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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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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叶护教答道:“亲自护送皇上出山去了。”

    三人中最年轻的春梅估摸着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她出道得早,虽然年轻但在辟邪教的资历也算老的了,正是凭借功劳和教主的赏识于下层提拔上来的护教之一。那晚告密说秋叶坏话的人就是这个娘们,春梅和秋叶出身不同,平时不太合得来。这时春梅便小心问道:“皇上会降罪么?”

    有人问起,姚姬才从极度低落的心境中回过神来,思考这个问题。

    姚姬聪慧,很快就明白了许多关系。建文帝应该不会杀自己,性命暂时无忧,主要原因有二:这件事究竟谁是罪魁祸首,建文帝没有实据拿不准;姚姬有个儿子平安,下令处死平安的亲娘不是平白去让儿子记恨?平安虽然不是原配皇后所生,但对建文帝来说也是自己的后人,没有必要完全搞僵父子关系。清楚性命大事,接下来她考虑权势地位,辟邪教的教主地位是否能保住?自己会不会被关起来?这些问题却不好准确判断。

    而对于辟邪教内的护教们来说,教主被罢免和被杀是一样的,她们只关心今后谁来管理。人之常情,谁不是优先考虑与自己关系最紧密的事呢?或许有人会因为相处时间久了报以同情,为之叹息两声,也仅仅只能这样了。

    因此姚姬也没打算说自己性命无忧之类的话,只对春梅说道:“上面要怎么做,只有过段日子才知道。”

    她看了一眼厅堂中的狼藉场面,看着就有点心烦,便说:“我去更衣,叫人进来收拾了。”

    “是。”一旁的护教们一起应了。无论怎样,她们知道姚姬是建文帝的嫔妃,争权斗恶的结果还没搞清楚,现在姚姬一天是教主,她们一天就不敢造次。

    姚姬穿过院落,吩咐自己的近侍小月准备东西,然后就去了石洞中的温泉沐浴。她衣服也没脱,径直就走下了池子,水渐渐打湿裙衣,变得越来越重,她忽然有种落水般的错觉和惶恐。

    万一被人从辟邪教带走,一旦到了建文帝藏身的秘密之地,自己又不是被完全信任的人,恐怕此生就不能在奢望出来了。到时候马皇后新仇旧恨一起算,恐怕想孤独老死都不可能,一定会死得很惨。

    从十余岁瞒着皇后被建文帝临幸开始,她便与马皇后结怨了。其实这么多年来自己大多处于防守的局面,大约是因为地位的差别、很难主动出击过,总之要说谁对不起谁,那一定是马皇后!姚姬怀孕时差点流产,这样恶毒的事马皇后做过,可姚姬回忆起来自己对马皇后做过什么?

    不过这样一来马皇后反而更要置她死地,人的心很奇怪,越是自己错越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别人,越害怕别人报复,越不愿意放过对方。所以姚姬一向不愿意居功,更不愿意表现出自己委屈,脸上常常带着浅浅的微笑,但仅仅是这样亦不能让马皇后忘记仇怨。

    谁对谁错,连姚姬自己都觉得毫无意义,哪怕错的是他人。正如建文帝,他在道义有什么什么错?这个世上只有成败最重要。

    这时她就像一只受了惊讶的兔子,回头顾盼,好像害怕随时有人进来把她抓走。而曾经突然闯进来的人是张宁她想了想,忙对一旁的小月说道:“立刻传春梅过来,我有事要吩咐她去办。”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楼一夜听春雨() 
张宁回到常德城,径直去了府前街。最快更新所谓府前街就是府衙大门前面的一条街,这种街道的名字在各城非常常见,如县衙前面的街坊一般就叫县前街。

    常德府的官员行馆就在府衙一侧,吴庸住在行馆内,有两个人看着,没有限制吴庸的行动,可是一直前后跟着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现在张宁没办法找到詹烛离,只好把注意力放在了吴庸身上。

    他观察行馆的位置,发现街对面是一家客栈,楼上有窗视线很好,遂派徐文君过去询问正好那间房没客,当即就进客栈花钱要住靠街的房。

    三人上得楼来,肩膀上搭着白巾的小二上来说话,见状好心问道:“这阵子客稀,隔壁还有空屋,客官是否要租两间?”张宁一时以为他是为了生意,片刻后才领悟过来:自己带着两个女的,确实不适合住一间屋,就算俩女子是他的妻妾,妻妾同房也是很少见的。张宁为了让自己人看起来更加正常合理,便依言补钱把隔壁的房间也订了下来。

    小二又好心提醒道:“房里有水壶,可以叫人打开水泡茶,酉时以后厨房要烧洗脸洗脚的热水,您有事到楼梯口言语一声。”

    “行,咱们知道了。”张宁好言应酬过去。

    进得屋子,桃花仙子便没好气地说:“这小子挺啰嗦。”

    于是张宁便叫文君守着门口,以免有人突然闯进来听见说话,然后走到窗户跟前将那竹帘子拉了下来遮住。他挑开一个缝看出去,行馆门口及半条府前街都在视线内,这个地方还算不错。

