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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上的舞者-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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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些不忍对狗下毒手了,弃了斧头。
  但随即又想到了逼债人那张六亲不认的麻脸,冷酷无情,使他连想一想都觉得不寒而栗。他没少因那一大笔根本还不起的债对麻老五鞠躬作揖,低三下四。受尽了百般的羞辱和呵斥。亏他眼下还是这个村的党支部书记呵!他原本剩下不多的一点儿威望,经过麻老五当着全村人的面的多次扫荡,已然丧失尽净。他是再也没法儿在这个村里住下去的了。而且,欠着麻老五两万元的一笔巨债,麻老五也绝不会容他住得安生,定会三天两头带着些狐假虎威的人来逼债。电视机、录音机、缝纫机,一切一切值些钱的东西,用借麻老五的钱买的东西,早已被麻老五指挥人大白日地搬走了。眼睁睁看着被搬走,他连个响屁也没敢放。麻老五还限他十日内腾出秋末才盖起,住上没多少日子的新房子抵债。还勒令他的儿子和儿媳妇到麻老五的矿上去白白做工。他心内清楚,如果他依了,他那细皮嫩肉,俊眉秀眼的儿媳妇,便等于是麻老五的口中之物,想要什么时候受用一番就什么时候受用了……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又狠了起来,重新操起了斧头。
  “巴虎,巴虎,别怪我心狠手毒,我是被人逼到了这份儿上呀!……”
  他自言自语着,潸潸然泪下。
  老狗以为他在跟它闹着玩呢,两只前爪抱住斧头不放。
  他觉得它那张狗脸似乎是在傻笑。
  他猝然从狗爪中抽出斧头,举过头顶,将浑身的力量都运到手臂上,猛地往下一劈。
  老狗的两条后腿像被人扯着似的伸直了。而两条前腿一下子搂抱住了斧头。一只爪子搭在他的手背上,爪钩深深抠进他的肉里。他清楚地听到了一声类似斧头砍硬木的声响,感到了有什么黏乎乎的东西溅在他脸上。老狗却连哼也没哼出一声。
  他一时蹲在那儿怔住了。
  老狗搂抱住斧头的两条前腿经久不放松。
  他想抽出斧头,抽了抽,没抽动。斧头分明被狗脑袋夹住了。分明劈入到地里了。他不由得用手摸了摸老狗那鼓胀的肚子,觉得有几团东西在不停地蠕动着。尤其因为那几团已然有了生命的东西,他心底里产生了一种罪过感。
  他的手松开斧柄,用衣袖抹了一下脸,抹去了溅在脸上的血和狗脑浆,缓缓地站了起来。
  老狗的两条后腿渐渐蜷缩了,搂抱住斧头的模样相当古怪。一双狗眼仍那么亮。甚至显得更亮了。似乎仍那么亲昵那么信赖地望着他。斧刃将狗的上腭劈歪了,看去更像在傻笑了。
  他不禁有些害怕狗脸那种似乎在傻笑的样子。
  一步步倒退着,用背撞开了门,他踉跄到了院子里。
  “你,把狗咋样了?……”
  女人怯怯地问。
  他不说,有点恶狠狠地瞪着女人。
  女人竟被他瞪得抖了一下……也许是冻的。
  他第二次锁了门,第二次磕起了自行车镫子,将车身偏了些,好让女人容易坐到车后架上。
  女人已笨拙地坐到了车后架上,他才发现自己只戴着一只手闷子,低头四周瞅瞅,小院里的雪地上没有。准是掉在屋里了。
  他不愿再进屋去找。
  他真害怕再瞅见老狗那种两条前腿搂抱住斧头的模样,真害怕再瞅见老狗那种似乎在傻笑的古怪的脸。
  没戴棉手闷子的那只手,一攥住冰凉冰凉的车把,立刻被粘住了。
  他不顾那只手会怎样,推起自行车就走。
  出了小院,他又犹豫起来。眼面前的雪地上没有任何印迹,洁白如纸,如银铂。
  儿子和儿媳妇,谎称出外借钱去了。其实这一个夜晚,他们正在五十多里路以外的一个小县城的火车站上等待他和老伴儿。
  顺着村路出了村,有一条大道直通小县城。上了大道,他可以骑上自行车。但麻老五他们若循着雪地上的自行车印追踪上他们,也是不费什么事儿的。
  他家小院所朝向的荒地,是一片“塔头甸子”。若穿过那片“塔头甸子”,就拐到山里去了。山里有载煤的卡车碾出的野路。翻过两座山,就可以斜插到另一条公路上去。从那条公路赶往火车站,要近十几里。也许,麻老五想不到他会拖妻携幼,深更寒夜选择一条极艰难的路外逃。
喋血(3)
  主意一定,他推着自行车往“塔头甸子”走去。
  “怎么往‘塔头甸子’走哇?”
  女人怯怯地问。
  “少废话!”
  他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
  将自行车推到“塔头甸子”里,他对女人吼:“下车!”
