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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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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光,沉默不语。
  晏存继又长叹一声,将近处的鸡鸭鱼肉全都夹到他盘子里,低声道;“别看了,吃菜吃菜。”
  季华鸢终于动了一下,他低头冷哼:“你不必刻意挑拨,我没那么差的气量。”
  “啧啧啧,分明是慌了神,还不承认。”晏存继摇摇头,看他不领情,竟然将已经夹给他的菜又拨回来一些,自顾自吃了起来,再不理他。这人素来爱扮幼稚鬼,季华鸢懒得理他,只是留心听着对面那三人热火朝天的讨论。北堂治和北堂朝兄弟二人脾气本就像,一个看上眼了,另一个当然也喜欢,都对李画江赞不绝口。李画江谦虚了几句,说道:“画江拙笨,只擅长画山水。这名字里就道画江,当然是从山水开始画起。季前辈的才华早有耳闻,又怎么敢跟前辈比。”
  北堂朝笑叹口气,说道:“华鸢的画风奇丽奔放,思路开阔,但偏巧他却不是很擅长画山水。你的画风虽然质朴,但贵在这股子温暾,都道山水入门,但这最简单的东西才是最难画的!本王方才随手挑了你几幅画看了,都是扎扎实实的功力,实在无可挑剔。”
  季华鸢一阵气短,这话里话外的,不就是说自己画风虚浮做作,没有人家功底扎实吗?
  其实北堂朝当真没那么多意思,他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他烦闷了这数日,今天偶遇了这状元郎,这人身量和季华鸢有几分像,谈吐却又非常外向,说话有趣还不失分寸,他一搭上话就喜欢。再一细问才知道这新科状元竟然也是做画起家,便更觉得像当年的季华鸢,心中便有了些爱屋及乌的照拂。他喝了几杯酒,和李画江聊得很开心,一时间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话让季华鸢听了,心里是什么滋味。
  北堂治到底比他年长些,微微回过头,对季华鸢点头道:“画江的画风扎实稳健,你的画风奇丽多变,南怀真是正处在书画鼎盛的好时候。”他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李画江道:“对了,上次你说幼时喜欢宫廷画师赵先生。朕这次特意准他伴驾,这半月你就跟着他学一学,算是朕给你的恩典了。”
  李画江听之大喜,他下意识地看了北堂朝一眼,北堂朝笑着点了点头,于是李画江便举杯站起来,恭恭敬敬道:“画江谢皇上。”
  北堂治摆了摆手,回身道;“对了,华鸢也去吧,赵先生早就说要见你。你平日若无事,便和画江多走动走动。”
  “是。”季华鸢只本分地答了这一句。
  对面说笑的两人停了停,北堂朝微带了几分酒意,笑着,目光扫过季华鸢,突然转头对李画江道:“画江,你别和本王托大,你直说,是不是怵了?”
  “怵什么?”李画江自己说着,忍不住的一个劲地笑。北堂朝促狭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似云淡风轻地扫过季华鸢,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回头对北堂治道:“皇兄,臣弟也无事,索性也和他们一并去看看赵老先生吧。”
  北堂治意味深长地抿起一抹笑意,说道;“好。”
  之后,便是数不清的行酒令了。季华鸢今天铁了心要做配角,无论北堂治怎么张口拉扯他都不愿出风头。而晏存继身上有伤不能沾酒,对那些文人风雅事更没兴趣,便也只低头吃菜。渐渐的,这宴席竟就变成了李画江一人的场子,李画江行了无数个酒令,当真是妙语连珠,语不惊人死不休。季华鸢在边上留心听着,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人肚子里确实是有东西的。
  宴席闹闹吵吵一直吃到了深夜,快到散席的时候,北堂治和北堂朝都有些乏了,后宫那些妃嫔敬新状元的酒便数不清地轮了过来。李画江的酒量简直吓人,季华鸢都数不清他喝了几十杯,但瞧着那人面色反而在柔和的月光下泛出冷白,双眸仿佛蒙了一层干冽的泉水,目光越来越清明,毫无醉态。北堂朝起初还笑着看她们难为李画江,后来也开始帮着拦酒,不知不觉间竟然也替他挡下了十几杯。
  几个比较得宠敢说话的妃嫔笑着打趣道:“北堂王真是,好多年不这么照顾人了。”
  北堂朝微醺着笑,随口回道:“画江这么好的孩子,皇嫂们竟也忍心下手狠灌。”
  他说这话时声音懒懒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情。大概是酒力上头有些热,北堂朝解开了领口第一枚扣子,手臂横在桌上拄着头。季华鸢看着他脸颊上那两朵酡红,从始至终一语未发。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夜

  散席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季华鸢跟着晏存继离席,北堂治自有人护送回主殿。李画江福礼目送南皇离开,起身后眼底终于带了几分醉意。北堂朝在旁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李画江有些迷茫地回过头,北堂朝促狭地说道:“本王还道你千杯不醉,没想到也是在硬撑。”
  南皇不在,李画江放开很多。他一身的酒疲,见人都散了索性便挽起了袖子,嗔怒着瞪了北堂朝一眼:“王爷怎么也是个孩子性儿。”
  北堂朝乐了:“你倒是不怕本王。本王替你挡了这么多杯酒,你连个谢字都没有?”
