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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的另一端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是苏锦苏小姐吗?请问你是否认识一位名叫彭小言的小姐?”
“小言?!”苏锦猛地收住了脚步:“小言她怎么了?”
“是这样,”陌生女人的声音似乎松了一口气:“她受了伤,现在正在人民医院的急救室里手术,我们正在设法联系她的家属……”
脑震荡
苏锦怎么也没有想到推开病房的第一眼,她看到的人居然不是彭小言,而是林强。
尽管和几年前相比他长高了许多,但是那张脸怎么看都还是老样子。尤其是他的侧脸正迎着光,鬓边那一处豌豆大的疤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还是小时候跟邻居的一群孩子比赛爬树,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留下的纪念。苏锦还记得当时流了不少的血,把胆小的两个小女孩都吓哭了。
是林强不会有错。问题是:他怎么会在这里?彭小言呢?
苏锦的视线扫过守在林强床边的两个男生,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六人病房的另外一侧。将病床上那个从头到脚被绷带捆得像木乃伊似的人状物从头看到脚,在从尾看到头,犹自难以置信:这个人不会就是彭小言吧?彭小言可是从小就练空手道的,据说打起架来削两三个流氓那是根本不在话下的。
苏锦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昏睡中的人脸上缠满了绷带。但是露出来的那双眼睛……的的确确是彭小言不会有错。难道彭小言在找林强的路上遇到了打劫的?还是说两个人正在碰面的时候遇到了打劫的?
林强像是被房间里的动静所惊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呆滞地在苏锦的脸上转了一圈,迟疑地问:“你是……”
苏锦看看他露在被子外面打着厚厚石膏的右腿,忍不住问他:“林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
林强显然还处于混沌状态,完全没有认出面前这个背着大背包的女人是谁,听见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明显地一愣,然后迟钝地答道:“我是爬墙摔了……”
苏锦又是一愣:“那她呢?”
“她?”林强的表情越加茫然:“我不认识啊。我被人送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这里了。”
像是要证明他的话,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接口说道:“我们在墙角发现小林的时候,旁边确实没有别人啊。他大概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吧。”
苏锦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怎么会是这样?彭小言难道不是去找他的?现在两个人都躺在医院里,可是林强竟然好像不认识她?难道在他们碰头之前就发生了某种意外?
彭小言还在昏睡中,脸色透着不自然的青白。床脚的卡片上写着一堆病症,看来看去,就只有那一项“脑震荡”还比较吓人。其余的,似乎都只是一些皮外伤。可是脑震荡这种东西据说后遗症比较多,会不会醒来之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呢?
苏锦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彭小言的手。她的手腕上裹着绷带,苏锦不敢使劲,轻轻拽起被角把她的手盖进被子里,多少有点不甘心地追问林强:“这个人……她不是去找你的吗?你不记得了?她原来还去过你家的。”
林强张大了嘴,有点发愣。
苏锦微微皱眉:“林强,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林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我以前见过你吗?”
苏锦的心微微一沉:“我是苏锦,你那时候叫我苏苏姐的。你上小学的时候我就住你们家后面那条巷子的,你再想想……”
林强的脸苦恼地皱了起来,犹犹豫豫地在苏锦脸上瞄了两眼:“苏苏姐?”
苏锦觉得自己的心都揪起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本来应该碰了面的两个人,一个脑震荡了,一个是从墙头摔下来摔断了腿——看样子顺便把脑子也摔坏了……在彭小言手机关机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身后的房门被人轻轻叩了两叩,陆显峰举着几张单据走了进来,低声喊她:“苏苏。”
苏锦转过身,一时间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正不知该怎么跟他说,却见陆显峰举起一根手指放在了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比划了一个口型,说的似乎是:“出去再说。”
苏锦愣了一下,怏怏地点了点头。探头过去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单据,原来是给彭小言请了两名护工。苏锦心里一时间有点不是滋味。但是转念一想确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海工的培训即将结束,她接下来的几天要参加考试。而彭小言的亲属里面就只有爷爷奶奶在T市,老人的身体不好,这种消息是一定要瞒着他们的。
陆显峰揉了揉她的头发:“公司里没有什么要紧事的时候,我会过来看看。”
苏锦点了点头,低声道谢。
走廊里传来护士查房的声音,当天的探视时间已经结束了。
陆显峰知道她不放心,叹了口气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低声安慰她:“放心,你的姐们儿有护工照顾呢,我请的可是最贵的那种——人家就干这个专业的,肯定比你照顾得好。”
“脑震荡会有后遗症吗?”这是苏锦最担心的问题:“不会失忆什么的吧?”
陆显峰不禁失笑:“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苏锦低下头闷头走路,走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底最深的那个疑问:“你说,他们俩都脑震荡了……真的只是凑巧吗?”
