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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夏-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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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1 月份。这期间,我们师文工队出了两件意外的事。
    其一是范进投敌了——
    那是1951年11月末,我们文工队组织十几个人到后勤物资供应站背粮,途中翻
几个山梁。返回时,我和范进走在一起。路过一个山梁的岔路口时,我俩放下粮袋
休息。他歇了一会儿,对我说,那边山洼可能有泉水,他去灌壶水,要我先走,不
用等他了。我说,你快去快回,我等你。他就那么走了,再没有返回来。我记得他
走远后,返身朝我挥了挥手,似乎是喊了声再见。我还纳闷儿:灌壶水还说什么再
见!我以为我没听清,也可能他是招手让我先走,别等他。等了好久,也不见他灌
水回来。我只得背着粮食先回来了。

    这天直到天黑,范进也没回来。廖沙和春红把情况报告了王队长。大伙儿分析,
断定范进是跑了。

    “可能是下部队看见死人太多,为了活命跑回国内了吧?”刘冬茹这么分析。

    “开小差,抓回来得毙了!可耻!”秋月愤愤地骂。

    那时,谁也没想到他是投敌了。

    几天后,敌工科打来电话,说你们文工队有一个名叫范进的人投敌了,敌人已
经在前沿阵地上有名有姓地广播了。于是大家一片哗然!没料到,战友行列中隐藏
着一个败类!并且,这件事不能不影响到我们文工队的集体荣誉。愤怒之余,也有
把责怪的目光投向我的。特别是秋月,公然在班会上说:

    “苦夏是眼看着范进跑的!你怎么没有一点警惕?他还跟你说了再见,还再什
么见?莫非也让你跑过去再见?”

    “他说是去灌壶水,谁知道他要跑!”我反驳道,“他要说什么,我哪里知道?
他要是存心想跑,谁也没办法!”

    “那也会有蛛丝马迹的,不是你发现,他早就准备了一个指南针吗?你为什么
不早向组织上汇报?等他跑了再放马后炮?”

    我一时语塞。真奇怪我对别人讲的范进的一些情况这么快就让秋月打听得一清
二楚。

    “那指南针是他掩埋烈土时捡的,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指南针也不是只能用来
投敌的!”我愤然反驳秋月。

    “反正他逃跑时跟你说了再见——说明他跟你关系好。他有话为啥愿意跟你说?
有一回我听见他对你说国民党比共产党好,什么当国民党团长的太太有人用轿子抬
着,当共产党团长的太太吃苦受累的……他还给你说过啥?”秋月似乎一心想把我
和范进拉成一伙儿的。

    “既然你听见他说国民党比共产党好,那你为啥不立时向王队长汇报,把他抓
起来?”我反唇相讥,“这么说,范进投敌这么顺利,你秋月也有一定的责任!”

    “好啦好啦,你们别吵啦!”春红出来打圆场,“范进叛变投敌是他自己的事,
跟别人没关系!别东拉西扯的都不安生……”

    春红这么一说,我们都不吭气了,但是我心里还是告诉自己,以后可要长个心
眼儿,嘴上留个把门儿的,不能听到什么想到什么都连汤带水一锅向外端。同时我
还庆幸,在获知范进叛逃后,我只把他背粮路上逃离前的情形向上级作了汇报,还
提到内心对他的逃离前一些征兆的怀疑,比如提前预备了指南针,和我挥手喊“再
见”等等。另外有些他说过的话,我没有全盘端出。有一次,范进在帮我们几个女
兵在掩蔽棚里用石头砌烟道垒炕时,对我说:

    “我听说队里要发展你入团了?”

    “也许吧,再不发展,我都快超龄了。”我回答。是的,经过这次下部队的实
战考验,文工队决定发展一批团员,其中有我。这次发展之后,文工队不是团员的
群众就没几个了,而范进便是这少数人中的一员。

    “那么,恭喜你呀苦夏!”范进笑道。

    “你为啥不入团?”我问他。

    “我超龄了,过岁数了。”他说。

    “那你入党呀。写过申请书吗?”我问。

    他摇头,说:

    “我入不了,也不入……”

    “为啥?”我奇怪了。

    “我闹不明白,为啥要共产,我咋入这个党?我思想上跟不上进步……”

    “共产党就是——”我随口说,“把地主资本家的财产拿来和穷人共用,总之
为人民的利益……”

    “那穷人是高兴了,可是有财产的人……”

    “要不怎么说共产党是无产阶级的政党呢?”我提醒他,“就是为穷人,为无
产阶级……”

    “那共产了以后咋办?”他眨着眼睛问,“共了产,有吃有穿,都不干了,咋
办?”

    “怎么不干?热火朝天建设社会主义,怎么不干?”

    “唉,你想想,共产是啥意思?就等于是,你挣的也不是你的,我挣的也不是
我的,都是共有的,那谁还挣去?都不挣了,吃啥喝啥?”

    “范进呀范进,你这么个落后思想,为啥还要当解放军?当志愿军?”

    “我一个俘虏兵,不当解放军,回去有啥好果子吃?没看见蒋介石都跑台湾了?”

    “那你来朝鲜干啥?”

    “不来朝鲜,被刷下去复员回乡,还是个国民党解放兵,有啥前程?”

