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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我们的大脑肯定不是线性的系统:虽然双簧管的声音和弦乐的声音独立地进入你
的耳朵,但这两种乐器的和声在你情感上产生的影响却远远大于这两种乐器的单独作用。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有交响乐团的原因。)经济也并非真是线性系统。数百万的个人做
出的买或不买的决定可以相互影响,从而导致经济繁荣或萧条。而经济气候反过来又会
影响到导致这种气候的购买力。确实,除了非常简单的物理系统外,世界上几乎所有的
事情、所有的人都被裹罩在一张充满刺激、限制和相互关系的巨大的非线性大网之中。
一个地方小小的变化会导致其它所有地方的震荡,就像T.S。艾略特所说的那样,我们
无法不扰乱宇宙。整体几乎永远是远远大于部分的总和。用数学来表示这个特征——假
如这样的系统可以用数学来表示的话——则这就是个非线性的方程式:画出来的图线是
弯曲的。
非线性方程式为人工所难以解开是出了名的。这就是为什么科学家们这么久以来一
直在回避这个问题的原因。但这恰恰是计算机能够介入之处。在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
科学家们一开始玩上计算机就意识到,计算机不是很介意线性与非线性相对的问题。计
算机只管努力运算,给出答案。当科学家利用计算机的这一优势,用计算机功能来解越
来越多的非线性方程式时,他们发现了他们在对付线性系统时从未想象到的奇怪而绝妙
的情形。比如,在量子场理论中,通过一条浅狭沟渠的水波会对某种微妙的动力产生深
刻的关联:它们都是一种叫做“孤粒子”的孤立而独立动作的能量脉冲。木星上的大红
斑(The Great Red Spoton Jupiter)也许是另一个这样的孤粒子。它是一个比地球还
要大的旋转飓风,已经独立存在了至少四百年。
物理学家伊尔亚·普里戈金声大张旗鼓地宣扬的自组系统也是被非线性动力支配的
系统。确实,致使一锅汤沸腾的自组运动的动力被证实与其它非线性形态非常相似,比
如像斑马身上的斑条,或蝴蝶翅膀上的斑点。但最令人吃惊的是被称为混沌的非线性现
象。在人类的日常活动中,没有人会因为听说这儿发生的一件小事会对那儿发生巨大影
响而吃惊。但是,当物理学家开始在他们的学科领域对非线性系统给予高度重视时,他
们才开始认识到,支配非线性系统的规律有多么深奥。产生风流和潮气的方程式看上去
极其简单。比如,研究人员现在才认识到,德克萨斯州一只蝴蝶翅膀的扇动,一个星期
以后会影响到海地的一场雷暴雨的走向。或者,蝴蝶翅膀扇动朝左一毫米也许会整个改
变雷暴雨的方向。这一个又一个的例子都表明了一个相同的意思:即一切都是相互关联
的,这样的关联敏感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微小的不可测性不会总是很微小。在适当
的条件下,最小的不确定性可以发展到令整个系统的前景完全不可预测——或用另一个
词来形容:混沌。
反而言之,研究人员也开始认识到,即使是一些很简单的系统也会产生丰富到令人
震惊的行为模式。所有这些只需要有一点点非线性因素。比如说,从一个漏水的水龙头
滴下来的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可能会像节奏器发出的节拍一样规律得让人发疯。但如果
你不去理会它,让水滴的流速稍稍加快一点儿,水滴立刻就会变得大一滴、小一滴、大
一滴、小一滴地往下滴。如果你还是不去理会,让水滴流速再加快一点儿,水流速度很
快就会成倍增加,先是四滴一个序列,然后是八滴、十六滴一个序列,一直这样下去。
最终,水滴的序列变得极为复杂,以致于水滴似乎是随机地滴下来——混沌再次出现了。
这种不断增加的复杂性,在果蝇繁殖的数目变化中、在汹涌澎湃的水流中、或在任何领
域中都可以看到。
物理学家感到难堪是毫不奇怪的。他们当然知道在量子力学、黑洞这类理论里有些
古怪的现象。自牛顿时代以来的三百年间,他们和他们的先辈们已经习惯了把日常世界
看作是一个受着他们非常能够理解的规律的支配。这个世界是一个本质上很紧凑的、可
以预测的地方。而现在看来,仿佛这三百年来他们一直是住在一个被废弃的小孤岛上,
对周围的世界漠然无视。考温说:“当你一旦离开线性近似法,你就开始航行在一个非
常广阔的海洋上了。”
罗沙拉莫斯正巧是这样一个近乎理想的从事非线性研究的环境。这不仅是因为自五
十年代以来,罗沙拉莫斯实验室一直在计算机技术上处于领先地位,同时也因为那儿的
研究人员从实验室一创立就开始探索非线性问题了。比如对高能物理学、流体力学、核