  李画江叹口气:“王爷要不是和皇上搭着腔地抬举画江,娘娘们又怎么会那么大的架势,非要把画江放倒了不可。”
  北堂朝忍不住大笑出声,李画江无奈地叹气,转过身去仰头望月,深吸一口清冷的晚风,努力平复着自己的醉意。北堂朝笑着笑着停下,酒力上头,他也有些晕晕乎乎的。李画江从背影看起来身形和季华鸢真是像极了,就连那头发都是一样的黑亮柔滑,北堂朝忍不住伸手使劲揉了揉,却又在李画江恼怒地回过头来的时候哈哈笑着闪开,说道:“瞧你醉的样子,哪有点状元佳公子的样子。”
  李画江作势打了他两下,却也没有真的胆敢沾了北堂王的身,只是气鼓鼓地瞪了他半天,自己想一想也笑了出来。他叹了口气,随手弄了弄散乱的头发,说道:“读书是苦差事,画江若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倒宁愿去街上摊煎饼。”
  北堂朝笑骂:“好啊,如此瞧不起皇兄御封给你的状元。本王一状告到皇兄那里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您可别……”李画江无奈地看着玩心大起的北堂王,幽幽地叹了口气;“寒窗苦读岂止十年,我一步一步可算捱到今天,容易吗?”
  北堂朝得意地哼了一声,说道:“你表现好一点让本王高兴了,本王就不把这些琐碎事告诉皇兄。”
  李画江抿起嘴:“原来王爷是有事交代画江,在这儿等着我呢。”
  “怎么?”北堂朝斜起眼。李画江笑着叹气:“您说吧,我听便是了。您是北堂王,我敢不听吗?”
  北堂朝满意地哈哈笑了两声,复而清了清嗓子,一边和李画江沿着假山往行殿溜达,一边轻声说道:“季华鸢,算是你的前辈。”
  李画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便猜到了什么似的,唇边突然荡开一抹了然的笑。
  北堂朝停了一会,叹口气,低声说道:“你们两个……有一些像,但又不像。季华鸢这个人,本来是最有气量的,只是最近……他心情不是很稳定……”
  李画江笑着打断他:“王爷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北堂朝几番欲语还休,终于说道:“你以与他当年如此相似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眼下,他若是日后对你……刻薄些……那也不是他的本意。他最近,情绪实在有些……”
  李画江笑:“原来是这码子事。”他说着,毫不在意地抻了抻酸软的手臂,说道:“前辈一看便个性冷傲,即便心里有些看不上我,也不见得会刻薄于我。王爷多心了。”
  北堂朝愣了一下,过了片刻,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也笑了:“也是,本王多话了。”
  李画江倒是毫不介意似的,只是摇着头笑叹道:“早就听说北堂王和季华鸢……现在看来,竟是真的。以画江看来,王爷不是话多,而是关心则乱。”
  “是啊,关心则乱……”北堂朝咀嚼着这四个字,望着深蓝的夜空,有些失神。
  虽然李画江并没有答应北堂朝帮什么忙,但北堂朝还是非常有风度地将人送回了行殿。山里风大,北堂朝自己往回走的时候酒意已经散去了些,他放慢了步子,看着行宫内熟悉的一草一木,轻轻勾起了唇角。
  果然还是很怀念。这片宫殿,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让他感到温暖。
  北堂朝深呼吸,突然想起这两天和季华鸢生的那些气,借着一点酒劲竟然感到好像也没那么值得火大的了。他一边摇头笑着自己没原则,一边却忍不住抬脚往晏存继的殿群走去。
  今天在席间,他一直没倒出空来和季华鸢说话……北堂朝想到这,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即便有工夫,大概也是相望沉默的。那只小刺猬的眼神太冷了,就像是和他结了多大的仇一样。至于吗?他昨天手劲大了点,但若不是他实在怄人,又怎么会……
  夜晚的汤鹿行宫隐隐的浸没在一片欢笑中,稍一往人多的殿群去,便能听见女子低低的嬉笑。酒宴虽散,却不会有人早早便睡——如此好山好水,当然要泡够了温泉,嬉闹到凌晨才算不白来一趟。汤鹿温泉行宫的特色便是温泉,只要是主子的殿内,无论大小,都有温泉水引入。居住在这深秋的山脚下,每晚入睡前泡一泡温泉,当真是一件快事。
  晏存继的殿群非常壮观,里里外外的偏殿里住满了他搬进来的美人。隔着道道殿门,女子的嬉笑戏水声不断。北堂朝心如止水,直接走到最中央的主殿,旁边的从客房应该就是分给季华鸢的。
  隔着一层明纸糊的窗,屋里的灯火很亮,暖洋洋的光晕透过窗纸洒在屋前的台阶上。北堂朝偏过头去看了看,屋子侧面引温泉水的竹管已经抖起来了,想必季华鸢也已经在泡温泉了。
  他勾了勾唇角,走上前去。然而他的手还没搭在门上,就听屋里的季华鸢怒叫道:“你别过来!”
  北堂朝一愣,他人还没进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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