    “那你不入共产党有啥前程?”

    这时,他不再言语了,只顾闷头干活。

    范进投敌后,我想起他说过的这些话,觉得他确实是思想反动,早有投敌的思
想基础。同时我也觉得这个人想问题不一般,有脑子,有城府。还奇怪:为什么他
敢把这些内心的真实思想暴露给我?

    看来,秋月的判断是对的。我当时没有足够的警觉把他的言论向组织上反映,
而范进叛逃的事情证实后,我也没把他说的这些话告诉任何人。我怕为此给自己惹
来更多的麻烦,被扣上一顶对叛变投敌者的反动思想没有揭露斗争的帽子,从而影
响自己加入共青团组织。

    这就是我们文工队发生的第一件意外之事。

    文工队发生的第二位意外之事更令人震惊:我们的分队长廖沙受到了降职处分
——由分队长降为副分队长。与之相反,李春红则从副分队长位置上被提为正队长。
当时风闻廖沙是因为犯了生活作风错误。

    和从不引人注意的范进不同,廖沙整天乐乐呵呵,专门爱讨女同志的喜欢。范
进在文工队时没人注意他,他投敌后,大家愤怒了几天,很快就把他忘了,似乎原
来就没这么个人。而廖沙不同,没有了他的歌声和说笑,我们每个人都觉得日子难
捱。

    秋去冬来的寒冷时日,掩蔽洞里呵气成冰。发下来的冬装里每人一件棉大衣和
一双棉靴。夜晚睡觉时,由于棉被已被掏空棉花成了两层单布(那些棉花被女同志
当做月经纸来使用),廖沙便教我们把棉大衣的扣子扣上,全身蜷缩在大衣里,两
腿伸进大衣袖口当睡袋。

    我们女兵身上也开始虱子成堆之际,苦于没有条件烫洗,而捉虱子却仿佛是件
永远做不完的苦役,尤其是,当我用两个拇指盖把一个圆鼓鼓的虱子挤死,听不得
那劈的一声爆响,再看拇指盖上浸在污血点中的一张虱皮,总让我头皮发麻,感到
恶心。当我们束手无策之际,廖沙找来个酒瓶子,把自己身上的衬衣脱下,放在一
个大炮弹壳上,用瓶子擀衬衣,像擀面似的使力擀去,听得衬衣在弹壳和酒瓶的挤
压下,发出一阵阵细碎的劈剥声响。于是我们几个女兵的战地生活又多了一个乐趣
:藏在掩蔽洞里脱下内衣擀虱子——这多少有些对成群虱虫肆意虐杀的满足感。

    当我们掩蔽洞里的蜡烛燃尽之际,廖沙总能适时出现,变戏法一般从靴筒里摸
出一个蜡头,让一星火焰照亮我们的黑夜。当我们连日吃米饭和水发干菜以至闻到
饭菜气味就丧失食欲之际,廖沙又时常能从哪里搞来两块酱豆腐或是几块榨菜。

    但是最能给我们带来欢乐的,是廖沙拉着手风琴,从嗓子里流出他那略带沙哑
的低沉的歌声。他的歌声动情而稍显忧伤,总能让我们沉入对往事的怀想,而暂时
忘却战地的磨难。

    冬日休整的那些天,廖沙教会我们唱一首新歌:《诺多尔江边的垂柳树》。这
是一首朝鲜歌曲。廖沙说,这是他下到三团时,10月25日为庆祝志愿军出国作战一
周年,朝鲜当地政府慰问志愿军,演出节目,他向一位朝鲜文工团的女歌手学会的。
我们听了这支歌,都觉得好,一再要廖沙哼唱。后来李春红跟廖沙开玩笑说:

    “这么动情的歌儿,那个朝鲜女文工团员是有意唱给你听的吧?”

    刘冬茹在一旁不自然地撇了撇嘴。

    “那个朝鲜女歌手漂亮吗?”秋月看到刘冬茹的表情不自然,像是在吃醋,便
故意这样问廖沙。

    廖沙对这些玩笑话都一笑置之,坦然自若地继续拉动手风琴,奏响一个过门儿,
接着便深情地唱道:“诺多尔江边的垂柳树,婆娑依依万千丝,试用缠绵的垂柳,
系上无情的岁月。哦,软弱的柳枝何济于事,惟有诺多尔江水滔滔长流……”

    歌声如水般流淌,把我的思绪从寒冷的掩蔽洞引向遥远的地方……但是突然而
至的王林像一道闸门堵住流水——他带来的消息令廖沙一脸惊魂!

    “廖沙队长,王队长让你到队部去——那个上图面的寡妇找来了,那个叫朴京
淑的!”

    “什么?谁?!”廖沙脸色大变,按在琴键上的手指神经质地颤抖起来,手风
琴响起一阵不合谐的音符,随后戛然而止。

    “朴京淑!你忘了,那个给咱们苹果吃的朝鲜女人!”

    廖沙脸色霎时变成死灰。他失态地喊叫:

    “告诉王队长,我不在,我不见她!”

    王林走后,廖沙扔下手风琴,开始抽烟。但是两手发抖,火柴擦了几次才把烟
卷点燃。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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