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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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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觉得累,觉得想念,有些怅然。
于是调转方向,一路向北。

到达旗亭酒肆是在一个深秋,起了点风,扬起些沙。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柴门,摘下斗笠,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和腐旧气味告诉他,这里已荒废很久了。
循着记忆中的感觉一路摸到了那个藏酒的墙洞,伸手过去摸了摸,没有,伸长胳膊,探进半个身子去,除了钻出一只受惊的老鼠外,洞内还是空空如也。
这才记起,这酒肆的老板死得久了,兴许那之后就没人再来过这里。
那,那人的酒是哪里来的?
恍惚之间他仿佛听到了一些声音由远及近:一人问你会喝酒吗,另一人答可以喝一点;一人说难得我七位寨主兄弟不在身边,不用再摆这大当家的架子,可他们不在的时候还真想他们,另一人说从来没有人好好看我的这些东西,都把我当成痴心妄想的疯子;一人说这酒还是这个味儿,不过就看你跟谁喝了,另一人说我就为你奏一曲,以谢知音;一人问,想留下?另一人说不,只是觉得还没有跟你喝够酒……
琴声,雨声,长剑挥过带起的风声,水滴的声音,笑声,哭声,有人信誓旦旦,有人血流汩汩,有人说日后连云寨沉冤得雪的时候,我不杀你,老天都不答应,有人说我与戚少商只是一个任务要完成,并无兄弟之情,朋友之义。
那些飘在风沙里的点滴之声忽然就让他有些眷念,纵然那些并不算是美好的回忆。
他只是,听了太久陌生的声音,有些或许不应该但心不由己的怀旧。

身后一个人大声喝问,谁?
书生猛然转身。
熟悉的声音。故人。

虽是故人,却并无太多交谈。对面坐着喝了很多酒。书生始终没醉。酒是好酒,但终不是记忆里那个味儿。
他问,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故人反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也许吧。
那你记得以前那些事吗?
想忘都忘不了。他仰头一饮而尽。
十二年了,故人说,十二年了。
是啊,十二年了,鲜血入了土,白骨化了灰,江山改了道,连你也变了。
有何不可?我不是我,你不是你,他也不是他了。
再无言。临走的时候故人问,你要找的是戚少商?
书生说是,找戚少商。
你往金国那边走走看,故人说,找到他的话告诉他,连云寨已经不需要他了,叫他不用回来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金辽激战正酣,书生大略猜到大侠为什么去金国,在金国做些什么。
他没有往那边走。知道大侠可能在那里之后他安了心,他知道,那人不会轻易允许自己出事了,他会好好地,继续做他的戚大侠。或者也可能,他本就不执著于要寻找他,他只是想和什么人说一说他。
仅仅是,说一说那个人。
说完了,他们依然各自分散,各自生活。
书生仍是居无定所,但不算颠沛流离,闭上眼很多东西反而能看得更清楚。不困顿,不抱怨,不得意,不怀恨。世人都道顾公子谦谦君子温良如玉,那个大魔头顾惜朝,渐渐地再无人提起。
后传金国高层官员接连遭到暗杀,致使朝野动荡民心纷乱,人们纷纷猜测是辽国潜入的内鬼所为。书生笑,举杯遥敬东北方,轻道,你小心点。
凭一己之力扶大厦之将倾固然是魄力之举,却终是螳臂当车。西夏跪拜求和,峥嵘一时的辽国转眼灰飞烟灭,紧接着,女真人的铁骑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大宋的国土。
百姓哭,咱们有没有将军可以打仗啊?
百姓笑,戚大侠回来了,戚大侠回来了。
百姓安,有戚大侠和顾公子在,大宋就不会亡。
可都城终归是没了,皇帝终归是被掳走了,康王坐上了皇位,人们庆幸,天下总还是在赵姓人手里,大宋总还在。
那些飘落战场的冤魂,被“忠骨”二字草草裹了,从此青山长眠。没有墓碑,没有姓名。
所谓家国。

书生也终于听到了大侠的死讯。
曰弹尽粮绝,孤军深入,单枪匹马,一去再无回。
曰九现神龙戚少商是大英雄,真豪杰。
曰戚大侠上阵前交托三弦琴一把,叮嘱若有兄弟活下来,一定要将之亲手交与顾公子。
书生接过琴,血腥扑鼻,满满的杀戮气息中好像也能嗅到大漠黄沙的粗砺豪迈和江南三月的清新隽永。琴弦划过手指如利刃般尖锐,记忆鲜明的些微痛感,接下来该是一碗混了彼此鲜血的酒。不是炮打灯。炮打灯只属于那个雨夜,轻帘薄幔,琴剑相和,谁的酒入了谁的口,谁的笑化了谁的眼,谁和谁一个短暂的凝望让他们赔上了各自的一生。
书生想笑,但笑不出。
拨弦三两声,如珠落玉盘,音是当年音琴是当年琴,独不见当年人,诉不得当年情。
弹不得更多。书生的手指擦过琴身,手下凹凸不平,掌大的薄杨木板上竟密密麻麻刻满了蝇头小楷,细细抚摩过去,粗略辨识出高粱、酒曲、发酵、冷却等字样——书生愕然:一个,酿酒的方子。
终于忍不住放声长笑,嘶声道,无人对饮,我要之何用?
言罢掌上加力,便拂袖而去。三弦琴的木屑飘落,了无声息。

