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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帐外一名军校报说,“伯约将军,征西大将军,南郑侯魏延,有要事求见丞相。”
姜维与子安等对视了一下,子安乎地站起身,“他?他还有胆量来?我恨不得……”
姜维拦住了他,“你去告诉魏将军一声,就说丞相已经睡下了,有什么要事,明天再回吧。”
军校施礼,刚要往外走。寝帐的帘子一掀,一个医官出来看看,轻声说,“丞相问,是不是有军情。”
“没有没有。”子安一连声地回答,边提着脚往寝帐中走去。
帐内的医官正在轻手轻脚地挂起床边的幔帐,子安几步来到榻前,孔明已经睁开了眼睛,无神的目光问寻似的打量着他。
子安坐在榻侧,“先生,又听见什么了?什么也没有,李太医说,让先生好好睡一觉。”说着,他执起孔明的手,冰一样的冷。
孔明无奈地摇摇头,声音有些断续,“别来骗我……方才……我听到的……”
“真的没有。”子安坚持着。
姜维也悄悄地走了进来,到了榻前弯着身子,轻声问:“丞相,您好些了么?”
孔明侧过脸来见是姜维,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伯约,累你深夜前来,我无事了。方才,是否有军情来报?”
子安紧盯着姜维,姜维无可奈何地看看他,却仍对孔明如实说,“是,魏延说有急事要见丞相。”
孔明闭上了眼睛,姜维避开子安埋怨的目光,“丞相,维料文长将军是来向丞相请罪的,丞相身体有恙,还是不见为好,好生的将养几日。”
子安期待地望着孔明,帐内一阵静寂。
半晌,孔明忽然睁开了眼,眉锋微皱,眼神中神奇地恢复了光彩,他注视着帐顶,忽然低沉而果断地说:“快,传魏文长进帐!他夜深到此,必有军情!”
再不是商量的口吻,是丞相的钧旨。
魏文长进来了,仍是急急火火,他走到寝帐前愣住,用眼睛扫过李霖和几个医官,内帐里丝丝作响的药炉、药锅,还有一脸严肃的姜维,眼带怒火的子安,最后停在面色灰白的丞相身上。一时间他好像明白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扑通的一声,便在寝帐口外跪倒于地,从头上摘了金盔。
“罪将魏延,见过丞相。”
孔明半躺半坐在榻上,身后拥靠枕,目光冷冷地看着魏延。良久,才徐徐地说,“夤夜至此,有何军情?”
魏延被这硬而冷的话语哽得大喘了一口气,只得老老实实地说:“回丞相,魏营之中有一人,自称偏将郑文,带五百人来降。”
“多少人?”
“五百士卒。”
“为何要降?”
“他言道,司马懿封赏不公,轻慢于他,故而来投。”
孔明的面上渐渐绽出了一丝冷笑,凝着寒气的,利刃一般的光茫回到了那双明亮的眸子中。仿佛灵兽发现了猎物,充满了兴奋。
“你让郑文暂留你的前营,明日一早四营军议,你带他来议事。退下吧。”
魏延答应着,却迟迟不肯起身,子安往前走了几步,“好啦,走吧,丞相要睡了。”
魏延咽了几口吐沫,忽然以头触地,“丞相,今天的事,都是魏文长浑帐,惹丞相染恙,明天军议,魏延甘受丞相的责罚。”说着不等孔明说话,砰地一声叩了一个头,忽地站起来转身而去。
孔明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全无心机……”
第三十三章
帐外隐隐约约地传来一声马嘶,大家知道,这是魏文长走了。姜维看看帐中的人,也向着孔明施礼,“丞相好生安歇,维也告辞了。”
李霖从侍者手里接过了药盏,低头看看,又笼起眼神来细看看,方用巾帕拭了拭碗边上的药汁,端到孔明榻前。
子安轻轻地扶起孔明,想让先生靠在自己的肩头,孔明却笑着向他摆摆手,“子安,我想喝点粥……”
“哦?”子安的眼睛里闪着高兴地神情,又征求似的望了望李霖,李霖略一沉吟,告诉子安说:“白米就好,要糯一些,稀一些,晾温了才好用。”
子安忙点头答应,扶着丞相,细心地把靠枕垫在他的身后,让他尽量坐得舒服,自己这才走了出去。
孔明慈爱地望着他做的一切,柔和的目光一直把他送出大帐,面上却渐渐展开了一丝惆怅。
“丞相,”李霖躬着身端着药盏。孔明却没有接,而是拉住了了他的手,轻轻把他带坐在榻边上。
“李太医,告诉我,我的病还能拖多久?”平静的语气,安详的面容,却像是在李霖的心里狠狠捅了一刀,搅得他喉咙一阵发紧。
“丞相……何……何出此言……您的病……本……本无大碍……”。勉强说了一句,李霖假意转身把药碗放在了榻前的小几上,同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咽了一口涌上来的泪水,转回身来时,却极力想为榻上的人做出一幅坦然的面孔。
孔明的眼睛很明亮,清透得像是个孩子,没有一丝杂质,而眼尾的皱纹细细密密地,又衬映着一个老人的慈祥。
他摇摇头,“亮从不讳疾忌医,太医亦不必瞒我,自己的病,亮自己深知……”。
