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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完颜亮班子里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根本就不是问题——还能是谁?当然是完颜亮了!可是,也就有人存了别的心思;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完颜秉德。
前文已经介绍过,完颜秉德以平章政事之身,遭到了“高寿星搬迁事件”的株连,被金熙宗廷杖。而后,金熙宗不计前嫌地又继续升他为右丞相、左丞相兼中书令(从一品),也是响当当的朝廷大员。
而此时的完颜亮呢?由于受到“张学士草诏血案”之累,贬出朝廷又刚召回,职务还只是平章政事。虽然这个平章政事与右丞相的品级一样,都是从一品,但从尚书省的排名来看,平章政事是要排在右丞相后面的。
换言之,这时的完颜亮,只能算是完颜秉德的下级!
此外,完颜秉德的爷爷完颜宗翰,那是大金的定鼎之臣;论战功,简直是无人能敌。更重要的是,当年爷爷明确拒绝了谋士的建议,即“废金熙宗而自立”,结果未能染指皇位不说,最终还被金熙宗收拾得郁郁而卒;莫非,现在正是上天特意赠送的机会,专门让孙子来替爷爷出此一口恶气的?
——现在的完颜秉德,脑子里也正是这个问题:难道真的就要认命,就这么让自己的下级来当皇帝么?
皇帝宝座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也确实不能怪完颜秉德骤然产生了觊觎之心。不管怎么说,不管是谁,只要坐上去了,那就是既成事实;以后即便再想翻过来,又到哪里去找像今天这么好的机会!现在,似乎一切都近得唾手可得;只要有人愿意拥立他,历史立刻就要改写——所谓君臣大分,而这平日俨若鸿沟一般的距离,如今竟然是这么地近!
完颜秉德就这样陷入了犹豫和等待之中,而整个寝殿里也变得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紧张地判断着局势,思考着自己该做何选择。好不容易冒死杀了皇帝,谁知现在又跳出个性命交关的重大考验——如果押错了人,那就依然是个死!
终于,无限忠于完颜亮父子,并率先冲上去手刃金熙宗的仆散师恭呆不住了,大声说:“始者议立平章,今复何疑!'早说好了立平章政事(完颜亮),现在还有什么可犹疑的!'”说完,就上前扶完颜亮坐住,然后跪下开始磕头,呼喊万岁。
历史再次不厌其烦地证明:人民群众是有盲从性的;仆散师恭这一喝、一扶、一拜、一喊,似乎把所有人都惊醒了。大家也立刻跪下,磕头并呼喊万岁。马上回过神来的完颜秉德也不例外,立刻加入了拜舞新君的行列——到了现在,如果还对完颜亮的皇帝身份有所犹豫和怀疑,那就只能是找死了。
就这样,完颜亮终于踏上了他晋升之路的最高点,成为大金的真命天子。
这一年,他27岁。
现在,在金熙宗血泊中继位的完颜亮,马上就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其中第一条,就是如何让所有人都承认,自己已经是真正的皇帝。政变的草台草台班子承认了,但是,别人呢?那些金熙宗的臣子们,会不会给自己造成麻烦?特别是那些勋贵重臣,既有权,往往本身还是宗室,他们会服自己么?不管怎么说,自己总是通过弑杀皇帝才得的大位,无论从道义还是伦理,都是没法说的通的。
既然一下子没法说通,那么解决办法也就只剩下一个了:谁不服就杀谁——皇帝都杀了,几个大臣又算的了什么?想到这里,完颜亮决心再次设局,把可能威胁到他的对立面一网打尽。但是自己刚登大位,打击面不可能太宽,也不妨放到以后;现在必须立刻除掉的,则是手握军权的重臣。只有这些人,才有可能真正地、立刻地威胁到自己的统治。至于杀了以后,军队又该怎么办?——随便再封一批新人不就完了?
