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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侠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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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先生踱入斋内,笔直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捋了捋山羊胡须,闭目养神,待得人声安静下来方缓缓睁开眼,道:“人都来齐了么?”
  “齐了。”一个男孩答道。
  “第一堂课,不忙识字,先讲规矩。大凡入学读书,先学修身次学治心。先要懂得事亲接物,然后方可穷理尽性。这一点,你们可明白?”
  座上一群孩子齐道:“明白!”
  黎先生点点头,接着道:“为人先要身体端整。衣服鞋袜,要时时收拾干净。男子有三紧:已冠要戴头巾、未冠要总髻——不能披头散发,这是头紧;腰带要扎好,不得松散,这是腰紧;鞋袜要系牢,不得拖沓,这是脚紧。总之,衣冠不得宽慢。宽慢则身体放肆不端严,不端严则易为人所轻贱。”
  这一番话说罢,座下顿时一阵哄乱,扎头发的、系鞋袜的、扯腰带的皆而有之。
  黎先生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面前东倒西歪、手忙脚乱的众人,清了清嗓子,又道:“为人子弟,说话常要低声下气,语言详缓,不可高言喧哗,浮言戏笑。父兄长上有所教导,当垂首聆听,不可妄自议论。长上有过,不可便自分解,姑且隐嘿,事后徐徐细禀。朋友之间也亦当如此。”
  刘骏悄悄地问道:“什么叫‘隐嘿’?”
  子忻道:“就是闭口不说。”
  “凡行步,须得端正,要笼袖徐行,不可以疾走跳踯。若是父母长上招唤,则应疾走而前,不可舒缓。相揖,必折腰;对父亲、长上、朋友必自称名;称呼长上不可以字;有宾客不敢坐于正厅,升降不敢由东阶,上下马不敢当厅,凡事不敢自拟于其父。”
  “……伺长者侧,必正言拱手,据实以对,言不可妄。事长者出行,必居路之右,住必居左。饮食,必轻嚼缓咽,不可闻饮食之声。开门揭帘,要徐徐轻手,不可有震响……凡如厕,必去上衣;下厕,必浣手。夜行,必以灯烛,无烛则止。夜卧必用枕,勿以寝衣覆首……”
  无究无尽的规矩喷泉般没完没了地从黎先生的口中涌出来,众学生耐着性子听了大半个时辰,已沉闷得昏昏欲睡,忽听黎先生道:“这些规矩还只是个开头,我已给每人印了一本小册子,等会儿学散了,每人回家都要用心温习,把我今天讲的规矩背下来。明天我一条一条地问,答不出的,嘿嘿!”众人心中一惊,正惶恐间,桌上的戒尺响了两下,梆梆有声,都吓得一头冷汗,方知学长们给这位黎先生起的“长脸夜叉”的外号当真不虚。
  “现在我们来学作揖。赵清顺,你上来一下。”黎先生站起来,走到堂前,当着众人,认认真真地揖一下,便叫一个学生来学。
  每个人不得不都站起来,伸长手拜佛一般揖着,听他一一指正:“双足要稍宽,这样才能立得稳。弯腰的时候,眼要看着自己的鞋头,威仪方美。往下揖时,膝要直,不得曲了。对位尊之人,得手过膝下,再手随身起。很对,就是这样……”一抬眼,见一群孩子此起彼伏地揖着,惟有慕容子忻悄然独坐,一动不动,冷眼地看众人,一副万事与己无干的样子。
  黎先生板着脸,双目威光四射,沉声道:“子忻,你为什么不学?”
  子忻拄着拐杖慢吞吞地站起来,马马虎虎地揖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重来。”黎先生冷冷地道:“如果你面前站着的是皇帝老子,你也如此放肆轻慢么?”
  瞬时间,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十来双眸子直直地盯在他身上。
  他只好又认真地揖了一次,慌张之中弯腰微过,一时头重脚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他原本脸上又青又肿,看上去十分滑稽;这一摔倒,样子愈发可笑。一旁观看的学生有几个顿时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
  “笑甚么笑!如果摔下去的是你们自己的父兄,你们也这么笑么?”
  黎先生大喝一声,众人吓得立时噤声。
  刘骏忙俯身想将子忻掺扶起来,子忻避开他的手,轻声道:“我自己来。”说罢自己慢慢爬起身来,坐回椅上,拂了拂袍子上的灰尘,满脸发青,低头不语。
  剩下的课先讲晨昏定省,如何请安,如何事亲,如何视疾,一直讲到如何研墨,如何握笔,如何写字……他一概没有听见,心中一遍一遍地回荡着众人的笑声。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他默不作声地走回去,一路上不论刘骏如何逗他说话,都不发一言。到了路口,两人分手,他便独自沿着长廊缓行,快到自己屋子的门口,忽然一双冰手捂住他的眼,一个甜蜜蜜的声音从身后道:“这么早就放学了?”
  他停住脚步,道:“放了。”
  “没逃学罢?瞧你,什么也没带,哪里像个上学的样子?”说话人是个大眼睛的女孩子,一头浓发,笑起来眼眸流光,耳垂上两粒紫晶耳环在她的笑声中叮当乱晃。
  他心绪恶劣,懒得说话,那女孩子偏缠着他,道:“你还没告诉我昨天究竟是谁打了你呢?是不是小虎?要不,是小金子?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怎么找他算账呢?”
