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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寐罗的手轻轻握着那条人鱼的手腕，就像寐罗平日对自己做的那样。尼亚感到喉咙像是被什么突然堵住了——他发不出声音，喉咙干涩。心脏一阵阵泛出抽痛让他不能呼吸，他想要叫一声寐罗的名字，却最终还是理智地压下了那声冲动。他看着寐罗安静睡着的模样，眼睛停留在那条挨近红色人鱼的手臂上，静静地看了很久。
啪嗒。他仿佛可以听到他们尾巴相互交叠缠绕着摆动的声音。掀起水中细小的涟漪。水流轻缓地波动着，带动他们的尾部不断起伏飘荡。尼亚的手指紧紧扣在玻璃上压紧，指节用力到泛出青白，冰冷得让他感到疼痛。他用牙齿轻轻咬住下唇看着他们，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站立了足足一个小时，然后转身轻轻地走出了展览厅。钥匙硌痛着他握紧的掌心。
没关系。这真的没什么，对不？尼亚自我安慰着。寐罗只是动物罢了，靠近同类相互寻求温暖是动物的本能，这真的没什么。他相信寐罗只是和那条人鱼很亲密地要好罢了，夜晚睡着的时候有人陪伴在身边是个好事，对不对？尼亚努力说服自己。
寐罗只是需要个陪伴。正巧那条红色人鱼能够提供给寐罗所需要的，至少现在寐罗很愉快，也不会再让尼亚提心吊胆他整天整天只是沉在水里奄奄一息。那条人鱼代替尼亚照顾着他的寐罗，只是一段时间而已。…。。。没错，只是那么一个月。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
他的脚步停了停，忽然感到满心沉重。院子里的水池修了不到三分之一，可是水族馆已经被催促着多次询问什么时候会将那两条人鱼放生，托尼保证二十天后会让他们回归海洋。二十天。他有足够时间保证自己能在那之前完成他的海底通道让寐罗跟他回家吗？？好吧。就算他成功了——那么寐罗会跟他回来吗。尼亚的脑海里浮现出寐罗在深水里跟他的同伴嬉戏追赶的场景，无论如何，和自己的同伴在一起总要比和一个人类在一起舒服得多吧。他们可以互相理解他们的语言，每一个眼神和肢体动作，有他们的交流方式和生活习惯，那是人类所不了解也无法了解的。他该感谢那条红色人鱼让寐罗变回原来的样子然而……他感觉到他的寐罗正在被夺走。被他的同伴，被自然和海洋，被尼亚所不能给予寐罗的一切夺走。
尼亚拼命摇头甩掉这些让他发冷的想法，他重新迈起步子朝家的方向走去。
他感到步履变得慢慢沉重，让他几乎没有力气抬起脚步。他感到全身都沉重无比，又像轻飘飘地踩在棉花上，全身虚脱。尼亚似乎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到他的房子，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进了房间，靠在门上重重地喘了口气。一周的时间只睡了不到三十个小时，白天的工作和晚上打凿通道的工程异常消耗精力。尼亚深吸口气，再次给自己鼓足了劲。
“你会等我的，对吧，寐罗？”他轻声问到，好像寐罗就在他面前一样。“等我完成了这个，你就会跟我回家。然后我们……呃，我会陪着你，在你身边。就这样。”
尼亚闭上眼睛再睁开，然后轻轻舒了口气。他感到轻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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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后他们仍然挤在玻璃壁那里拥抱着，尼亚的吻接连不断落在寐罗湿漉漉的脸颊上，他亲吻着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嘴唇和下巴，直吻得寐罗快要窒息在这个人类疯狂而深情的亲吻。显然他很满足。他轻轻拍打着尾巴，那双朦胧的墨绿大眼凝视着那个男人，尼亚伸手轻抚着那些微微颤抖的鱼鳍，顺着他的背部曲线缓慢下滑落在寐罗的腰部来回揉搓着，“喜欢吧？”他在他耳边低笑着问到，“很舒服，对不对？喜欢和我这么做，是吧？……”他舔吻着那对敏感的尖耳朵，一边喃喃低语。“我爱你，寐罗。来说‘我爱你’，说啊……”
寐罗的神情松懈下来。他懒洋洋地躺在尼亚怀里享受着他的亲吻和爱抚。
“你这条懒鱼。”尼亚不满地叱责，“连尼亚都不说了吗？说点什么给我听啊，寐罗。”
寐罗仍然半闭着眼睛一语不发。没有尼亚。也没有咔哒声。他只是舒舒服服躺在那里，直到尼亚失望地叹着气从他身上爬起来。尼亚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当他抬起眼睛时他看到寐罗正趴在沙滩上四处摸索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你饿了？”尼亚问到，“想吃东西？”
寐罗敏感地看了一眼他的手，发现里面空荡荡时他发出失望的叫喊。咔哒。
“……看来你是饿了。”尼亚重重叹了口气，为寐罗不能理解他的心情而有些难过。他看到身边放着的小桶，从里面掏出一只龙虾剥了壳递给寐罗，寐罗就接过去放进嘴里。轻声咀嚼搅动着沉寂的空气。他的眼睛四处寻找着，很快发现了一直沉浮在水里自己玩耍的同伴。寐罗发出呼唤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尼亚看到那条人鱼也爬上岸停在寐罗身边。
