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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巨大铁罐沉重地倒下来,砸在楼顶上,整个楼房都为之震动。一股涛天巨浪从铁罐里涌出,直向楼下冲去。
左少卿听到楼下传来惊涛拍岸的巨大水声和轰隆声,仿佛山崩地裂。她惊恐地伸出头向楼下观看,巨浪已经消失,混浊的水正向四面流去。那道看上去非常结实的围墙已经被冲开一个大洞。那个洞大到可以开过去一辆汽车。
左少卿把自己的木屐扔到楼下。她翻身攀到楼房的外面,站在二楼的台上,然后纵身跃下。
她捡起地上的木屐,趟着泥水,钻出大洞,一直向外面的荒地和树林里跑去。她一直跑到公路上。
监狱里更多的犯人喊叫起来。眼前的情景让他们震惊,也让他们兴奋异常,整个监狱里都是一片高昂的呼喊声。犯人们后来告诉警察,说那个女人如倒一座大山似的倒了那个铁罐,激流般的巨浪在围墙上冲开一个大洞。那个女人钻出围墙一直飞到公路上,飞上一辆西去的卡车,然后就再也没有踪影了。
这天夜里,左少卿在铁路沿线跳下卡车,跳上了西去的列车。
说起来,这很传奇,但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柬埔寨唯一的这条铁路,是一条已经严重老化的铁路,从未受到合适的保养和维修。列车驶过时,它的铁轨会如柳条般扭动,而枕木更会像琴键一般上下跳动。列车的平均时速只有二十几公里,最慢的时候,每小时只能行驶十五公里。所以,左少卿跳上列车,只相当于跳上一辆行驶中的自行车而已。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左少卿才没有去曼谷。她不敢去。她很担心追杀她的那些人会像追赶一辆自行车一样开车追上来。她心抱怨,但那列火车实在是太慢了。
事后说起来,左少卿所以能够成功脱逃,也幸亏是杜自远把潘其武、梅斯和姜山岩如同拘犯人一般拘在金边大饭店里。否则,潘其武一旦得到消息,他派出的汽车很快就会追上这列火车。
从下午六点钟前后,左少卿跳上火车,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杜自远和潘其武都得知左少卿已经越狱的消息时,左少卿刚刚抵达柬埔寨的边境城市波贝。左少卿从这里开始,向北步行。
后来,左少卿告诉杜自远,这一路她都是乞讨而行。好在泰国、缅甸、柬埔寨这些国家的百姓笃信佛教,乐善好施。只要在哪一家的门口站下,双手合十,就能吃一顿饱饭。你要是希望的话,还能得到其它施舍。
四月底的一天,左少卿历经磨难,终于风尘仆仆地到了南京。
但是,她的厄运显然还没有结束。为了迎接五一国际劳动节,南京市公安局在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等地拉网,收罗流浪业人员,也包括形迹可疑的人。
左少卿因此也被南京市公安局收留,并被临时关进下关分局的拘留所里。左少卿绝对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另一个大灾星。本书第一卷第一节,那个被撤职的解放军连长,他叫胡广林。'
这些是后来的故事。容在下慢慢叙述。
左少卿在柬埔寨边境城市波贝下了火车,在山林里跋涉的时候,另一个遇到灾难的人,则是龙锦云。
这天晚上,在杜自远居住的小旅店房间里,龙锦云终于有时间向杜自远汇报这几天里的经过。她注意到,秦东海也坐在桌边,正在飞快地做着记录,似乎要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她很希望能从秦东海的眼睛里看到一点关切的目光,但是,没有。他始终低着头做记录。这让她的心里隐隐有一点失望和不安。
龙锦云此时理清了头绪,开始汇报她在这几天里的整个过程。她那天早上从洗衣社出发,到达金边监狱。在监狱里,她意外地看见左少卿。她还叮嘱左少卿等候救援。她以为杜自远在这一段会问得更详细一些。但杜自远什么也没问,只是让她继续说,详细地说。之后,她开始说到在卡车上检查左少卿背包的程序和过程,她说:“老杜,我认真地找了,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时,她才发现杜自远脸色严峻,目光有些阴沉地盯着她,似乎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这个感觉,让她心里渐渐地恐慌起来。
她讲完后来被姜山岩抓住并被仔细搜查的过程,小声说:“老杜,这就是整个过程,我说完了。”
小房间里十分寂静,昏暗的灯光声地照耀着他们。秦东海手持钢笔,小心地看着杜自远。而杜自远则一声不响地坐在桌边。他甚至没有再抬头看龙锦云一眼,只是沉默着。
过了许久,杜自远仍然垂着眼睛,轻声说:“好,我们重新开始,你把整个过程再说一遍。”
龙锦云不理解地看着他。她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把整个过程再说一遍,难道她有什么地方没有说清楚吗?她惊讶地看着杜自远。
但坐在旁边的秦东海却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他明白,现在已经不是询问了,而是审问,并且对其中的一部分不相信,有怀疑。老杜让龙锦云再说一遍,就是为了找出与第一遍不一致的地方。
秦东海心里已如刀割一般地疼痛起来,难以言明。他曾经枕在龙锦云的腿上睡了四个小时。他后来仍能时时忆起睡梦中的柔软和温馨。但他此时什么也不敢说,甚至不敢多看龙锦云一眼。他隐约察觉到,此时的龙锦云,已经失去上级和组织对她的信任。天!老杜怀疑她!
