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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历的那些人和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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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疲兵上阵,这样的事,“五一九”事件之后已经不止一次了。但他对新组建的女排还是很有信心,他说上海二李(李月明、李国君)有进步,新人赖亚文、许新都很有希望,只是缺了一个郎平那样的主攻手。他对球员的姓名、身高、体重,都讲得头头是道,如数家珍,我这个外行人只能洗耳恭听,想不到年已九旬的老人还有这一份童心。    
    我问他,五十年代你不是很忙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闲情?他辩解说:“嗜好不多了,只有两样,一是体育,二是跑琉璃厂。看球很紧张,玩书画则很悠闲,这也可以说是一张一弛。人生在世,既要工作,也要休息,只工作,不休息,人累坏了,工作就肯定做不好。越是忙,就更要挤出点时间来散散心。散心,就是转移注意力,这就是忙里偷闲的意思。”    
    我问,你跑琉璃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说,先是五十年代初,和艾青、吴祖光去看齐白石,不过那时还没有上瘾,偶尔买几张画,回到上海就随手送人,送给刘晓,送给吴强。开始对文物有兴趣,是到了文化部之后,先是被阿英拉了去的,他买旧书,我则买点字画。当时星期天跑琉璃厂的人不少,我就是在荣宝斋、宝古斋这些地方认识了邓拓和田家英。他们是行家,我则是凑热闹,或者叫附庸风雅。我这个人从小就有一点收藏癖,香烟片子、火柴盒都收藏过。跑琉璃厂,很快就陷进去了。先是爱上了齐白石,经过介绍,认识了这位老画家,我欢喜和奇人交朋友,白石老人的确是一位平生少见的奇人。当时他家里有一个看门人是清宫出来的太监,侍候过皇上,所以门看得很紧,颇有点“闲人莫入”的派头,有一次我和新凤霞去买画,白石老人亲自送我们到门口,从此之后,这个太监就对我们另眼相看了。老人还有一个怪脾气,买他的画一定得一手交钱,一手交画,而且只要新钞票,旧票一律不收。顺着他的脾气,事情就好办了,他不仅可以打开画箱让我选,而且还可以出题目请他画,我最欢喜的那幅《鼠子闹山馆图》,就是因为他很少画老鼠,所以我出题请他画的。有时,还可以请他题上款,他就挥笔给我写了“夏衍老弟”四个字。    
    我是夏公的“老部下”,当过他的秘书,所以可以无所不问,一次谈不完,第二次再问:“那么,为什么又爱上了扬州八怪呢?”他说:扬州八怪之所以被人叫做“怪”,因为他们都是中国画的革新派,齐白石也是革新派,看得出他是受过徐渭、扬州画派和吴昌硕的影响的,懂得了一点齐白石之后,进而收藏郑板桥、金冬心,那是顺理成章的事了。五十年代,扬州派的画市场上还不少,但是要收齐八家的作品,那就不容易了,特别是高翔的画,简直是跑遍厂甸也看不到一幅,我这个新手居然能收到三幅,那简直可说是奇遇了,其中的《行书诗翰册》,还是我们浙江耆老陈叔通先生知道了我在苦苦搜求而割爱送给我的。我在文化部十年,各省市的大博物馆都看过,八家俱全的也不多,这次我捐献了三十三件,自己也觉得“来之不易”,当然,“文革”中抄家,也损失了不少,郑板桥的字画,我本来有六七幅,因为八家之中他名气大,知道的人多,所以有几件被那批红卫兵没收了,幸好那幅珍品《行书道情卷》还没有被抄走。你问这三十三件我最喜欢的,或者最难得的是哪几幅,那就很难回答了。不欢喜,还会花钱去买么?比较而言,我最喜欢的是李方膺的两幅钟馗,罗两峰的《达摩》,八家之中,李的作品存世者最多,但是他画花卉、山水,人物是少见的,我的那本册页中有他的一幅仕女,这是罕见的珍品,至于汪士慎的《墨梅长卷》,似乎可以说是我收藏中的白眉,连徐森玉老先生看了之后也说我运气太好了。当时,琉璃厂也有赝品,我也买过假画,也算付过学费,但是这次捐献的字画都是经过文物局专家鉴定的。    
    他很痛心“文革”中造反派抄走了他全部藏书和一些心爱的字画。他有一幅高凤翰的苍松,也是精品,后来康生看见了,说这是他的老乡山东画家的画,要借去看看,从此也就一去不复返了。还有一个故事,前面谈过的纳兰性德的书翰卷,康生也特意到他家里来“欣赏”过,“文革”中抄走了,后来发还时也没有踪影,正在痛惜中,1979年吧,林彪“收藏”的文物内部展出,一位文物局的朋友来告,说这个卷子还在,于是他请人作证,好容易收了回来。    