    “前阵子不见了詹烛离,我便派了两个人看住吴庸,现在反是碍事,吴庸脱不开身,詹烛离没法和他联系,便无法引蛇出洞。”张宁放下帘子小声说道。

    桃花仙子随着他的话说道:“现在突然撤去人手,可能会让吴庸他们生疑,怕弄巧成拙。”她说罢拿水壶倒开水,很麻利地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将水轻轻滴了几滴进去,好像是在测毒。也许跑江湖的人习惯了,在外面的警惕心很强,不过张宁倒不觉得这衙门前的客栈有什么问题。

    张宁在窗前站了许久,默然琢磨,心道:詹烛离会设法与吴庸联系,也是一种猜测,不能绝对断定,但眼下也只能试试这个法子,不然对暗处的詹烛离实在是束手无策。

    楼下的街道上一半明一半阴,太阳西垂,时间已近黄昏。这时他便转身招呼徐文君过来吩咐道:“文君现在回沅水茶园给你爷爷传个话,让他明日一早布置一件事。”他说罢靠近文君一步,在她旁边悄悄交代了一阵。徐文君应命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桃花仙子忽然没头没脑地轻轻问道:“文君晚上要回来么?”

    张宁随口答道:“不回来了,我让她今晚先留在茶园子里。”他答完话才觉得桃花仙子问得很奇怪,不由得抬头观察她的脸,只见她低眉垂目,看不出什么来其实她现在就算笑嘻嘻地说剩下孤男寡女,调笑几句,张宁也觉得是正常的;虽然眼前的事挺烦心,可桃花仙子本来就是那样乐观常常不正经的人,熟悉了张宁也不会和他计较。

    不料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要换哨盯着行馆?”

    “不必,盯梢没什么用,很难那么巧正好看见詹烛离在府前街活动。”张宁说道。

    太阳渐渐下山,陈旧灰蒙蒙的官府衙门上空,竟然出现了几朵绚丽的云彩,衙门建筑黯淡而显古朽、与云彩的鲜艳形成了色调的极度反差。

    俗话云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意为有晚霞天气会晴,不料事无绝对,天黑后居然下起了小雨。朦胧的灯光,湿润的空气,入夜后气温好像更低了。此时的“旅馆”连电视都没有,无聊又冷飕飕的,张宁便说道:“今晚就在这里歇了咱们在隔壁还订了间房,你想住哪间?”

    桃花仙子沉默了片刻,轻轻问道:“平安就那么厌恶我?”

    “哪里的话?”张宁愣了愣,随即转身指着床笑道,“一间屋只有一张床,咱们总不能睡一块儿,那像什么话?”

    桃花仙子道:“那你睡,我坐着。”

    张宁张了张嘴不知再说什么,他又摸了一下额头,忽然觉得这阵子桃花仙子很奇怪,她不调笑了反而让人很不习惯。也许片刻后她会噗嗤一声笑出来,说句逗你的。可沉默良久也没发生那样的事。

    本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整个旁晚了也没觉得不妥,这时气氛却忽然间变得有些暧昧起来。对于张宁来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代社会一夫一妻制度偷偷情也是常见,现在这个时候除了去招惹那些有名有份注重名节的良家妇人、一般在外面沾花惹草真不算个事儿。

    不过桃花仙子是个例外,因为她算得上是方泠的“闺蜜”,不注意点分寸很容易弄出女人间的矛盾来。张宁心里明白的,所谓三妻四妾没问题,道德法律都是允许的,可自己总不能把后宫弄得窝里斗、没事给自家添乱?关键是张宁一开始就对桃花仙子没那方面的想法,不必要捣鼓出麻烦来,特别是这几天更没儿女情长的心思。

    刚刚桃花仙子都说“你睡我坐着”,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宁便不好再撵她、也不好丢下她走,只好暂且僵着。

    世间上的事很奇妙,如果两个人在一块儿相处融洽很淡得来,商量事或者聊得兴起,就能自然而然;如果像现在这样在一起默默无言时,反而要平白多出了许多含蓄的难以言传的心思。

    桃花仙子不言语,张宁也不是个能没话找话的人,在屋子里踱了几步,感觉挺无聊,遂转身面对窗户竹帘看长街的夜景。饶是在城市的中心,入夜后也安静起来,因为路上没有汽车的噪音,窗外的细雨“沙沙沙”地响,细细微小的声音在静夜中愈发清晰。

    不知怎地张宁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行隽秀的字来,轻声吟道:“小楼一夜听春雨”

    忽然背上一沉,接着肩胛感觉软软的,他顿时意识到桃花仙子从后面抱住了自己,他忙转身,轻轻抓住她的胳膊,想调笑两句,不料忽然见桃花仙子的脸颊上挂着眼泪。他顿时怔在那里,认识她这么久,还真是第一回见她这个模样。记得初见这个娘们,她是要杀自己,给的印象就是个老江湖,难道不是杀人不过头点地脑袋挂腰带上的强人?为何今夜忽然间隐隐感觉她非常脆弱?

    “你”张宁的手放在她的胳膊上,开口无言,又不知手是要推她还是要缩回来。

    桃花仙子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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