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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人多眼杂,他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话说出口都是一再遮掩。
他是南方行万里路过来的,青凤教在南方以道士之身行走,他自然是知道的,虽然并未见过杨天骄做道士打扮,但是却也笃定他必然与青凤教相干。
上次在睿王府见到杨天骄跟在方艳身后,却让他不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杨天骄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笑道:“此事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坦坦『荡』『荡』承认自己身份有问题,却正是对了吕源的胃口,吕源复又一笑,从怀中拿起那个从礼部顺出来的瓷杯给杨天骄看。
那只是个粗粗烧成的白瓷杯子,上面粗糙地画着一条青蓝『色』的鲤鱼,取得正是鲤跃龙门之意,技术虽然不好,寓意却是上等。
吕源悠然道:“杨兄想必不知,我当年也是少年天才,九岁写诗,十二岁作文,十五时便已经是举人之身。”
他这番说来自然不会是为了闲聊,杨天骄淡淡道:“吕兄谦虚了,谁人不知吕兄当时乡试之时,正是解元之身。”
吕源嘿然道:“解元不解元的,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你知道我为何这些年间未曾踏入京城吗?”
杨天骄摇头:“小弟不知。”
“这京城正是藏污纳垢之所啊。”吕源意味深长道。
他遥指鹿隐山的方向,鹿隐山之高,在城中仍能清晰地见到它青翠『色』的轮廓。
“说句大不敬的话,这王朝兴衰鼎盛,史书中写得明明白白,如同先帝一般倾举国之力大兴土木的,未曾有安稳的时代。”
杨天骄沉思道:“想必先帝死了,你是极开心的。”
吕源笑了:“我也不瞒你,先帝活得越长,本朝百姓就活得越短。”
杨天骄为他添上一杯酒,平静道:“吕兄当入青凤教。”
吕源哈哈大笑,边笑边摇头:“这次科举之前,或许我确实有这种想法,可惜现在我已经决定好此身报国了。”
杨天骄叹息:“当今圣上确实乃是神明一般人物,吕兄的选择并不出奇。”
想起方艳,杨天骄默然无语。
吕源道:“先帝死得实在是妙,大皇子无能又无能的恰到好处,我早在十几年前就歇了考取功名的心思,只因为这天下不过是一滩浊流,进去了难免沾湿了身子,将自己清清白白一副娘胎里带来的身躯染得乌黑。前些年却四处听闻传唱清平公主的戏词,当时我便知陛下有夺位之心。”
这却是少有人能料到的。
杨天骄又为他续上一杯酒,听他继续道:“此次进京,专为打听形式而来,结果陛下果真仁德。”
说道这里,他不知怎么地笑了:“先帝的死恰到好处啊。”
杨天骄正『色』道:“先帝之死与陛下无关。”
吕源瞟他一眼:“我自然知道。”
但是从他的眼睛,从他的动作,从他的语气,杨天骄知道他并不相信,但是先帝死于兽口,与夷狄脱不开干系的事儿,乃是十分的机密,杨天骄自然不好多言。
吕源又道:“杨兄你也是杀过人的,自然知道有的人死有余辜。”
杨天骄漠然道:“确实如此。”
既然吕源不在意祸从口出,杨天骄自然也没有在意的理由。
总归这话说出去,在这酒馆里少说得有百分之七十的人认同。
吕源说得自己心情低沉,一杯一杯又一杯地喝过酒,许久又强自振奋道:“仁君少,明君亦少,仁君不明,明君不仁,然而我入了考场,便知当今圣上必定是个仁明之君。你说呀,天骄,若是一身诸葛之才有发挥的余地,哪个隐士是真心想要浪迹天涯不问世事的?”
吕源笑嘻嘻道:“哈,南洋,北狄,西高原,东海洋,四海天下俱当臣服才是。”
杨天骄细细辨认,断言道:“吕兄你醉了。”
这里的酒虽然劣,度数却不低,吕源一杯杯喝了许多,酒量再豪爽,也是不行了的。
吕源大喝一声,从矮桌旁站起来:“如何能不醉?当此之时,应当闹市沽酒,大醉而归。”
这一声惹来不少惊诧的目光,但是看见吕源身上那条毯子,便也都移开了目光。
刚考完试的嘛,想必是又疯了一个。
杨天骄结了账,拖着人就离开了这小酒馆。
害怕寒风把吕源的聪明脑袋给吹傻了,他把那条毯子裹到他脑门上,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第53章 困在后宫的女人()
杨天骄并不知晓吕源所住的地方; 随意找了家客栈将人扔了进去,付了几天的房钱; 又细细交代了小二好生看顾着些,他便回了。
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 治安在京兆府控制之下; 尚且可以信赖; 他也不是很害怕吕源被人给宰了当人肉包子卖。
今日他出得宫来; 算是出来放风。
方艳也不能一直把他给关在宫中; 既然关不住,索『性』就不关; 更何况她一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也不留他。他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在宫里住着,时不时出来晃『荡』。
他专门等到了今日科举结束; 前来祝贺吕源的,也早就料到他果然身边没有旁人。吕源此人,娶过妻; 也生过一个女儿; 可惜妻子在孕育第二胎的时候难产而死,女儿也有一次喝了凉水; 死掉了。
他孤零零一个人; 纵然是得意之时; 又有谁能来祝贺他呢?