    有人说,他收藏文物,是节衣缩食,或者是借了债来收购的,这看来不是事实。他的确很俭朴,衣、食、用都很随便,在解放初期还是供给制的时候,他特别公私分明,从来不用公家的信封信纸,寄信也自己买邮票。还有一件怪事,他写作了几十年,他的文章都是写在用过的印刷品——也就是废纸的背面,或者是随手拿来的拍纸簿上的,他从来不用原稿纸,直到现在还是如此,所以他说:“我从来没有爬过格子。”这是他抗战时期在大后方养成了的习惯,不能改了。他能花重价买文物,主要的原因是他家庭负担不大,一儿一女,一家四口,调到文化部之后,女儿到苏联留学,儿子进了交通大学,夫人留在上海,他单身一人住在文化部宿舍,坐公家车,吃食堂饭,可以说没有什么家累,加上他“快手写文章”,有稿费,又有版税,当时剧本演出还有“上演税”,五六十年代他还写过五六个电影剧本,当时每一个电影剧本的稿酬是两千元,所以比较起来,1957年在北京八大人胡同寓所在文人中,他的生活是比较宽裕的。他一方面很勤俭,一方面又舍得花钱,最使我吃惊的是他1952年在上海花三百元买下了“红印花加盖小四分”四方连,后来在北京又花两千元买了他看作“宝贝”的纳兰的书翰卷,这正好是一个电影剧本的稿费。谈起这两件事,他开玩笑说:这叫做“大进大出”。当然,对这些事“文革”中许多人贴过他的大字报,早在1964年文化部整风,他违心地作了检讨,说买文物说明了他的“革命意志衰退”,这篇检讨在当时的“宣教动态”上和齐燕铭的检讨同时发表过。    
    他兴趣广,嗜好多,但看来他既没有“玩物丧志”,也没有妨碍他的业务和学习。他读书很勤,也很杂,而且很用功。他读过的书上,杂志上都划了红杠和圈圈,有时还加上批注,至今依然如此。大家知道,他“五四”以后很少看线装书了,可是1959年我读了他写的《写电影剧本的几个问题》,书中居然引用了不少中国古代文论中的警句,如刘勰、乔吉、李贽、李渔等人的审美观等等。有一次我问他,这一类书你是什么时候看的?他沉思了一下之后,一本正经地说:“我少壮不努力,这些书都是五十岁以后才读的。三十岁的时候没有‘立’正,四十岁的时候‘惑’的事情越来越多,于是人家‘知天命’,我才发愤读书。”他还讲了一个故事,有一次他陪毛泽东、周恩来看京戏,幕间休息的时候,毛主席问他:“他这个管文化的读过几遍《红楼梦》?”他回答:先是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后来就挑着一回一回地看,也不知看了几遍了。毛泽东说那不行,最少得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三遍到五遍,否则就看不懂《红楼梦》。这样他才向红学家借了一部“脂批本”,是庚辰本,还是甲戌本,现在已经记不清了,补读了一遍又一遍。谈这些的时候他有一点感慨,他说:“万变不离其宗,中国人写的东西,首先是给中国人看的,所以传统文化是想割也是割不断的。我也读过不少洋书,但是不论对创作上,美学上的‘情感观’,形神论,典型论等等,中国古代就讲得很清楚,很深刻的。《文心雕龙》的确初读有点难懂,但结合自己创作的经验来读,就会觉得别有一番滋味了。”    
    “文革”中他坐了八年多的牢,是1975年出狱的,下一年他来上海,他真的老了,但他还是不改初衷,充满了乐观和信心。他依旧替青年人看剧本,有时候还要提意见,甚至动笔修改,当然依旧不断地在报刊上写文章,依旧改不了当过新闻记者的习惯,现在还写杂文、写政论,不像是个年已九十的老人。前年我受《人民文学》之嘱,和他作了一次“对谈”(《人民文学》1988年第5期),他对当时盛行的淡化政治,淡化典型的意见,对于那些故弄玄虚,用所谓“哲理性”的、科学上的术语来吓唬人的文风,他还是态度很鲜明的。是1984年吧,他和我一起到医院去看望周扬,周扬夸他精明强干,他笑着说:“强干不见得,我这个人就是‘经久耐用’罢了。”    
    “经久耐用”几十年,很不容易了,把苦心搜集了的东西全部捐献出来,也是难能可贵的。他爱文物,但他并不想永远据为己有,有人向他要,他也知人而送。在这次展览会上,一位行家指着一枚齐燕铭给他刻的收藏章“仁和沈氏曾藏”说:“看,这是‘曾’藏,而不是‘珍’藏。”他本姓沈,仁和就是杭州。他不留名,而且是“曾”藏,这个“曾”字,说明捐献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此意了。后来问了上海博物馆的同志,他捐献的纳兰性德的书翰卷上盖的也是这个章。    
    人是要有点精神的,也是应该有点爱好的,而把自己心爱的东西看作身外之物,则表现了老一辈文化工作者的风格。这是一个外行人看了展览之后的感想。


第一部分 记长者夏衍第3节 1990年春与夏公聊天(1)

    一个九十五岁的老人,头脑竟仍然如此清醒、思路仍然如此清晰,真让人惊异。这次我去北京,夏衍前辈正住在医院里,由于呼吸道感染,发过几次烧,身体有些衰弱,原来就显得过于清癯的身躯更加消瘦了。但是,一坐到沙发上,他就又谈笑风生,议论纵横。    
    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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