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涣耍
李思明叹气:“我也不想的,但是……如果我们不放水,上游会有更多城市被洪水淹掉,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洪水夺去性命。水稻毁了,我们可以等洪水消退后种土豆,大不了啃几个月土豆就是了,死不了人的,但人如果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王小曼难过地问:“就没有办法彻底消除淮河的祸根吗?”
李思明苦笑:“想治理好淮河,谈河容易……”
淮河确实是一条很难治理的河流,一直到一个世纪后,凭借着如此强大的国力如极其先进的技术,中国也没能彻底治理好它,更何况是在1911年这个王朝行将就木的时代。
事实上,这场洪灾跟原来历史上的那场相比,所造成的损失已经少很多了。这几年苏北大兴土木,无数人为了赚钱自发地在枯水期到洪泽湖、落马湖、淮河、废黄河里挖河沙卖给工地换钱,有不少人还因此赚了一大笔钱,所以这些河流湖泊不管是行洪能力还是蓄洪能力都得到了显著的加强。再加上废黄河、新沂河、灌溉总渠全力泄洪,淮河中游的压力大大减轻,造成的人员伤亡也就大大减少了。
洪水一直持续到九月中旬才渐渐退去,留给老百姓的是一幅地狱般的惨状:他们的家园已经面目全非,田里的庄稼早已化为腐土,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粮食不知道给冲到哪里去了……很多人更是失去了亲人,抱着一具具泡得青紫肿胀的尸体发出撕心裂肺的怮哭。
李思明损失也不轻,一季的水稻全泡汤了,上百万亩没来得及采摘的棉花,十几万亩向日葵,十几万亩甜菜,三十几万亩甜高粱,全给淹清光了,徐州、淮西那边的损失尤其严重,别说庄稼,连役畜都给淹死了不少,不少负责照料耕牛、挽马的兽医捶胸顿足,失声痛哭。这些可是耕田的好帮手,役畜没了,农场还怎么运转!
李思明冒雨抵达徐州农场的时候,关先生正看着一片狼籍的马棚抹眼泪,和他一起抹眼泪的还有不少民兵,比死了亲人还要伤心。看到李思明,关先生呜咽着哭出声来:“将军,我……我对不起你!你调拨给我的耕牛、挽马让洪水冲走了一半多,一半多啊!”
李思明笑笑:“冲走了就冲走了,再买就是了,哭什么哭?难道你们还能把它们给哭得活过来不成?”
关先生愣了一下,哭得更加伤心了。
李思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别哭了,赶紧把民兵组织起来,要办正事。”
关先生抽泣着说:“请……请将军下令……”
李思明说:“这场洪灾淹死了那么多人和牲畜,必须及时将尸体处理掉,否则尸体腐烂,很容易滋生疫病的。你把所有民兵都组织起来,让三分之二的人去帮助老乡处理尸体,三分之一的人用最快的速度修复铁路受损的路基,让铁路恢复通车,否则救灾的粮食运不过来。”
关先生激动起来:“救灾的粮食?将军准备从淮安那边调拨粮食过来救灾?”
李思明说:“不是淮安那边的,是我在几个月前从美国订购的,就存放在上海那边,只要铁路一通车,马上就能运过来。”
关先生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两眼放光的跳起来,说:“将军仁义!我这就去召集民兵,修复铁路,收敛遗体,维持地方秩序!”
李思明说:“一定要维持好地方秩序,否则有粮食也发不下去,会死更多人的。”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历史上。1911年大洪灾之后,清政府也积极调拨粮食和药品救灾了,但由于局势动荡,再加上灾区匪患蜂起,有救灾物资也很难发得下去,最终酿成了饿蜉遍野人相食的惨剧,死者多达七十余万,简直骇人听闻。李思明深知社会秩序崩溃比灾难本身可怕百倍,他不得不防。
第271章 饥民不畏死
李思明特地去视察了利国矿山和工业区。这可是他费尽心思才搞起来的重要业底子,要是让洪水给一古脑冲了,他损失可就大了。
幸运的是由于工业区选址得当,没有被水淹到,厂房、机械设备都安然无恙,就是储存在工业区等待炼钢厂投产好立即投入使用的铁矿砂给冲走了不少,也着实让人心疼。火力发电厂也暂时停工了,因为大风将好不容易架设起来的电线杆给刮倒了不少,电线也断了,在修复线路之前继续发电等于拿钱去打水漂。
炼钢厂厂长苦恼地说:“这场大洪水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我们怕是要等到十月初才能投产了!”
李思明倒是很看得开:“晚点就晚点,只要人员和设备没事就行了。”
厂长一脸纳闷:“损失这么大,将军你怎么还跟没事似的?”
李思明苦笑:“不假装没事又能怎么样,难道我应该跪在这里嚎啕大哭?”
