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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大全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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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自知不好,挣扎着点手唤过妻子,重重喘息着道:“我对不住你,你还年轻,膝下又没孩子,如果可以……不妨改嫁他人,也能弥补我一点儿愧疚。”

    裴氏闻听此言,越发放声恸哭——你是个好人,惜乎这根本办不到,太子妃谁敢再娶?即便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素来好颜面的二圣能放我去吗?

    李治也暗暗噙泪——可怜这孩子膝下一儿半女都没有,到最后竟是个孤魂怨鬼!

    李弘见父皇悲伤,竟还强打精神出言安慰:“父皇莫哭,您身上有病,况朝廷事大,仗还没打完,莫劳神费心……”

    的确如此,新罗战事胶着,二月以来刘仁轨率军渡瓠卢河,大破敌军于七重城(今韩国金城北);李谨行也遵行朝廷之计,联靺鞨、契丹等部浮海南下,掠新罗南境,先后在石岘、赤木、肖买(皆在今韩国仁川附近)三战三捷,仅缴获敌军战马就达三万余匹。然而这些胜利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新罗抓住唐军最大弱点,坚壁清野,不再主动出击,想用当年渊盖苏文的战略拖垮唐军。表面上看安东之地皆属大唐,补给应该不成问题,但百济、高丽被灭不久,遗民铭记亡国之恨,不愿帮助唐人,往往藏匿粮草,甚至暗中接济新罗军,几乎成了三国之人联合抗唐之势,刘仁轨、李谨行苦苦围城却难以攻克,且屡遭民兵袭扰,战争结束似乎遥遥无期。

    如此僵持两月之久,新罗突然服软了,金法敏遣使至洛阳,宣称“请罪投降”。但这只是口头上的虚与委蛇,不过给大唐一个面子,希望李治收兵;对李治而言,仗打到这份儿上早已得不偿失,即便长久对峙也很难消灭新罗,连已经收复的高丽、百济故地也动乱频频反复不定,即便真打赢,诛杀或者俘获金氏一族反而会进一步激化矛盾,促使三国遗民掀起更大叛乱。更令人忧虑的是,与吐蕃之间随时可能重起战火,到时候又是两线作战的困局。无奈之下他做出妥协,接受新罗投降,但条件是必须废除报德国、交出或处死叛首安舜、停止鼓动叛乱。适逢在龙门督造佛像的薛仁贵复命,于是李治再度起用这员猛将,命其接替刘仁轨担任鸡林道行军总管,处理善后事宜。双方各列兵马僵而不战,使者往来讨价还价,还不知最后结果如何呢!

    李治见他到这步田地还在为自己的社稷忧心,眼泪几不能忍,却又怕哭出来更添他伤怀,强自压抑着道:“你放心,放心……咱父子都要好好养病,将来……将来……”欺人欺不了己,儿子还有将来吗?

    “只可惜,父皇将来龙驭宾天之日,儿不能送父皇了。”

    “不许说这等丧气话,你没事,咱们都没事的……”

    “孩儿终是放心不下您的身体,父皇乃千古罕有之明君仁主,孩儿永远赶不上。”

    李治心都快碎了,哽咽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媚娘却以锦帕拭面,装作擦拭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心中暗忖——千古罕有之明君仁主?错用李义府以至于贪腐误国,听信上官仪险些轻易废后,不能乾纲独断而致党争不休,你父亲他明吗?一步步将舅父长孙无忌逼至死地,动辄让臣下甚至让我给他背黑锅,他又真的仁吗?傻孩子,你不懂啊!

    李治强忍着眼泪,抽噎道:“朕、朕过两天把皇位禅让与你,你要挺过这一关,要挺住……”

    “不。”李弘勉强摇了摇头,“贤儿才智胜我十倍,且恭孝仁厚,待我也很好,定可兴旺我李氏之业,让他继承储位吧……三弟也是好孩子,虽说读书不大用功,心却是好的,愿他夫妻和顺、福源绵长。还有轮儿弟弟、太平妹妹……”

    李治见他如此仁爱孝悌,念叨着每个人的好,再也撑不住了,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天不佑我,为何偏要夺我之良嗣?

    媚娘更是心内凄惶,暗暗摇头——傻孩子,你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二弟岂是那么良善?当初得知你身染不治之症时他就已蠢蠢欲动,咸亨留守明为协助你,其实惦记的就是你那位子。至于你三弟也不是省油的灯,未尝没做过金銮玉笏的美梦,还有他那个正妃赵氏,仗着娘家势力没少鼓动丈夫去争,大酺宴上那一幕闹得还不够吗?这些事虽然没敞开跟你提过,但你也曾目睹,怎就瞧不明白呢?你实在太过单纯了,可惜这世道从来就不曾单纯。

    正想到这里,却见李弘正凄惨地凝望自己,媚娘忙扑倒在床边,紧紧攥住儿子干枯的手:“你有什么话,只管跟娘说。”她比李治现实得多,胳臂再长拉不住短命鬼,什么宽心话都没用,有什么遗言就让儿子说吧,别让孩子再有遗憾。

    李弘的呼吸已越来越困难,只觉胸口仿佛压了块大石头,喉头便似被什么人狠狠扼住了,费尽浑身力气才断断续续道:“娘啊……劳您多年来为儿费心……我身子不济,难以监国,大唐社稷多亏您……您要保重身体……别再着急生气……别再……”

    媚娘闻听此言又悲又愧——孩子!你怎就不明白?即便你没病,娘还是要涉足朝堂,娘就是个爱荣耀、爱管事、爱权力的人,你为何要把所有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呢?我的傻孩子,你怎就这么善良呢!

