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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纪事本末 作者:[清]谷应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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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长跪而解。嵩知之,日与谋倾言,言不悟。上左右小珰来,言恒仆视之。诣嵩,必执手延坐,持黄金置其袖中,故珰辈争好嵩而恶言。上或使夜瞰嵩、言,言多酣寝。嵩知之,每夜视青词草。初,言与嵩俱以青词得幸。至是,言已老倦,思令幕客具草,不复简阅,每多旧所进者,上辄抵之地,而左右无为报言。嵩则精其事,愈得幸。言以是益危。
  二十六年(丁未,一五四七)秋七月,以尚宝司少卿严世蕃为太常寺少卿,仍掌尚宝司事。世蕃纳贿日盛,嵩惮夏言知之,乃疏遣世蕃归。帝特命驰驿往还,世蕃益横。
  二十七年(戊申,一五四八)春正月,夏言罢。嵩既忌言,都督陆炳亦怨言持已,阴比嵩图之。会都御史曾铣议复河套,言主之。而嵩则极言其不可,语颇侵言。及言请给誓剑,得专戮节帅以下,上亦稍稍恶之。会澄城山崩裂,又京师大风,上益疑。以套议问嵩,嵩因诋言「擅权自用」。及退,复上疏劾铣「开边起衅」,言「雷同误国」。并自求去甚力。上温旨留嵩,而切责言。于是吏部尚书闻渊、礼部尚书费寀、左都御史屠侨皆谓言误国。帝乃命缇骑捕铣至京,因尽夺言师傅,俾以尚书致仕。
  三月,杀都御史曾铣。铣既被逮,严嵩复令仇鸾讦之。刑部侍郎詹瀚、左都御史屠侨、锦衣卫都督陆炳阿嵩意,谓铣行贿夏言,论斩,弃西市。
  冬十月,杀大学士夏言。先是,言既归,舟至丹阳。复就逮至京,上疏极陈为严嵩所陷。帝不听。刑部尚书喻茂坚等据曾铣律以请,而谓言实当「入议」所谓「议贵」、「议能」者。帝怒,责茂坚等阿附言。值居庸报警,嵩复以开衅力持,竟坐与铣交通律,弃西市。言既死,大权悉归嵩矣。
  十二月,给事中厉汝进劾严嵩及子世蕃奸恶,谪为典史,寻以大计削籍。
  二十八年(己酉,一五四九)五月,杖给事中沈束于阙廷。初,大同总兵周尚文屡立边功,卒,其家奏求恤典。不报。沈束上疏请恤尚文,语侵严嵩。嵩恚,乃下束法司讯鞫。法司论赎刑上,嵩恨未泄,仍予廷杖,长系镇抚司。
  二十九年(庚戌,一五五0)夏六月,以仇鸾为宣大总兵。鸾坐废已久,以重赂严世蕃得之。
  八月,加严嵩上柱国。嵩力辞,谓「人臣无上」,引郭子仪不敢当尚书令为比。帝悦,进严世蕃为太常寺卿,仍行尚宝司事。奄答薄都城,令人持书入朝求入贡,言多悖嫚。上召严嵩及礼部尚书徐阶于西苑,曰:「事势至此奈何?」嵩曰:「此穷寇乞食耳,毋足患。」帝曰:「何以应之?」嵩无以对。乃命阶集群臣议,司业赵贞吉抗言其不可,帝壮之。予金五万,募战士。而敕中无督战语,不得统摄诸将。因谒嵩,嵩故与贞吉有郄,辞。贞吉怒,会通政赵文华趋入,谓曰:「公休矣!天下事当徐议之。」贞吉愈怒,骂曰:「汝权门犬,何知天下事!」叱守门者,嵩大恨。已而贞吉单骑出城,遍谕诸营将,诸将皆感奋。而大将军仇鸾独难之。比复命,嵩谓贞吉狂诞,且追论其申理周尚文、沈束非是,廷杖,谪岭南。