出了客栈; 顺着长长的宽阔街道走下去; 权当是活动活动腿脚。
先帝之死的影响渐渐地消减了,街上四处悬挂的白『色』灵幡或是被风吹去,或是被雨洗涤,都破败起来。
因为人为的干预而陡然消停的市场有了复苏的迹象。
尤其是随着科举的如期进行,供应举子们应酬交际的酒楼之类早就恢复了营业。
虽是已经入了深秋,街上的人却比先时还要多一点。
杨天骄一路走到了街尽头一处院子,漆了红『色』的一扇大门在风吹雨打中蒙上了许许多多的尘土,大门的下半部分几乎是全然的灰『色』,一粒粒的泥土肉眼可见。
他轻轻扣了扣门,先是五下毫无规律的敲击,然后三长、两短、两短、两长。
没有应答。
几声婉转的鸡鸣声从院子中传来。
他侧耳倾听,转身离去。
御书房中方艳紧赶慢赶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一应事务,终于得空去后宫看看。
或者说她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去面对一家老小,而刘太妃和方世平想必也想开了刘建安的死。
有时候家庭关系比任何关系都要难以处理,方艳深有体会。
她到凤宫中去的时候,程月儿和刘太妃正在下棋。
这没什么稀奇的,后宫寂寞,两人常用来打发时间的手段而已。刘太妃喜欢下棋,程月儿喜欢刺绣,因此她们有时候一起下棋,有时候一起刺绣。总归在方成乾死之前,日子也就这么过了。
难得的是,方世平和方世安居然都在,方世平占了一个太妃椅,颠颠倒倒摇头晃脑读着一本不知什么书,方世安坐在他旁边,脊背挺直,目光平视,是太傅教他的标准坐姿,但是眼珠子时不时往方世平那里溜,也不知方世平究竟看得什么书这么引人入胜。
方艳奇道:“世安今天不用上课吗?”
刘太妃琢磨着棋盘上一个黑子的布局,充耳不闻。
程月儿下棋的水平虽不高,却有着百分百的投入,每次对弈都是竭尽全力,绝不轻易认输,因此冥思苦想之中也顾不上她。
最后还是方世安背着手正经道:“禀告皇姐,太傅近些日子受了风寒,不能教书了。我前些日子小测表现大好,太傅准我在他病好之前不必上课。”
“你太傅是谁来着?”方艳随口问道。
方世安答到:“皇姐,我的太傅是康大萍康学士。”
“康先生是秦岭一派的泰斗,学问高深,跟着他好好学。这些日子风寒盛行,你自己也得小心身体。”
方世安点点头,小大人一般说了句:“谢皇姐关心。”
旁边伺候的大宫女给方艳拿来一个垫着青『色』抱枕的椅子,那青『色』的抱枕用得时间长了,有着一股子烟火气,但是上面隐约绣着的青绿山水并没有因为这烟火气而变得俗气,反而更加得彰显出一股子贵气。
方艳生硬地和方世安打过招呼,抱起柔软的抱枕坐到椅子上,吸了一口常备的碧螺春,茶叶的香气充溢了满身。
忙里偷闲最是神仙一样的享受。
喝口茶,又问方世平。
“你看得什么?”
方世平大大方方把书翻过来给她看:“群仙录。”
方艳也只是随口一问,闻言却也不由扶额。
所谓群仙录,正是坊间流行的一本话本子,讲述几个主人公求仙问道,访美寻欢之事,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初具雏形的爽文小说。
“你倒是傻人有傻福。”方艳无语道。
方世平不以为然,啪地把书扔到桌子上:“我不傻,我这是聪明,只有聪明人才能想明白,这世人蝇营狗苟,哪有求仙问道来得痛快,还是父皇英明啊。”
方艳无话可说。
不把方世平放到真正的绝境中走投无路他是绝不可能理解其他人的选择的。
“随你便吧,宫中每月只给你那么些份银,爱怎么花是你自己的事儿,花光了别问你母妃和母后要就行。”
又喝了几口茶,方艳悠哉悠哉放松身心,心中打磨着为即日到来的寿宴准备的小型喜剧。
程月儿和刘太妃下完了一局棋,抬起头来看见了一袭青『色』锦袍的方艳。
“艳娘来了。”程月儿欣喜道。
刘太妃踌躇道:“艳娘身上的伤可好了?”
“好了。”方艳温声道,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师傅。”
方艳这一世开蒙就是拜托了刘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