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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闭眼有一会儿之后,李拜天抬手,不轻不重很有节奏地在我后背上拍打,一下一下,拍得人犯困。
我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半夜,李拜天已经换了一个姿势,很洒脱地平躺在床上,只是一只手仍垫在我的脖子下面。他睡觉很能乱动的,躺着趴着,转着圈儿的。
灯已经关了,房间里只有一点点的光亮,我从醒来之后就异常清醒,看着身边这个安睡的男人,没舍得转身,怕惊醒了他。
这么默默地感受了一会儿和他躺在一起的感觉,我终究还是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可以留恋,因为他不属于自己。
回北京以后,李拜天也不回家,还是跟我一起住在隔板出租屋里。
刘舒雨暂时被安排在他姐姐那边照顾。对于刘舒雨怀孕这件事情,李拜天的家人的表现都是比较冷漠的,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对刘舒雨腹中骨肉的不信任。
李拜天的打算是,等孩子生出来,先在北京弄套房子,把刘舒雨养进去,以后的事情慢慢再说。
我依然在过自己的生活,忙毕业,忙着更换一个更稳定的工作,偶尔和小迈之类的朋友见见面。李拜天也不经常去见刘舒雨,大部分的时间用来筹办工作室的事情。
我打过电话,让王美丽帮我打听下刘舒雨的事情,她和那个已婚男人最后到底是什么情况。王美丽打听来的结果,是差不多去年十月,也就是刘舒雨怀孕左右的时间,就没再听说她和那个人有过联系了。
那天李拜天来敲我的门,问我:“有时间吗?陪我一起去医院,带刘舒雨做产检。”
我看看他,第一个念头是想拒绝,感觉哪里怪怪的。李拜天说:“我不想单独和她在一起。”
我点点头,简单收拾了一下陪他一起出去。
打车到李唯家大宅,把刘舒雨接出来,刘舒雨一手掐腰托着肚子,一只手自然地挽在李拜天的胳膊上,我跟在后面,心里忽然一沉。
某个瞬间会产生错觉,仿佛这就是真的,刘舒雨怀了李拜天的孩子,然后他们会因为这个孩子长久地在一起。而我与李拜天,再无可能。
李拜天开着他姐家的车去医院,刘舒雨上了后座,我不想和她坐在一起,就直接坐到前面去。开了两个弯路出去,也没有人说话,我在玩儿手机发短信,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我发短信的速度可快了,李拜天瞄了我的手机一眼,没说什么。
还是刘舒雨先说的话:“小天儿,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用余光瞟了李拜天一眼,明显感觉李拜天的脸色沉了沉。李拜天没理刘舒雨,不一定是不想理,可能没想好怎么用简短的话来回答。
我到底还是个女人,此时又会觉得刘舒雨有那么点可怜,帮李拜天回答:“工作室在筹备,现在挺忙的。”
“哦。”刘舒雨低落地回应一声,说,“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李拜天的脸色泛起一丝轻微的嘲笑。帮忙?你现在安生点儿别惹事儿就行了。
刘舒雨的胎儿发育得很健康,孕妇又很年轻,医生告诉她脐带绕颈,问题不严重,过段时间再看看。
刘舒雨问医生:“大夫,我们打算给宝宝准备衣服了,什么颜色合适?”
医生专心看着屏幕,漫不经心地说:“蓝的吧,红的太艳了。”
刘舒雨笑了笑。
我仔细品味了下这段对话,心里大概猜出点意思来。准备衣服这事儿,轮不到刘舒雨办吧,李拜天家会弄的。刘舒雨关心这个,怕是在关心孩子是男是女。
而大夫知道,我们插队进来的,是有关系的,估计之前已经有人来打点塞过好处,所以该说的都说了。
这么说来,刘舒雨怀的是个儿子。
陪刘舒雨从b超室走出来,我把手里的b超单子递给李拜天看,黑色的图像,明显能看到一个宝宝的轮廓,蜷缩在妈妈的肚子里,眼睛闭着,像是在吃手指,连长相都差不多能看清了。
李拜天的目光又沉了几分,这可能就是他的孩子,能没有感情吗?
我抿了抿嘴巴,已经不想再去观察什么。
医院的走廊里,一张急救床飞驰而过,李拜天飞快地拉了刘舒雨一把,语气很重:“走路专心点儿!”
刘舒雨惊出一额头的冷汗,眨眼看向李拜天,目光里露出几分柔情。
看不下去了,我看不下去了。
停车场旁边,李拜天去取车,我和刘舒雨在大门附近等着。她会有意无意地把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抚摩。
我没憋住,终究问了一句:“刘舒雨,你的孩子是李拜天的吗?”