陆显峰环着她肩膀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苏锦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却只是抿了抿唇角,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走吧,回去再说。”
夜风中远远传来几下钟响,苏锦模模糊糊地想起这附近有一座公园,里面有一座名叫“城市之珠”的大钟,要算得上是T市的一道小有名气的景点。公园开放的那一天,她拉着林之之和彭小言一起去看热闹。三个人挤在人群里吃冰淇淋,林之之还抽奖抽到了一只半人高的抱抱熊……
苏锦抽了抽鼻子,默默地挽住了陆显峰的胳膊:“你的胳膊……再借我用下。”
陆显峰没有出声,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胳膊仿佛是溺水的人揪着唯一的浮木。原以为她要哭,可是走出了一段她仍然只是低着头,心事重重的,却没有哭。
“想哭?”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刚才想说什么?”
苏锦摇了摇头。她其实只是想不明白,明明过年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还好好的,怎么才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一切就都面目全非了呢?鄂林成了别人的未婚夫,之之不见了,而小言则带着满身的绷带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这一切的源头,应该就是那个倒霉的情人节吧?苏锦问自己:这一年的情人节,到底被哪个邪恶的巫师施了咒?
“别想那么多了,”陆显峰侧过身,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再揉揉她的头发:“晚饭都还没有吃呢,饿不饿?”
苏锦黯然摇头:“没胃口。”
陆显峰叹了口气:“我的运气真是不好。好不容易有人请客吃饭,结果还没吃到嘴呢,就又泡汤了。哎,你可说了要请客的,不许赖账哦。”
苏锦叹了口气:“往后顺延吧,先欠着。”
“欠着啊,”陆显峰斜了她一眼,蹙眉做沉思状:“那可得把利息加上。”
苏锦不禁失笑:“行了行了,我没事的。”
陆显峰停住了脚步:“真没事?”
苏锦垂下眼睑,神色黯然:“我就是不好受。我自己的事,朋友们的事,似乎过了一个情人节就都乱套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像生活里的好运气全都用完了,就只剩下了不好的事……”
陆显峰偏过头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嘴上叼着东西,他的声音听起来嗡嗡嗡的,前所未有的黯哑低沉:“我知道。不过,坏到了尽头就该转运了。不是说否极泰来吗?你得相信咱们聪明的祖宗们总结出来的人生规律。”他的声音里并没有多少安慰人的味道,听起来反倒是自嘲来得多一些:“我们得相信。苏苏,一定要相信的,否则这日子该怎么往下过呢?”
再迟钝的人也能从他的话里听出几分压抑伤感的味道。苏锦抬头望过去的时候,陆显峰却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不怎么在意地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哎,我说,就算没有胃口也得吃点东西吧?冰箱里有没有什么现成的?”
盘旋在苏锦心头的一点疑惑果然被他成功地引开了。苏锦掰着手指一一细数:“两罐酸奶、一包蛋酥卷、一罐咖啡还有若干个苹果……”
陆显峰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给咱们煮点面吧。”
“好!”苏锦答得干脆,抬眼望见陆显峰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有点不好意思:“那啥……我给你打下手吧。”
陆显峰不怎么感兴趣地瞥了她一眼:“不用。”
“那我干什么?”苏锦这下真的不好意思了:“我占着你家的房、睡着你家的床、吃着你家的粮,完了还压榨着你无偿给我做苦力,这说出去……怪欺负人的。”
陆显峰刚吸了一口烟,听到她后面那句“欺负人”,一个没忍住立刻喷笑了出来,结果被香烟呛到,咳得直不起腰来。
苏锦想也没想,连忙上前帮他拍后背。一边拍一边嘟囔:“看吧,看吧,人都说烟这东西不好的……”
陆显峰一边咳嗽一边侧过头打量她。街灯的光从头顶泻下来,在她脸上镀上了一层发亮的膜。让每一道线条都越发柔和了起来。从上而下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两弯低垂的睫毛,长长的,密密的。微微翕动,宛如飞倦了栖息的蝶。陆显峰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了上去。长长的睫毛滑过他的指尖,茸茸的,软软的,带着一丝异样的□,一直钻进了他的心底。
苏锦怕痒,下意识地要向旁边躲开。可是一抬头目光却直直地撞进了他的眼睛里去。那么亮的一双眼睛,就像夜色里一条蜿蜒的河流,夜雾氤氲的河面上缀满细碎的流光。一瞬间的恍惚,苏锦觉得身边的街道行人,头顶的深沉夜色昏黄灯光都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揉碎了又挤成模糊的一团。而在这一切之上,就只剩下了一双眼睛。
一个人的眼睛怎么可以承载这么多的明亮与昏黑?如此的光彩焕然,却又如此的低黯隐忍。昼与夜交错流转的苍凉如此直接地投映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