    两句话未说完,李弘的身子忽然颤抖起来,额上渗出滚滚的稀汗,却兀自望着母亲,翕动着干瘪的双唇,似乎还在说什么,却已听不清楚。媚娘焦急万分,忙把耳朵附到他唇边,费劲巴力才勉强听到点儿:

    “凡事过犹不及……适可而止……”

    虽然那声音已微弱得如蚊子叫,媚娘却不禁悚然。她抬起头看着儿子,却见李弘两只眼睛漫无目的地游移着,胸口急速起伏,已神志不清。媚娘不忍再看下去,扭过头望着窗外无尽的黑夜——怎么回事?弘儿最后何以会有此言?或许在善良的人看来,举目皆是善人;而在内心凶险的人眼中,这世上到处是凶险。弘儿从小广读诗书,又清楚知道自己家族的历史,他是真不了解这个世界,还是刻意回避一切?或许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得、什么都洞若观火,却甘愿只做一个纯粹的善良人,至少这样内心不痛苦……

    “弘儿!”李治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媚娘的深思。她连忙回过头来,却见儿子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表情却十分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而她还紧紧攥着儿子的手。

    震耳的哀声立时响起——李弘驭下有恩,宫中之人无不感念。他倒头的这一刻,合璧宫内外宦官、宫女、侍卫、御医无不放声痛哭,王妃裴氏伏倒在地哭得死去活来。

    李治更是顿足捶胸、大放悲声,可是没哭几声忽然摇摇晃晃一阵眩晕,若非范云仙、李君信双双抱住扶他躺下,险些晕厥在地。然而李治悲痛至极,不顾风疾发作又爬起来,强撑着扑在书案边,边垂泪边颤抖着写下诏书:

    皇太子弘,生知诞质,唯几毓性。直城趋贺,肃敬著于三朝;中寝问安,仁孝闻于四海。若使负荷宗庙,宁济家邦,必能永保昌图,克延景历。自琰圭在手,沉瘵婴身,顾唯耀掌之珍,特切钟心之念,庶其痊复,以禅鸿名。及腠理微和,将逊于位,而弘天资仁厚,孝心纯确,既承朕命,掩欻不言,因兹感结,旧疾增甚。亿兆攸系,方崇下武之基;五福无征,俄迁上宾之驾。昔周文至爱,遂延庆于九龄;朕之不慈,遽永诀于千古。天性之重,追怀哽咽,宜申往命,加以尊名。夫谥者,行之迹也;号者,事之表也。慈惠爱亲曰‘孝’,死不忘君曰‘敬’,谥为孝敬皇帝。仍遵典故,式备徽章,布告遐迩,使知朕意。

    李治最终还是给了李弘皇位,以这种特殊的方式,谥为“孝敬皇帝”。开国帝王或以非常方式继位者追封自己父祖为皇帝的事并不少见,然而给儿子追封皇帝却是亘古未有之事。这足以体现李治对李弘的痛惜,天资仁厚、孝心纯确、慈惠爱亲、死不忘君的好儿子一去不返,这是他人生最大的遗憾,甚至可说是整个大唐王朝的遗憾。不过在悲痛之余,这个追封还有更深层的政治意义——问题就在李弘的名字上。

    李弘之名源于道教《神咒经》,所谓“真君者,木子弓厶,王治天下,天下大乐。”木子为李,弓厶为弘,李弘是太上老君人间的化身,注定要当皇帝。就因为这条莫名其妙的谶语,自晋至隋三百年间无数造反者以李弘为旗号,直至现在“老君当治,李弘应出”之类的话仍在民间流传。当初李治为儿子取这应谶的名字,一者是表明自己废王立武的决心,二来也是压制世间的野心家。可惜孩子没这个命,还没坐上皇位就撒手而去。为了永绝后患,为了日后不再有人打这条谶语的主意,即便李弘死了也必须当皇帝。李治追封他为帝就是向全天下宣布,太上老君已临凡过,他果真当上了皇帝,而且羽化升仙,所有预言都已兑现,以后谁也别再打这则谶语的主意。

    相较李治的涕泗横流、悲痛欲绝,媚娘却显得很坦然,但内心的痛楚恐怕更为深重。她怔怔望着那具一动不动的瘦弱躯体——二十四年了,光阴如此之快,而这孩子似乎从没改变过,似乎还是从我怀里爬出来时的样子,还是那么瘦弱伶仃,也还是那么纯洁。现在我永远失去了他,可是……我的眼泪呢?

    怆然、无奈、悲痛、凄然,这所有的一切媚娘都感受到了,可她却没掉一滴眼泪。为什么?诚然李弘后来跟她有点儿矛盾,尤其是两位公主出嫁之事,还有和宰相的关系,但这些并不足以阻断母子之情。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李弘不但是她儿子,还是她的恩人。当初若非这个“天命所归”的孩子适时降临,她很难击败王皇后、萧淑妃;若非这个仁孝的孩子稳稳占据东宫之位,她也很难躲过废后之灾;甚至若不是这孩子身患恶疾无力参政,她根本不可能长期掌握大权,李弘给予她的实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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