书生再也没喝过酒。

后来他走过很多地方,去过漠北也去过江南,走过吐蕃也到过大理,三江四海总烙不到心里,全靠耳朵听。时常觉得耳边有两个人在说话,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知道他们是快活的,声音在风里恣意飞扬。他伸出手去,什么也抓不住。
他已完全感觉不到那个人。他想或许他真的已经死了。曾经自己那么想杀了他都杀不了,现在他果然说死就死了。
通常意义上的死亡。天上天下再没有那样一个人。
这种时候书生总觉得自己老了。膝下无人,身畔亦无人。他想,他也该回家了。或者说,他也该找一个地方安放余生。

回到细柳镇恰逢中秋,人月两团圆,于他终是人月两不见。
日子都在继续。温老爷子田园归老,清来茶馆换了个新的说书先生,据说整日讲顾公子如何行侠仗义视名利如粪土;沈家儿子在镇口开了间客栈,每日客流不断;悠然姑娘跟着才子去做了知府夫人;冯小宝刚给他老父添了第三个孙子,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酒婆婆的话依然没人听得明白;小扶苏笑着说最后他们都没走,他说,此心安处是吾乡。
书生也笑,说是啊,此心安处是吾乡。
他想他的家终究是不在了。
面前这个住了六年的小院也不是他的家。
推开门,意料之外地没有闻到旧尘的气味,一个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回来啦?我已经把活儿全部都干完了。

那一刻的心悸再无法形容。
故人。

书生站在那里,听着那个人用他无比熟悉的声音,演着两个人的戏——
他问,你会喝酒吗?
另一个他答,可以喝一点。
他说,从来没有人好好看我的这些东西,都把我当成痴心妄想的疯子。
另一个他反驳道,胡说,说你是疯子的人他才是疯子。
他问,想留下?
另一个他说,不,只是觉得,还没有跟你喝够酒。
他问,你和顾惜朝在旗亭酒肆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是否真心把他当朋友?
另一个他木木地答,是。
他问,你和顾惜朝若是没有你死我活的仇恨,你会不会和他成为好朋友?
另一个他答,会。
他又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若是明天要死了,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和你喝够酒,书生答,我若是明天要死了,我只想和你再喝一次酒。
半晌,大侠轻声说,我也是,想和你再喝一次酒。

倒上两碗酒,书生举碗,听到两只碗碰到一起“叮”的一声响,一饮而尽。
满头烟霞烈火。这辈子戒不掉的,还是这个味儿。
书生问,你是谁?
大侠似醉醺醺地笑,我是顾惜朝……不对,我是戚少商!我是戚少商……
书生伸出手去,触到他冰冰的脸颊,拇指扫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再探向后,插入他柔软的,卷曲缠绕的发丝,仔细回忆它们的样子。凑过去,抵上他的额头。
你病了,书生说,我带你去看大夫。

大夫是出了名的医术高明,很干脆地说,他这明显是中了慢性毒,这毒凶猛,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会怎么样?死么?
那倒不会,他的大脑会日益萎缩,很快就会变成个呆子,傻子,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干不了。
书生呆愣半天,哑着嗓子问,真的,无药可解?
大夫干咳一声,缓缓地道,也不是就没得治,但我不推荐——想不变傻子也行,你能接受他失忆吗?
失忆?
没错。以他的中毒深度你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是失忆,以前的事全部忘光光,而且伤及头脑,强行解毒会大大缩短他的寿命,大夫严肃地道,至少二十年。
书生转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大侠,听他几不可闻的呼吸,沉吟许久,对大夫道,你能不能先让他醒来?我想问问他的意思。
大夫怒道,让他醒来?说得轻巧!你当这是皮肉伤抹点金创药就能好的么?
书生深深地低下头说,拜托您了。

大侠和书生说了很多话。
大侠说,这结局比我预想的好。
书生说,结局还没到呢。
大侠说,这么多年了,还你的债,够不够?
书生说,早就够了,现在是我欠你。
大侠说,你不欠我,咱们谁也不欠谁了。
书生说,你欠你自己了。
大侠说,忘了也好,省得烦心。
书生说,是。
大侠说,眼睛看不见,也挺烦的吧?
书生说,习惯了就不烦了。
大侠说,后悔,恨我,冲我来就好,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书生说,恨你,更恨自己,真能狠心杀了你倒也一了百了。
大侠说,你还记得我的样子吗?
书生说,忘了。
大侠说,那咱们俩很快就真的两讫了。
书生说,是,两讫了。
大侠不再接话了。书生也沉默。

那些曾以为会毕生深陷的家国江湖忽然之间远到无迹可寻。
曾以为不会醒的梦,走不出的魔障,忘不掉的过往,也终于随时日消泯,连被拿来取笑的资格都不剩了。

最后,大侠说,记得告诉我我的名字。
书生说,好。

大侠醒来的时候,书生告诉他,你叫顾惜朝,我叫戚少商,我们以前是兄弟,以后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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