  女人心里一片糊涂地往下一蹦,双膝跪地,跌倒了。
  他扯着女人的后衣领将女人扯起,也不向女人解释一句什么,大步往回便走。
  身为党支部书记,曾经是村中权力最至高无上,声名最显赫的一个人物,如今却被从前最普普通通,最其貌不扬,见了他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个村民麻老五逼迫得贼一样外逃躲债,他感到简直是千年垂恨,万代垂伤的事。认为从此以后,他的家族便是打上了奇耻大辱的烙印了。他心情沉重、凄惶、悲哀、压抑到了极点。他已没法儿好言好语好态度地对待自己一向尊重的老伴了。
  走回到家门前,他操起扫帚,将小院里的车轮印和脚印细心地扫平。接着扫出院外,顺原路退回,边退边扫。因为扫得那样细心,月光下,猛眼倒也一时难以看得出来。一直扫到女人跟前,他才将扫帚远远掷出。
  “塔头”被雪覆盖,看似平坦,却一步一阻。没奈何,他只好又命女人下了车。
  他扛起自行车,慌不择路地撩开大步走在前。女人紧抱着孩子,NB053着个大包袱,踉踉跄跄,跟头把式地随在其后。
  走着走着,他情不自禁地站住了,扛着自行车转过身,眷恋地望着他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村庄。
  当年,他爹他娘,也是因为逃债,才颠颠沛沛流落到这个村子里来的。它庇护过他的家族。若无它的庇护,他的家族可能已然灭了香火,断了血脉。它有恩于他。有大恩于他。在他的观念之中,它是他的村,他是它的人。尤其在他当了这个村的党支部书记之后,它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沙一石、一牲一畜、一房一舍,似乎都是属于他的。似乎?难道不曾确确实实地属于过他吗?难道他不曾确确实实地在这个村里说一不二、一呼百诺过吗?难道他说地里今年种麦子,别人敢种谷子吗?难道他说谁家的房子不许拆或不许盖,谁家敢拆敢盖吗?难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梦中的事儿?他妈的明明的都不是梦啊!才几年的工夫啊,党支部书记在这个村子里便什么人物都他妈的不是了!而过去,他的儿子仅仅因为是党支部书记的儿子,不是“三好学生”也是“三好学生”了!不够资格也在小学戴上“三道杠”了!不必申请也在中学入团了!过去那真真是党的天下啊!不管什么事儿,只要和党扯挂到一块儿,没理也有理了。不管什么人,只要是党所信任的人,具体说,只要是他这位党支部书记所信任的人,不是好人也是好人了!他是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似乎天经地义的判人判事判世的一套了!
  而今,在这一个夜晚,他憎恨这个村子!他内心里诅咒这个村子!他真想放把大火烧了这个村子!他真想造成地震引来滔滔洪水毁灭掉这个村子!如果他耿福全能够的话!因为这个村子分明地已不再是他耿福全的村子了。而是麻老五们的村子了!麻老五第一个发现山里有煤。麻老五第一个成了个体户矿主。于是麻老五第一个富了起来。才几年工夫啊,麻老五富得像孙悟空似的,仿佛从身上拔下根毫毛,吹口气儿就能变成整捆整捆的钱!于是村人们都崇拜起麻老五来。于是村人们惟麻脸是瞻了!都纷纷挂名在麻老五的“矿业联合公司”招牌之下了!于是麻老五唱歌不好听也好听了。于是麻老五尽管一张麻脸让人瞧着心里起腻也是美男子了!于是村里的男人们争相向麻老五表忠村里的女人们争相向麻老五献媚献殷勤了!而过去可都是争相向党表忠诚向他耿福全献媚献殷勤的!妈的一个个见钱眼开的男人一个个轻佻风骚的女人们!而过去决定他们该不该结扎她们该不该戴环或者决定男的女的一对对该在哪一年生孩子的,难道不是他耿福全而是麻老五吗?……
  想到这些,他甚至开始怨恨起他一向依恃着的党来。党,党,他心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耿福全习惯了彻底习惯了那一套之后,心血来潮地改弦易辙!预先几年也不跟我耿福全打声招呼!我鞍前马后地可是忠心耿耿追随了几十年啊!就算我是个老家奴吧,也不该撇闪我个如此悲悲惨惨的下场啊!坑苦了我啦!
  村子,他的村子,不,麻老五们的村子——盖着松软的洁白的雪被在沉睡。许多人家的烟囱还冒着袅袅青烟,笔直笔直地往上升,升得很高很高,如同一束束灵光照射向天穹,证明许多人家炕洞里的柴火还在燃烧着。证明许多人家的炕面像他半个小时前还躺在其上的炕面一样,必定是热乎乎的。白天采了一天煤的男人们,这时这刻必定是搂着自己的女人睡得正酣吧?是呵是呵,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夜晚搂着自己的女人打着高枕无忧的鼻鼾睡在热乎乎的被窝里更畅美的事呢?钱啊,钱真是好东西,世界上顶好顶好的东西!现如今似乎只有它才会使男人们高枕无忧了。似乎只有它才会使女人们变得越活越滋润了!……
  抱在女人怀中的孩子,睡得比村子还沉实,仿佛是个死孩子。可怜的娃!可怜的小孙孙啊!由于受到麻老五几番带领人到家里来逼债来掠夺值钱东西时的惊吓,好端端的个孩子变成了个“哭夜郎”。今天孩子临睡前,他强迫女人给孩子灌下了两片安眠药。紧接着他亲自又给孩子灌下了一片。他怕两片不顶什么事儿——几十里路呢,他希望今夜静悄悄地外逃成功,他可不愿一路之上孩子哭老婆叫的!现如今虽然叫“初级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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