厂长一想到这位控制着整个苏北的大人物跪在自己的破厂子门口失声痛哭的想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赶紧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那画面太美了,不敢看。
徐州立即投入到灾后重建工作中去,农场工人以最快的速度清理田里的石块、泥沙、树木等杂物,把田里的水排干。这个时候补种水稻肯定来不及了,他们在田里种下了大量土豆、萝卜、大白菜甚至苜蓿等生长迅速的作物,不出意料的话,今年的冬天他们要靠啃这些熬过去了。民兵们则行动起来,扛起步枪集结,然后开进徐州及周边各大城镇,组织老百姓处理人畜的遗体,发现有趁机搞事的,不管偷盗抢劫还是妖言惑众煽风点火,一律拿下丢进监狱里,至于最终是枪毙还是丢到海外挖矿,就全看他们的运气了。
还有一部分民兵紧急动员起来去修复铁路。海州…徐州的铁路在六月下旬就修好并且通车了,这意味着海运过来的物资可以在连云港直接装上火车运到徐州,比起传统的陆运和漕运来,效率提高了何止十倍。但洪灾实在太厉害了,好几处路基都给冲毁了,铁路无法通车,他们必须尽快修复,让从上海运抵的连云港的粮食能够通过列车运过来。
一条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原本六神无主的老百姓看到这一幕,死灰一般的心里也燃起了一丝希望。虽然他们在洪灾中失去了一切,前途一片黑暗,但是社会秩序还在……只要秩序还在,就还有希望。
安排好徐州这边的救灾工作后,李思明在徐州搭乘火车,直奔淮北而去。在出发之前,他传令蔡锷,调两个团的黑衣军进入淮西,他担心淮西农场的民兵控制不住场面。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淮北那边的情况还好,离徐州近,控制力比较强,所以没有出什么乱子,但淮南那边就几乎失控了。淮南就在淮河边上,受灾极其严重,死者多达数千人,很多房子都给冲得无影无踪了。农场还好,农场工人及家属在民兵的指挥下及时撤到山区,没有受到太大损失,就连家禽牲畜都保护得很好,而普通老百姓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他们几乎失去了一切。
绝望之中的人总是很容易疯狂的,已然绝望的老百姓发现农场没有受到太大损失之后,纷纷露出了狼一样的目光。
李思明来到曹庵农场,发现整个农场被数以万计的灾民围得水泄不通,这些灾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由于长时间没有进食,一个个都饿得面黄饥瘦,但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显得疯狂,手里拿着土枪土炮,大刀长矛,甚至是粪叉锄头,把农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严严实实,像野兽一样怒吼着,要冲进农场去洗劫农场里的粮食牲畜,这样至少能当个饱死鬼。
农场民兵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早就围着农场工人聚居区建立了环形工事,用沙袋垒成胸墙,大家躲在胸墙后面,探出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甚至架起了两挺马克沁重机枪。没有枪的民兵也抄起了大刀长矛,一些擅长射箭的家伙甚至爬上屋顶蹲在那上面,手里拿着强弓,身边放着好几袋利箭。就连妇女儿童也抄起了家伙,女人拿着平时砍柴切菜用的柴刀菜刀,十三四岁的孩子拿着用竹片做成弩臂的弩,两眼喷火的瞪着包围农场的饥民,只要看看他们那愤恨的表情,你就知道,如果这些饥民敢硬冲进去,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大开杀戒,直到饥民逃跑,或者他们死完为止!
想在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生存下来,首先要抛弃的就是妇人之仁。千百年来,淮南人忍受了无数次旱灾、洪灾、蝗灾、兵灾,这残忍的生活早就让他们变得冷酷无情,只要能让自己活下去,让自己的血脉能够延续下去,他们可以杀人不眨眼。这些饥民确实很惨,但这绝不是民兵对他们心软的理由,因为一个心软,这些已经失去理智了的饥民就会冲进来,到时候他们恐怕一个都活不成!
无关正义与否,大家都只是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农场场长叫黄玉,曾是淮南豪强的家丁,读过一些书,懂得不少道理,人也不算坏,在去年那场大战中当了俘虏,后来因为表现不错,加入了农场,又在去年科训中表现出色,被送去培训了四个月,然后当上了农场场长。这位年轻的场长面沉如水,拿着个大喇叭冲数以万计的灾民吼:“我再说一遍,马上散开,否则后果自负!”
有饥民叫:“后果?还能有什么后果?我的孩子被洪水冲走了,我的母亲饿死了,只剩下个女人还半死不活的跟着我,没了,整个家都没了!你告诉我,如果不散开,会有什么后果?难道比这更可怕吗?”
黄玉咬牙说:“你们看清楚,架在你们面前的是重机枪!只要一开火你们就会成片倒下!难道你们都不想活了?”
无数饥民齐声嘶吼:“对,我们都不想活了!”
“你开枪打死我们吧,我们早就不想活了!”
面对这数以万计的、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的饥民,黄玉有种窒息的感觉。
饥民还在一步步逼近。
民兵们额头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