李霖望着那双智慧的眼睛,却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撞击着。
“唉,自从南征之后,染了这冤孽之症,耽误了多少军政要事啊……”李霖抬起头想说什么,却被孔明摇手制止了,“我非是自谦……以往多亏了太医,丹药针灸,才没有酿成大事,可是这次……”孔明说着,用手轻轻抚住了胃腕,轻轻叹了一声,“这次,亮却有点害怕了。”
“丞相……”李霖再也忍不住了,两串泪珠终于滑了下来,“丞相放心……”
孔明仍笑看着他,语气像是在与一个老朋友诉说着知心话语一般,“你看,哪有医生当着病人哭的?亮只是想把我的感觉悉数告诉太医,好让太医更精确地行医开药……”
“丞相恕罪……”李霖从袖子里抽出了手巾,两手托到眼睛上,用力揉着。
孔明待他擦干了泪,稍稍坐起了一些,“出征前,这胃痛也没什么,但如遇着阴天,湿寒,便会隐隐作痛,喝些热汤,休整一时便可缓解。可是自出师以来,立春初过,饮食稍有硬些、味道浓重些,便也痛起来,仿佛动些气、稍有劳碌便都痛起来,清明过后,便是不动气,饮食无妨,也要七八日就痛起来一次,今天这次,亮竟实在是……没有忍住……”。
“丞相……”李霖有些激动,“丞相是精明睿智之人,自不用霖多言,丞相所言,这病症已入脏腑,如若还不尽早调理,一旦复发,便难以收拾……”
孔明止住他,“亮是不会退兵的。”
话语虽轻,却没有辩驳的余地。孔明的眼睛紧紧盯着李霖,“亮只是想问,似这般病情,尚可坚持多久?”
李霖望着这个慧如精灵,温如美玉,却又固执如山的丞相,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悉心休养,放下军务,李霖可保丞相安享耳顺之年。”
“耳顺之年……”孔明轻声笑着,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神往,转而又问,“若复如故,太医可保我久乎?”
李霖扑通一声跪倒于地:“李霖万死,若丞相仍如此操劳,不知保养,霖……不能保丞相长久……”
他真的不想说出这么绝情的真话,这真话刺激得他的眼泪又喷出来。孔明抬手让他起来,他却赌着气似的跪着。孔明伸出手来搀,他惊望见,那瘦削的手仍在微微颤抖着,才猛地立起来,扶孔明躺好。
“谢谢太医直言。”孔明拍拍他的手,“亮请太医施展平生之学,让亮……活到明年……。”他望着李霖的眼睛,那种眼神里充满了渴求。
“丞相只要安于调养,霖保丞相……”
“不,一年,对亮来说,一年应该可以了,至少……给后人留下的余地更大一些了吧……至少,给陛下……取下长安……让魏对季汉的威胁更小一些……这……亮也就……满足了……”
“丞相!!”李霖恨恨地用手敲打着床沿,“尽有天寿而不享,却为何要如此糟蹋自身??丞相一身系干国之重,如此自轻,是儿戏国事!”
李霖是怒了,他真的在生诸葛亮的气,他的眼睛瞪得不能再瞪,花白的胡子突突突地抖动在胸前。
“太医稍安……”孔明仍旧平和地摆着手,李霖努力地平稳住自己的情绪,他极力地告诫自己,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病人。坐回到榻侧,却依然深深地呼吸着。
“太医的意思,亮明白,你是想让我,只做诸葛亮啊!唉!亮也真的好想,只不过,自从先帝把那紫绶金印交到亮的手里,亮就只能做丞相,辅佐陛下,开疆守土,此是宰相之责,太医可曾听过,有安享天年的丞相么?若如此,还谈何干国之重?”
李霖再一次望着丞相,怒气化做了汹涌的诚敬,他的道理让人无法争辩,是的,他是丞相,做一个出将入相的权相,他就应该把自己埋进无休无止的军政大事中。可是,他又是一个那样让人敬爱的、年过半百的、疾病缠身的人……
“李霖。”孔明唤了他一声,平和之中却带出了为相者的威严。李霖不禁肃然,毕恭毕敬地坐正了身体。
“亮能不能坚持下去,全看你了,司马懿目前已经快忍不下去了,大战在即,亮不想因为旧疾耽误军机。军务不能减,让亮……打下长安,你要思虑良方。”
“是……,霖这就回去将丞相所服汤剂逐一斟酌,改为丸药,丞相旧疾发作时,可以速服镇痛。另外,药量,要加大……每晚临睡之前,用梅花针针疗半个时辰,膳食之中,佐以香砂、白术等养胃之药……”李霖说时,就是个有素的医者,而那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的眼泪一行行的打下来,说到最后,眼泪流到了嘴里,他自己才意识到,却颤着声音补了一句:“丞相,梅花针夜夜要用,必是安寝以前,如若行针无眠,等于虚废。”
孔明笑着拉住了他的手,“这才像个良医……”说着,又指指几上的药碗,“来,烦太医将药取来,今日亮倒想好生睡一觉,明天……定要去见见那位郑文将军!”
郑文从中军大帐里走出来,手心儿里仍湿漉漉的。诸葛亮和几个高级将领接见了他。
那几个将军对他的到来都没有发表什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