  “不是,也没关系。”他又叹了一口气。
  女孩子又道:“你今天为什么老是叹气?是不是上学上得不开心?”
  “没有。”
  “吃饭了么?”
  “不想吃。”他走到屋里,靠在床上。
  “你不理我,我可去玩儿了。”
  “去吧。”
  “我去玩儿,你替我照顾一下唐蘅,好么?”
  他气乎乎地道:“姐,你不要烦我好不好?”
  正说着,只见内屋里冲出来一个扎着冲天小辫的红衣男孩,见了子忻便叫道:“子忻哥哥!子忻哥哥!我想死你啦,你想我不想?”说罢将鞋一脱,爬到床上,便去抱子忻的脖子。
  子悦连忙道:“乖唐蘅,哥哥今天不舒服,你要乖乖的,不惹他生气才好。这屋子反正大,你自己随便玩儿好了,只有一样,可别碰你哥哥的宝贝金鱼。晚上你爹爹就来接你了。”
  唐蘅眨眨眼睛,从床上一跳,跳到子悦的身上,抱着她的脸啧啧啧一阵乱亲,鼻涕唾沫顿时涂了她一脸。他双手攀着她的肩,猴在她身上,细声细气地道:“子悦姐姐好香呀,我跟你出去玩,好不?我一定乖,什么都听你的。真的!”
  “不成不成,姐姐今天可有顶顶重要的事情要干,你去了只会捣乱……还是留在这里好啦!”子悦三下五除二地帮唐蘅穿好鞋子,他一溜烟儿地跑到书房里找图画儿去了。
  门轻轻地掩上时,屋子忽然暗了下来,子忻这才想起早起出门时吹了灯,惟一点着的灯笼又被唐蘅拿到里屋去了。一缕阳光从提窗的帘缝中射进来,孤零零地落在飞罩旁的一只半人多高的花觚上。描金的瓶口顿时溜出一道刺眼的金光。他连忙闭上眼,又想起潜龙斋里那一群男孩子的笑声、黎先生冷酷的嗓音以及自己摔倒时狼狈的模样。
  其实他摔得并不重,趴在地上时却能想像出脑后十来双眼睛盯着他看的样子。他还小,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人类世界常见的那种“我想你是在想他是在想我是在想……”之类复杂曲折的推理之中。在两个“我”之间可以自由叠加无数个人称与猜测。到了最后,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想谁。惟一确信的事情是,当时地板上尘土干燥,有一丝奇异的酸味。地砖光洁而冰凉,四条边上细镂着的一圈藤茎梅花。黎先生的下摆上有一块不显眼的补丁,里面笼着一双半新不旧、青布厚底的棉靴。他还发现老先生的脚很小,靴子很窄,与他高大细长的身躯大不相称。若不是那些羞辱打嗝一般地涌到喉头,或是胃酸那样一趟又一趟地搅动记忆不使之沉淀,这原本是寻常的一天。可是,因为这件事,世界全变了,变得索然无味。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瞪着头顶上的海墁天花,感到周围的一切漩涡般地飞转起来。
  他忽然开始数自己的岁数,开始计算要过多少年后他才会死去。
  正胡思乱想中,他忽然嗅到一股烟气,探头出来察看,发觉书房里有一团呛人的浓烟涌了出来。接着是“咣啷”一声,唐蘅尖叫着冲出来:“子忻哥哥!子忻哥哥!”
  他拾起拐杖赶过去,见书桌上几本书已烧掉了一半,所幸唐蘅及时地泼了水,这才不至酿成大火。
  “我……我方才看书……看不清,就把灯笼的罩子拿开了。书挨着火太近就烧……烧了起来。”唐蘅怕火,见子忻赶过来,便抱着他的腿,躲在他身后。
  “行了,没烧起来就好。”看着唐蘅吓得肩膀缩成一团,懒得吓唬他,他淡淡地说道。
  “书烧没了……叔叔会骂你么?”
  “不会。你找别的地方玩去吧。”
  仿佛得了赦令一般,唐蘅抽腿就走,又被子忻一把拉住:“你从哪里找的水?”
  “鱼……鱼缸。”
  他的脸拧了起来,急声道:“你说什么?”
  “金鱼缸……我把它砸破了。昨天子悦姐姐刚跟我说了司马光砸缸的故事。”
  他顾不得追究,俯身在地,四处找那条金鱼。唐蘅也连忙钻到桌下去找。过了一会儿,听得唐蘅欢快地叫道:“在这里!它还没有死呢!”说罢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摊开手,一条鲜红夺目的金鱼正张着大嘴吃力地呼吸着。
  “那就好!”子忻喜道,“卧室里有水,你快去把它放好。”
  他行走缓慢,怕拿着鱼赶到有水处已经晚了。
  “嗯!”唐蘅撒腿就跑,腾腾腾蹿到卧室,远远地道:“好啦!我把它放到水里去啦!子忻哥哥,你不要担心啦。”
  他慢吞吞地跟过去,拿眼一望,道:“你把它放在哪里?”
  “你的茶杯里!茶杯里有水!”唐蘅道。
  他的火又冒了起来,吼道:“茶杯里是茶,不是水。”
  “暂放一下,让鱼吸一口气不可以么?”唐蘅细声细气地道。
  “那是热茶!”他看着茶杯里绝望挣扎、奄奄一息的金鱼,泪水不知怎的涌到眼眶,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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