聚变、热核冲击波等问题的研究。事实上,到了七十年代初,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许多
非线性问题从深层次上来说都是同样的问题,它们都有同样的数学结构。所以,只要人
们对这些问题一并进行研究,明显就会节省很多力气。结果在罗沙拉莫斯理论小组的热
情支持下,小组内部出台了一个非线性科学方案。这个方案最终变成了一个完全独立运
作的非线性系统研究中心。
然而,虽然分子生物学、计算机模拟和非线性科学作为单个领域都非常引人入胜,
但考温总怀疑这仅仅只是个开始。他觉得在这些领域之下有一个统一的规律,这一统一
性规律最终不仅囊括物理化学,也囊括生物学、信息处理、经济学、政治科学,以及人
类生活的每一个方面。在他的脑海里,这一统一性规律的概念是一个近乎中世纪式的学
术。他想,如果这种统一性真的存在,则我们将能够认识到,这是一个在生物科学和物
理科学之间只有微小区别的世界,或像考温曾经说的那样,在科学和历史或哲学之间
“整个知识的结构天衣无缝”。也许知识会重新变成这样。
对考温来说,现在似乎是一个绝妙的机会。所以为什么大学里的科学家不扑向这个
方向呢?当然,在有些大学里,在某种程度上科学家们已经这样做了。但他所寻找的真
正宽广的思维却似乎掉入了裂缝。就这种宏观思维的本质而言,任何一个大学科系都力
所不及。确实,大学不乏“交叉学科研究所”,但就考温所见而言,这些研究所无非是
一群偶尔过来共用一个办公室的人们。教授和学生仍然要效忠于他们自己的科系,因为
他们自己的科系有权授予学位、终身教职和决定升迁。考温认为,如果由大学自由发展,
那至少再过三十年大学也不会开始对复杂系统的研究。
不幸的是,罗沙拉莫斯似乎也不是个理想的研究复杂系统的地方。这很糟糕。通常,
武器研究所是一个比大学要理想得多的从事多学科研究的地方。这是一个使访问学者们
常常感到非常吃惊的事实。但罗沙拉莫斯实验室缺乏经费。曼哈顿计划始于一个特殊的
挑战——制造原子弹——这个计划把科学家从每一个相关领域召集到一起,形成一个团
队,共同来应付这个挑战。这里有一支被公认的出类拔萃的队伍:罗伯特·奥本海默、
尹利柯·弗米、尼尔斯·波尔(Niels Bohr)、约翰·冯·诺意曼(John von
Neumann)、汉斯·贝瑟、理查德·费曼(Richard Feynman)、尤金·维格纳(Eugene
Wigner)。曾有一位观察家把这支队伍称为自古希腊以来最伟大的智者的集结。自从把
这些优秀人才集结在一起后,实验室就以发展核武器为研究领域。实验室管理的重要工
作就是要确保让恰当的专家们能够相互交流。“我有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媒人。”考
温说。
唯一的问题是,考温宏大的学科整合方案正好不是实验室的基本任务。确实,考温
的想法与核武器的发展根本就挨不上边。而如果研究不属于实验室的使命之内的课题,
几乎没有可能获得项目资金。当然,实验室还是会做一点复杂理论的研究,就像他们一
直在做的那样。但这样做进展不会太大。
不,这样不行。他想,只有一个办法。考温开始想象创建一个新型的独立机构。最
理想的方案是,这个机构能够同时具备两个世界的长处:既有大学的广博,又能保持罗
沙拉莫斯融合不同学科的能力。但如果可能的话,这个机构最好靠近罗沙拉莫斯,这样
就可以共享实验室的人力和计算机设备。假设这个地方是距罗沙拉莫斯三十五英里的桑
塔费这个离得最近的城市。但不管这个机构设置在哪儿,它都必须是一个能够吸引最优
秀的科学家的地方——那些在自己的研究领域中真正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的人。这个机
构要能够为他们提供远比通常更广阔的学科内容。这个机构应该是这样一个地方:在这
里,资深学者们可以探究自己还不成熟的想法而不被同事们所讥笑,而最优秀的年轻科
学家们可以和世界级的大师们一块儿工作,使他们满载而归。
总之,这个机构应该是一个培养自二次世界大战后已经非常少见的一种科学家的地
方:“培养二十一世纪的文艺复兴式人物。他们从科学出发,但却能够面对混沌无序的
现实世界,面对一个并不优雅,科学尚未真正研究到的世界。”
天真吗?当然,但考温觉得,如果他能把这个惊人的科学挑战的前景描述出来,说
服其他人,这个想法也许能够实现。他自忖自问:“应该向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优秀的
科学家灌输什么样的一种科学呢?”
而且,谁会愿意听他说呢?谁有这样的神通能将这个想法付诸实现呢?有一天在华
盛顿,他尝试着对科学顾问杰伊·凯华兹和他的同僚,科学顾问委员会委员,惠普公司
创办人之一,戴维·派卡德(David Packard)讲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