  杀兵部尚书丁汝夔。初,奄答薄都城,嵩授汝夔计。谓:「地近丧师难掩,当令诸将勿轻战,寇饱自去。」诸将固怯战,辄相谓曰:「有禁勿战。」故民间归罪汝夔。及被逮,嵩恐露前画,绐曰:「毋虑吾为若地。」汝夔信之,弗自辨。临刑,乃大呼曰:「贼嵩误我!」遂弃市。
  冬十二月,帝以奄答故,诏群臣令人人尽言。刑部郎中徐学诗上言:「外攘之备,在急修内治;内治之要,贵先正本原。今大学士嵩,位极人臣,贪渎无厌,内而勋贵之结纳,外而群小之趋承,辅政十年,日甚一日。酿成敌患,其来有渐。而嵩泄泄自得,谬引『佳兵不详』之说,以漫清问。纵子世蕃,受失事李凤鸣金,使任蓟州总兵。又受郭琮金,使补漕运。私徒南还,辎车数十乘,軿车四十乘,潞河楼船十余艘,贮载而归,悉假别署封识,以诳道路。嵩谋已得,如君父何?今士大夫语嵩父子,无不叹愤,而莫有一人敢抵牾者,诚以内外盘结,上下比周,积久而势成也。世蕃狡鸷,擅执父政。凡诸司奏请稍涉疑畏者,必关白然后上闻。盖嵩之机械足以先发制人;利势足以广交耳目;乘机构隙足以示威胁众;文词便给足以饰非强辨;精神敏给,揣摩巧中,足以趋避利害;而弥缝阙失,私交密会,令色脂言,足以结欢当路,而缄夺人口。故凡诸论嵩者,嵩虽不能显祸之于正言直指之时,亦必托事假人,阴中之于迁除考察之际。如给事中王煜、陈恺,御史谢瑜、童汉臣等,当时已蒙圣恩宽宥,今则安在?天下之人,视嵩父子如鬼如蜮,不可测识。痛心疾首,敢怒而不敢言者,诚畏其阴中之也。臣请亟罢嵩父子,以清本源。」疏入,帝谓其乘间报复,下镇抚司拷讯,斥为民。
  三十年(辛亥,一五五一)春正月,杖锦衣卫经历沈錬于阙廷。初,奄答薄都城,求通贡,赵贞吉以为不可。錬在众中,申贞吉旨不休。吏部尚书夏邦奇目之曰:「何小吏而言若是!」錬曰:「大吏弗言,故小吏言之。」已而上疏,请「以万骑护陵寝万骑护通州军储,而合勤王师邀击其惰归,必大捷」。是时大学士嵩用事,数寝格边檄,不以上闻,故錬书奏不报。錬乃抗疏言:「嵩受国重任,贪婪愚鄙,不闻咨诹方略,治国安边,惟与子世蕃为全家保妻子计。以朝廷之赏罚为已出,故人皆计嵩爱僧,不知朝廷恩威。」因历数其十大罪,请戮之,以谢天下。诏以錬诋诬大臣,廷杖之,谪田保安。
  三月,大计京官。严嵩授指吏部,中伤善类甚众。以徐学诗劾已,削籍,并黜其兄中书舍人应丰。吏部奏上,帝察其枉,留之,然亦不问。
  三十一年(壬子,一五五二)冬十月,御史王宗茂疏论严嵩负国大罪入。帝谓其狂率,谪平阳县丞。
  三十二年(癸丑,一五五三)春正月朔,日食,阴雨不见。巡按御史赵锦请罢嵩,以应天变。疏上,帝方以供奉青词悦,嵩命逮系锦衣狱,久之,削籍为民。
  兵部员外郎杨继盛上疏论严嵩十大罪、五奸,略曰:「方今在外之贼为奄答,在内之贼惟严嵩。贼有内外,攻宜有先后,未有内贼不去而外贼可除者。故臣请诛贼嵩,当在剿绝奄答之先。嵩之罪恶,徐学诗、沈錬、王宗茂等论之已详。然皆止言贪污之小,而未尝发其僭窃之大。去年春,雷久不声,占云:『大臣专政。』夫大臣专政,孰有过于嵩者?又冬,日下有赤色,占云:『下有叛臣。』凡心背君者,皆叛也。夫人臣背君,又孰有过于嵩者?如四方地震与夫日、月交食之变,其灾皆感应贼嵩之身,乃日侍左右而不觉。上天警告之心,亦恐怠且孤矣。不意陛下聪明刚断,乃甘受嵩欺。人言不信,虽上天示警,亦不省悟,以至于此。