在下在前面就曾经说过,在情报机构里,最难得也最珍贵的,就是信任。失去了信任,也就失去了生存的基础。
在任何情报机构里,安全审查、忠诚度审查,每时每刻都在进行。上级把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执行,未必就是信任你,他只是还没有找到你身上的可疑之处而已。
此时,杜自远心里也极其痛苦。他痛苦的不是因为对龙锦云这样的人产生怀疑。他痛苦的是,竟然没有在左少卿的背包里找到那个至关重要的东西。他坚定地相信,左少卿如果有重要的东西,一定会放在或者藏在背包里。但龙锦云却说,里面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找到!他论如何也不相信!
这是一个龙锦云法解释的关键点,但灾难却常常因这一类的关键点而起。这个关键点只能等待左少卿来解释。而坐在小房间里的三个人,都不会想到,一个爱占小便宜的女看守,竟然会偷走左少卿的香皂。
生活中真的会遇到这种偶然。这样的偶然不出事便罢,一旦出了事,对当事人来说,就是沉重的甚至是致命的一击。
龙锦云正是在这样一个必然的过程中,遇到了这样一个偶然。她法躲过。
几天后,杜自远带着龙锦云和秦东海辗转回到北京。龙锦云被命令在调查部招待所的一个小房间里住下,不得与外界联系。此时,龙锦云已经预感到灾难临头了。
二百九十二、 厄运()
龙锦云在招待所小房间里住下的第二天,和她谈话的是二局局长老罗。老罗的问话很简单,只是要求她详细叙述从洗衣社出发去监狱,到最后被带到金边大饭店的整个过程。老罗听完了她的叙述就离开了,没有说任何话。
第三天,是二局亚洲处处长楚伯林和她谈话。这次谈话是楚处长问,龙锦云回答。但楚处长并不是按照事情发展的顺序提问,而是前问一句,后问一句,一会儿是结尾,一会儿是中间,是跳跃性的。
龙锦云打起十二分的精力,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龙锦云是清华大学的优秀学生,是学生会主席。进入中央调查部后,是干部训练班的班长。这些都不是轻易得来的,她有极其精细的记忆和完整的叙述能力。
杜自远、老罗和楚伯林,都没有在龙锦云的叙述中找到任何不一致的地方。龙锦云最万幸的一件事,是她没有遭到姜山岩的殴打。这也是一个偶然。这样的一个结果似乎只能说明,左少卿的背包里确实没有特别重要的东西。'
诚实的龙锦云完全想不到,上级对她的怀疑已经产生。这是很难消除的。
两天后,龙锦云离开这个小房间的同时接到一个调令,她被调到资料室工作。
但她在资料室里只工作了一个星期,她又接到了新的调令,调她去湖北调查局工作,并且立即启程。
这天夜里,龙锦云躲在被子里痛哭。她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被怀疑叛变!甚至怀疑她将那个至关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台湾来的潘其武。虽然这些仅仅是一个怀疑。但这形的枷锁却紧紧地套在她的脖子上,让她难以呼吸。她年青的生命刚刚开始就已被打入死牢。她正在毫救援也毫希望地向水底沉去。留在她心里的只有绝望。
她的未来很清楚。往最好的方面说,她将在湖北调查局度过两年的脱密期。然后在一所小学,或者一家小商店里度过她的余生。她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她独自一人带着简单的行李去了火车站,没人为她送行。
五月初的北京,在她的眼里和感觉里,仍然是寒风凛冽,让她年青的心在冰冷中蜷缩着。到了这个时候,她也说不清还有什么东西在牵挂着她,她只是不安地向四周看着。她既害怕又希冀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她没有看见。
那个她既害怕又希冀的身影,此时一直站在墙角后面,看着她消瘦而孤独的模样,看着她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前后左右。
秦东海站在墙角里,看着孤独的龙锦云,却不敢走过去,更不敢和她说话。调查部的制度都是钢铁打造成的,谁也不敢违反。他偶然知道,她今天就要离开北京,也只敢在远处看她一眼,却怎么也消不掉心里的那一份牵挂。他一直看着龙锦云慢慢地走进了车站,才伤心地转身离去。他隐约感觉到,他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龙锦云后面的故事,容在下慢慢叙述。
在这次金边行动中倒霉的,不止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