具体到设局,那就是找个让大臣得深夜赶来的借口:金熙宗杀了悼后,人所共知;现在,金熙宗打算册立新皇后了,请大臣们过来商议——以此,命令军国重臣即刻赶来。
往事再越八百多年,“讨论毛选五卷”也成了类似的借口。当然,这一次是粉碎四人帮反革命集团,属于普天同庆的大好事,也没什么血光之灾;只是翻阅史书时,产生一些联想也是难免的吧。
很快,曹国王、左副元帅、领行台尚书省事完颜宗敏首先赶到。这位左副元帅是金太祖的儿子,按说属于完颜亮叔叔辈的人。既然是可疑的反对派,那么就不必客气,完颜亮马上命令仆散师恭杀了他。可怜的完颜宗敏左跑右躲,还是没躲过命中这最后一劫——最后,他“肤发血肉,狼藉遍地”,惨死在完颜亮的面前。
之后,轮到左丞相、都元帅完颜宗贤了。
这位都元帅完颜宗贤,也是我们故事中令人过目难忘的一个人物。
完颜宗贤本名赛里,从前是护卫。他跟着那位未曾即位就死掉的谙班勃极烈,也就是完颜杲四处征伐,立过一些军功;靠着这些功绩,他被渐渐提升至左副点检(即“殿前左副都点检”,从三品)。
后来,他在犯事的大臣家喝酒被牵连,丢了官。不过完颜宗贤的运气确实不错,很快又恢复了原职。尔后,从受赐“世袭谋克”开始,他历任殿前都点检(正三品),再封豳国公,尔后陆续是平章政事(从一品)、右丞相兼中书令(从一品)。再之后是太保、左丞相(从一品),监修国史。然后历经两次削贬,甚至被外放;不过还是找补了回来,最终成为左丞相,兼都元帅。
在官位观念上,完颜宗贤一直保持着朴素的劳动人民本色。他出身于护卫,不到十年就成为身兼将相的高级干部;回思以往,心头总是惶恐,总觉得自己要为大金多多出力,才能对得起皇帝和朝廷的厚爱。在这个指导思想的支配下,当悼后专横跋扈、大臣们纷纷“紧跟皇后”以图个好前程的时候,完颜宗贤从来就不同流合污;这也就算了,他还在悼后最敏感的“皇帝子嗣”问题上做开了文章。
如前所述,金熙宗的长子完颜济安早夭,而次子,也就是魏王完颜道济,又被金熙宗一怒之下杀掉了。没有儿子接班,问题自然很麻烦;但在悼后的专制下,又有谁敢说什么?可是完颜宗贤压根不管这套,直接建议金熙宗扩充后宫,以利于催生新皇子——理所当然地,他被悼后恨上了;也因此,他也得罪了与悼后关系颇不一般的完颜亮。
而在完颜亮飞升为宰相以后,面对这位红得发紫、皇帝极为信赖的新贵,完颜宗贤照样还是采取“不依附”政策;完颜亮如此敏感,当然心中有数。不过,以完颜亮善于伪装的个性,内心里再怎么忌恨他,面儿上还是看不出来,依然是客气周到的。
那么,完颜宗贤身列将相之后的两次落马,是否与此有关?当然有——正因为刚正不阿的完颜宗贤实在太过讨厌,以至悼后和完颜亮联起手来,“共力排出之”。让你吃点苦头,总该识点时务了吧——可结果,完颜宗贤还是一点没变!
前面提到,金熙宗杀了胙王完颜常胜,并按民族习惯,把他的老婆纳入后宫。憋屈多年的金熙宗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新进来的女人居然让他如此满意,以至于当天就杀掉了悼后,并决定立这位新妃为后。但是,杀掉皇后可以是一眨眼的事,而“册立新后”相对就麻烦多了;相关手续一大堆不说,还有不少反对的声音,这事情也就此被拖下来了。
而事君唯忠的完颜宗贤,对此事明确持反对态度——刚才说了,完颜亮以“金熙宗立后”为借口邀捕重臣;现在我们看来,完颜亮实在是把每个人的心思都给琢磨透了,完全知道大家心里想的是什么——被骗得结结实实的完颜宗贤临出发前,还对别人说:
上必欲立(完颜)常胜妻为后,我当力争之。
甚至等他到了金熙宗寝殿,并被当场按住的时候,完颜宗贤还是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以为金熙宗心意已决,一定要立新皇后;而自己眼看小命不保,也是因为皇帝打算先把他这个铁杆反对派杀掉的缘故。
即便如此,平常人在这个情境下,又会做何表现?会不会想“你皇帝选谁当大老婆,关我P事”,会不会一定拧着脖子不同意呢?毕竟,这脖子上面的脑袋掉或者不掉,决定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皇帝啊……
在完全错判了当时情境的前提下,完颜宗贤依然挣扎着回答说:
谁能为我言者?我死固不足惜,独念主上左右无助耳。
——拳拳忠心,也真是令人动容!
可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忠心的对象已经成为尸体,而且他自己也快了——话音甫落,他也被绳子勒死了。
军权在手的重臣杀掉了,也就可以开始做事了。这时候就要解决第二个问题:完颜亮现在是皇帝,那刚刚被杀的金熙宗,又算怎么回事?难道真要承认自己是弑君篡位?
关键时刻,人需要换位思考:谁说金熙宗是皇上来着?圣旨随之飘落:降熙宗为东昏王。
金熙宗本是皇帝,这一转眼人死了不说,连身份都跟着被贬;而且,由“帝”而“王”,其中已经暗含了一个最深刻的命题,那就是:王虽然是人臣中最大的官,但是,前提是“臣”。换言之,真正的君已经就位;而前皇帝,不过是当今圣上宰掉的一个大臣而已!
而“东昏王”中的这个“昏”字,也真亏完颜亮急智中能想的出来。谥法里说:“大死曰札,小疫曰瘥,短折曰夭,未名曰昏。”又说,昏是“未三月而死也”。完颜亮应该精通汉文化中的谥法,那么起这样的谥号,分明就是说金熙宗不过是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