  「臣敢以嵩之专政、叛君十大罪,为陛下陈之:我太祖高皇帝诏罢中书丞相,而立五府、九卿,分理庶政。殿阁之臣,唯备顾问、视制草,故载诸训有曰:『建言设立丞相者,本人凌迟,全家处死。』及嵩为辅臣,俨然以丞相自居。挟一人之权,侵百司之事。凡府部题覆,先面禀而后敢启藁。嵩之直房,百官奔走如市;府部堂司,嵩指使络绎不绝。一或少违,显祸立见。及至失事,又嫁罪于人。是嵩无丞相之名,而有丞相之权;有丞相之权,而无丞相之责。坏祖宗之成法,一大罪也。权者,人君所以统御天下之具,不可一日下移。嵩一以票本自任,遂作威福。用一人,即先谓曰:『我荐之也。』罚一人,则又号于众,曰:『此得罪于我,故报之也。』群臣感嵩,甚于感陛下;畏嵩,甚于畏陛下。窃君上之大权,二大罪也。人臣善则称君,过则归已。今陛下苟有一善,嵩必令子世蕃传于人,曰:『上故无此意,我议而成之。』将圣谕及嵩所进揭帖,刻板刊行为书,名曰《嘉靖疏义》,欲使天下后世谓陛下所行之善,尽出于彼而后已。掩君上之治功,三大罪也。陛下之令嵩票本,盖取君逸臣劳义也。嵩何所取?而令子世蕃代票。又何所取?而约诸义子赵文华等群会而拟。题疏方上,满朝纷然。既下,若合符契。如锦衣卫经历沈錬劾嵩疏,发大学士李本拟旨。本即叩之世蕃,乃同赵文华自拟以上,此人所共知也。嵩既以臣而弄君之权,世蕃复以子而弄父之柄。京师有『大丞相、小丞相』之谣。纵奸子之僭窃,四大罪也。边事废坏,皆原于功罪赏罚之不明。嵩为辅臣,欲令孙冒功于两广,故置其表侄欧阳必进为总督。朋奸比党,将长孙严效忠冒功奏捷,遂升镇抚。效忠告病,严鹄袭代,加升锦衣千户。效忠、严鹄皆世蕃豢养乳臭子。冒朝廷之军功,五大罪也。仇鸾总兵甘肃,以贪虐论革。世蕃乃受鸾重贿,荐为大将。后知陛下疑鸾,遂互相诽谤,以掩初迹。是通寇者逆鸾,而受贿引用鸾者,嵩与世蕃也。进不肖,蒙显戮。引悖逆之奸臣,六大罪也。奄答犯内深入,《兵法》:『击其惰归。』嵩乃曰:『京、边不同势。败子边可掩,败于京不可掩。且奄答饱自退耳。』故丁汝夔传令不战。及汝夔临刑,而后知为嵩所绐。误国家之军机,七大罪也。刑部郎中徐学诗,以论劾嵩、世蕃,革任为民矣。又于考察京官之时,罢其兄中书舍人徐应丰。户科给事中厉汝进,以劾嵩、世蕃,降为典史矣。嵩于考察外官之时,逼吏部削汝进籍。夫考察,巨典也。陛下持之,以激厉天下之人心;贼嵩窃之,以中伤天下之善类。乱黜陟之大柄,八大罪也。府、部之权,皆挠于嵩。而吏、兵二部,尤大利所在。将官既纳贿于嵩,不得不剥削乎军士;有司既纳贿于嵩,不得不滥取于百姓。皇上虽累加抚恤,岂足以当嵩残虐之害?臣恐天下之患,不在塞外而在域中。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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