”池时又问道。
齐国平摇了摇头,“我没有看清楚,我的门开了一条缝儿,我看到了魏子都端着肉,但没有看到刀。不过崔兄没有撒谎,他喝一杯就倒了,然后回房间歇着了。那会儿我们才刚开始吃羊。”
“匕首是用来割肉的,一直都在楼下,没有人拿。”
一旁的崔江晏听得,一脸感动的看向了齐国平,“多谢齐兄为我作证。”
齐国平老脸一红,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第二次,他穿着中衣就出来了。应该就像我说的那样,吃了不克化,要出恭。可他刚走到我门口,又折回去了……那会儿正是亥时的时候。”
“我的屋子离他的屋子远,里头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李仁,刘永,你们也说说吧,平日里都是一起读书的……春闱没有几日了,魏子都是我们几个里面,最有希望考上的……可惜了。”
叫李仁的是一个小胖子,他的眼睛圆溜溜的,听到自己的名字,忙不迭的摇了摇头,“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躲在屋子里读书,我是躲在屋子里睡觉的。”
“我也不穷,就是京城人士。我家老子娘,天天在家里对着我河东狮吼,揪着我耳朵,叫我读书,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整得我一直睡不好,都瘦了三两了!”
“你这仵作,问话之前,也不查查清楚,这里为啥叫静书院,就是因为安静得好。别说打架了,你就是搁屋子里劈柴,我也听不着啊!这下好了,死了人了,我娘该觉得这里晦气,不让我在这里住了!”
李仁说着,看向了刘永,“你说呗,你不是还跟魏子都一起出去过么?就是那一回,湿淋淋的回来了。还说瞧见有人落水了,见义勇为救了人。魏子都是南地人,水性好得很。
他害怕着凉,还硬是从我这里买走了一包补药,害得我又瘦了三两!”
刘永一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有这事儿,不过你们不也同魏子都出去过么?
那天晚上,我也什么都没有听到。齐国平的房门不是一直开着么?我要是从一楼上来,他一定会看到了。我们都是中了举人,然后来考进士的,就算考不中。”
“回了老家,那也能做个富家翁,被人尊称一句举人老爷。作何要杀人呢?魏子都同我们要好,他要是考中了,我们指不定还能去给他做个师爷,沾沾光。实在是想不出任何理由,要杀他。”
。
第二四五章 你就是凶手
那名叫齐国平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没错!我的门开着缝儿,的确是没有瞧见,刘永从楼下上来。会不会我们吃羊肉的时候,凶手早就藏在魏子都的屋子里了?”
池时勾了勾嘴角,将依靠着窗户的崔江晏一把扯了开来,朝下一看,转过身来,走到了刘永的面前,“凶手就是你,对吗,刘永?”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池时从进来到现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竟然已经知晓凶手是谁了。
就连崔江宴亦是惊讶无比,他走到了窗边,趴着往下一看,眼睛一亮,瞬间恍然大悟起来,“原来如此!刘永是从一楼通过这个走廊的窗户,爬上来的。”
“没错”,池时抬手指了指李仁,“像他这样的藕丸子,那自是滚不上来的。若是想要上来,必须使用飞爪勾住,然后顺着绳子爬上来。可是像刘永那样的高个子,手长脚长的,要爬上来,就十分的容易了。”
“这个小楼,为了隔音,将地板还有墙壁做得特别的厚。是以,每一个楼层,其实要比想象中的矮得多。
刘永之所以那么自信,认定齐国平一定可以给他作证,证明他没有上过二楼,就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走楼梯,而是徒手爬上来的。”
那刘永此时哪里还能淡定,他慌张地摆了摆手,“你乱说什么?我同魏子都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你不要信口雌黄。又不是我一个人是高个子,齐国平也是,他要是杀魏子都,甚至都不用爬楼。”
齐国平一听,顿时恼了,“好你个刘永,我替你作证,字字都是真话,你居然攀咬起我来了。我一心科举,才懒得管你们这种破事!”
池时摇了摇头,“你们不必争辩,从你们三人站出来的那一瞬间,我便知晓,凶手就是你了。”
“魏子都很穷,他的袄子都破破烂烂的了,能有什么好的外袍,凶手为何不拿走旁的东西,偏生要拿走那件衣服?因为他想要穿。他想要用那件衣服,还有那朵珠花,去冒充魏子都。”
“李仁若是穿了出去走一遭,那京城的大街都能被他扫干净了!齐国平虽然身材同魏子都相仿,但是他是个半百老头儿……”
池时说道这里,立即被齐国平打断了。
他哭丧着一个脸,嗷嗷叫出了声,“我没有半百!我只有二十八岁!”
池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十八岁是吧,年纪大了,数不清楚是正常的。我阿娘也经常说自己只有十八岁。不必灰心。”
齐国平痛苦的蹲了下去,倒是那李仁,开心得不得了,“你是不是蠢啊!矮得好啊,老得好啊,起码证明你是清白的啊!撞了大运了好吗?”
池时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没错,只要不是眼睛瞎的,都能看出来,齐国平简直可以给魏子都当爷爷了。他再怎么穿上魏子都的衣衫,也是没有用的。”
“再后来,李仁说你同魏子都一起出去,回来湿漉漉的,说是从水里救了人,就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
“那天你们救起来的,是一位姑娘。魏子都还拿了她的一朵珠花。你学问不好,难以高中,便动了歪心思,想要顶替魏子都,拿着那支珠花上门,挟恩图报。”
“你本来不想杀魏子都的,是以趁着他去出恭,偷偷遛进了他的房间,想要偷走珠花。可你没有想到,魏子都可能没有拿手纸,亦或者是突然不想出恭了,他又折了回去。”
“这就是齐国公第二次瞧见魏子都准备下楼的场景。他一折回去,正好同你撞了个正着。你们两个人打斗之中,魏子都抢夺那枚珠花时……”
池时说道这里,走廊的尽头传来了脚步声,曹推官端着一个托盘,见怪不怪的对着池时晃了晃,“在刘永的屋子里,找到了一支坏掉了的珠花,以及这件衣服,其他的考生确认过了,的确是魏子都的。”
刘永一瞧,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痛哭流涕起来,“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我好声好气的,我跪下来求他。他读书很厉害,这一科一定会高中,日后辉煌腾达,前途无量。”
“到时候,他什么样的姑娘娶不着?我就不一样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个心中清楚得很,中个举人,已经是侥幸了。若是能有个有权势的岳家,替我寻了门路,谋个小官做做。”
“那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就算是谋不了,那起码也不比像如今一样潦倒一生。我苦苦的求魏子都,他却就是不肯松口。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不会去骚扰那个姑娘。也不会让我去骗她!”
刘永说着,激动起来,“他骗人!他若是没有这个想法,为何要留着那个珠花?他分明就是知晓那位姑娘家中,正在悄悄寻救她的人。他分明就是又想高中,又想娶富家女。”
“我们两个就打了起来,抢那朵珠花。情急之下,我拿着那珠花,戳向了他的喉咙。可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