刘舒雨的目光迅速移到我脸上,用一种很坚定的目光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也不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说:“你在老家那点儿事儿,我们都知道。”
刘舒雨就轻笑了,也不跟我装客气:“你觉得可能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要是别人的,我能骗得了你们吗?孩子是李拜天的。”
李拜天的车子已经靠近,刘舒雨弯腰上了后座,一直很小心自己的肚子。
“下个月就是预产期了,医生说发育得很好,有点脐带绕颈,过几天还要再来看看。”刘舒雨说,看李拜天没什么兴致的模样,补充一句,“应该是个男孩儿”
我又瞟了李拜天一眼,看到他的目光滞了一下。
“刘舒雨,你妈怎么样了?”李拜天问。
“在家,挺好的。”
“要不就把你妈接过来,好照顾你?”李拜天说。
“啊,不用,她还得上班呢。”
我回头看她一眼,还真知道替你妈着想,那人家李拜天自己家的人不用忙啊,不还是得照顾你。
送刘舒雨回了李唯那里,李拜天带我去看了新租的工作室,在一栋大厦的第九层,地方不大,现在还是空的,过几天他会带人来安排装修。
他说:“这实际上就是个仓库,放器材的地方,我要做全北京城顶级的摄影师。”
灯光很暗,几十平的空间里,承载着李拜天的理想,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要不是他将给别人的孩子做爸爸,此时我会很爱他的。
我说:“开影展?”
他摇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拍好的照片。”
“加油。”
“那你呢?”他转头,含着些不舍的情绪问我。
“还在安排。”
之后我们各忙各的。
再一次碰到,还是在那家酒吧,我和小迈的一帮朋友在一起,因为小迈在国内的工作即将结束,要去下一站了,大家给他送别。
那天我喝得有点儿多,小迈站在我旁边,伸手揽住我的腰,用英语问我:“可不可以吻我?”
然后小迈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于是踮起脚,在小迈的脸上亲了一下。
相视而笑,他松手,我转脸看见李拜天从自己的朋友群里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腕,很严肃:“你该回家了。”
李拜天拉我,我挺不情愿的,把他的手甩开:“干什么呀,我这边还没结束呢,你要走就先走吧。”
李拜天抿着嘴巴瞪我,心里可能做了番思想搏斗,还是好声好气地说:“你喝多了,该回家了。”
我再一次甩开他的手,说:“我明天没事儿!”
但李拜天对我和老外厮混这件事情很有看法,他觉得我现在变开放了,世俗了,他不喜欢。他觉得外面全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坏人,跟女人做朋友,都是为了占便宜。
诚然,我不是个傻子,我知道很多人做朋友的初衷,有可能是想占便宜,但交情是交出来的,我可以保证,我的绝大部分朋友,对我是尊重的,只要我不同意,他们不会强迫我。
因为在拉扯,我脚下的高跟鞋在李拜天鞋面上踩了一下,这一脚把他踩怒了,我跌进他怀里,他抓着我手腕的手掌用上力度,姿势很别扭,我手腕也疼。
“周问雪,你都喝成什么样了!”
李拜天非要把我带走,小迈他们看我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以为我碰到了麻烦。今天既然是送小迈,朋友就来得比较多,有几个已经站过来了,各个表情严肃,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然后李拜天的朋友也过来了,以为这是一个要打架的阵势。
我要挣脱李拜天,小迈就帮我一把,也拉我的胳膊,问我:“怎么了?”
我跟小迈交流了两句,把手彻底从李拜天手里抽出来,不知道是谁的目光不友善,被李拜天看见了。无奈李拜天又是个文盲,他说:“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heyheyheyhey,man。”
小迈就因为这一句话,挨了李拜天一个拳头。李拜天他上学,就没好好学过英文,他觉得这句话就是不客气的。
小迈被揍了,抬手抚着自己的唇角,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李拜天。我急忙站到小迈身前,瞪着眼睛骂李拜天:“你有病啊!听不懂人话吗!”
再一想,李拜天可不就是听不懂。
我也不管他了,转身扶小迈,看看他的嘴角,不停地跟他道歉。
李拜天愤愤地看了我们几眼,带着朋友走了。
那天小迈把我送到住的地方的楼下,说了很多告别的话,我又道歉一次,他说:“你那个朋友我非常不喜欢,很不友善。”
我说:“他只是心情不好,非常不好意思,我会替你教训他。”
但其实我也没教训李拜天,我只是对他无语了,神经病。就今天这一件事儿,李拜天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一次一落千丈。
马上就毕业了,房东过来收房租的时候,问我下个月房租到期,还要不要接着住。我已经锁定好了两份工作,一份工作地点在上海,另一份是在北京。但北京那个工作,距离这边也很远,继续住下去估计不方便了。
我看了看李拜天上了锁的房间,知道他不在,我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