“你也饿了？”尼亚无奈地说着，继续掏出食物喂食那个家伙。于是他们三个坐在那里安静地进行着夜宵，当尼亚把龙虾肉放在寐罗嘴边时那条红色人鱼突然凑过来叼走了肉。他咀嚼着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寐罗愤怒地扑上去咬住他嘴角还未吞下去的肉用牙齿拉扯，尼亚看着他的宝贝为了一小块肉跟他的同伴大发雷霆，两条人鱼像人类一样争抢着，甚至称得上是厮打。开始尼亚感到很有趣，慢慢地他觉得自己又被那两个家伙排斥在外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有点孤独，因为不能理解和被理解而悲哀，他看着他们，眼神失落。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尼亚忽然发觉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急忙翻身爬起，湿透的衣服让他感到全身发沉，他走到寐罗旁边俯身下去给他额头一个亲吻，“我要回去了，寐罗。好好和你的同伴玩，嗯？？”他凝视着他因为打斗而兴奋的眼睛，“你要想我，知道吗？宝贝。”
寐罗抓住了他的脚踝。像是在抗议他将要离开，当然，尼亚像前几次那样安抚一番寐罗还是起身离开了。他希望寐罗能够理解自己——当然，这似乎没什么可能。他自嘲地笑笑。人鱼不必面对种种让他感到尴尬或是痛苦的局面，动物有动物的快乐。简单的快乐。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再次开始和同伴叫嚣的寐罗，尼亚无奈地笑了笑。寐罗好像已经忘记不快了。
又是一周的时间在他白天忙于工作，晚上奋力挖凿通道中渡过。尼亚快要忘记他每天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一日三餐完全被打乱，整个生活陷入一片空前的毫无秩序中。他每晚在寐罗那里陪伴他一个到一个半小时，有时候喂他吃些东西，有时候跟他说上一会儿。寐罗仍然没有学会跟他说『我爱你』，何况有同伴在似乎让他根本无从顾及这些。
尼亚感到寐罗似乎越来越喜欢和那条人鱼——玛特在一起，不管是玩还是休息，两个家伙几乎形影不离。水族馆的工作人员们都很喜欢这对漂亮的伙伴，他们认定这是般配的一对。虽然托尼从来不跟尼亚说这样的话，但尼亚总归会听到这些声音。他心里有些难过，这是毫无疑问的。但至少寐罗还对他很热情，也一如过去那样地喜欢赖着他朝他索取亲吻和爱抚，或许这是尼亚唯一的安慰了。“你不会被那些流言蜚语影响的，是不是，乖孩子？”他温柔地抚摸着寐罗的脖颈，“我真高兴你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呃，真是矛盾。”
他的通道已经完成一半多了，剩下虽然不到一半的工程但比起前面要轻松得多。虽然这条通道差点让尼亚倾家荡产掉，但他想到很快就会和寐罗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小领地，无论如何这是高兴的事。“当你离开这里后，我会给你一个惊喜，寐罗。”尼亚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我保证你会非常非常喜欢那个地方——美丽极了。就像热带小岛，是不是很棒？？”
寐罗正在他身边用石头欺负沙滩上爬行的小螃蟹，尼亚看着那个家伙用石头一个劲地去砸那可怜的小家伙，他忍不住笑出声来。玛特在水中玩着自己的，尼亚曾经看到那个家伙用岩石砸扁了一只海葵——显然他们两个对破坏这活儿很感兴趣。“真是调皮鬼。”他说到。
“尼亚。”寐罗把抓住的小螃蟹递给他，于是尼亚接了过去。寐罗爬下沙滩滑进水里去找玛特。尼亚看了他们一会儿，决定去托尼那里坐坐跟他聊会儿天。
他走出展览厅来到那个男人的工作室，托尼不在。尼亚在他的办公桌上看到几盘堆着的摄像带，显然是那个装在岩石里的摄像机的拍摄结果。他感到等待有些无聊，于是随便挑了一盘带子塞进带仓，回身坐到托尼的椅子上用遥控打开电视机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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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当托尼回到他的工作室里，他看到尼亚正坐在那里等着他，像是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尼亚？”他有些惊讶地过去，“你在等我吗？抱歉刚刚我在忙着检查一只生病的灰鲨看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去倒杯咖啡来，你稍等。”他说着朝热水炉那边过去。
“不必，托尼。”尼亚轻声说到，“我只是想在这里坐会儿，一会儿就好。”
“呃，这又不浪费什么时间……”托尼耸耸肩，看到桌上的几盘摄影带，他又转身朝尼亚这里走来装作收拾桌子收起那几盘带子，尼亚的手按住了他，他惊讶地抬起眼睛看着那个男人。他看到尼亚的眼睛四周有些发红，一时托尼只感到头脑发懵——有什么不对劲了。
“我看过了。”尼亚的声音有点发抖，“……我不是故意想要偷看什么，我只是……”
托尼立刻僵在那里。他看着尼亚，想要辩解两句或是给他些安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只是动物，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