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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小山田信茂早已被泷川一益收服了。这么一业,他身边的兵力更少了。当他仅存着一条命来到八代郡的天目山时,跟随在他身边的,除了由小田原北条家嫁过来的年轻妻子、长子郎信胜及其他女眷等五十人之外,再加上近臣也不过是九十人左右。
在这九十人当中,除了胜赖、信胜父子之外,男人只有长坂钓闲、土屋昌次、昌次之弟昌恒、秋山纪伊守、小原下总守等四十一人。蓁的五十人,都是一些没有作战能力的妇孺。
眼见泷川势的追兵就要来到眼前,胜赖一行人都有了自决的打算。
胜赖的现任妻子,并不是太郎信胜的生母。信胜的生母,即是被信长收为养女而嫁到武田家的雪姬。胜赖夫人年仅十九岁,在小田原是众所公认的美女。她一心只想回到小田原去,但是意见却被胜否决掉,只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
这时的胜赖已经三十七岁,长子信胜则是十六岁。
如今,父子两人及那正当绮年月貌的夫人,却即将在这布满露水的荒野里结束他们的性命。
天正十年,三月十一日——乌云遮蔽天上明月,天晴这后即行西山。
胜赖感慨万千地念了两句词,然后取出刀刃,准备切腹。负责执行最后一刀的土屋昌次,也念了一首词与之唱和:不论月色多么昏暗,我皆不离;不论君去何方,我将追随。
这表明了他与胜赖同生共死。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不会离开的决心。
脸颊满是泪水的胜赖,唇边出现了一抹凄楚的笑容。终于,在这个春夜的荒山上,闪闪发光的白刃刺进了胜赖的腹中,结束他的一生。
眼见父亲举刃自尽之后,太郎信胜也拔出了身上的刀刃,对昌次之弟昌恒说:“请你为我执行最后一刀吧!”
“是!”
年幼的信胜,以明澈的声音朗诵着一首辞世歌:狂风吹折樱花,残躯处处;花开花谢,皆春梦一场。
在月光的映照下,信胜的肌肤胜雪,呈现出一股眩人的光辉。
当夫人也取出白刃时,周围的妇孺们早已泣不成声。
在这寂静的春夜里,只听到虫鸣声响遍大地,为此时的气氛凭添了几许悲哀!
春花转瞬无踪影,悔在枝头摇叶日,未曾忧思风摧时。
寄语四处遨游燕,速返家乡相模国!
听到这段歌声的人,都了解这位十九岁的夫人,仍然心系着远在他方的故乡——小田原。
为她招待最后一刀的,是土屋昌次。
其余的人在听到敌兵搜索的足音逐渐逼近时,纷纷举刀自尽。当泷川一益发现他们时,只看到遍地的死尸,鲜血,在冷冽的山野里慢慢地凝固了。
虐杀的陷井
正如信长所言,波多野兄弟果然于那一年的*六*月*四*日,在安土慈恩寺的町末被处死了。
当然,这也表示八上城的城兵已经杀了光秀的假母亲。
消息传出之后,世间盛传各种流言。有人批评光秀不孝,有人则认为这是敌人分化信长和秀的伎俩。
人们传说,以母亲作为人质的肖称,所以会带着波多野兄弟来到安土,就是希望:“救出我的母亲!我把这两个人带来,是希望能获得大人的允许。”
他不断地为母亲向信长请命,然而信长却没有答应。为此,光秀只好冒险讨伐掌握其母亲的敌人,以致对信长怀恨在心。,
听到这类传闻后,信长苦笑着对光秀说:“你看,单是如此,世间就有这么多传言,这都是你那愚蠢的计谋所导致的结果。”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取笑光秀了。然而,光秀对信长的恐惧感却已经在心底萌芽生根。永远不可能除去了。
更糟的是,从此以后他就抱着恐惧感来看信长所做的每一件事。他觉得,天正七年以后的信长,举手投足之间更像个暴君了。
过去,信长的残酷,只是用来对付敌人,然而自此以后,他的残酷手段开始对着内部而来。
第一;他居然下令要女婿德川信康切腹自尽。
虽然家康并未直接为其子求情,德川家的老臣却数度来
到安土,但是信长终究不肯饶了信康。
“如果是以前的信长,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如今,他已
经取得了天下,因此就肆无忌惮地建立他个人的威势,以慑服诸候。“
(就一个取得天下的人物而言,信长是越来越傲慢了。)
他也如此相信着。
其次,更使光秀肯定自己的想法的,是信长对荒木村重全家的处置。
在泷川一益包围有冈城的翌年,荒木村重终于在九月二日展开行动,首先,他把女人和孩子们留在城里,自己则带着四、五名近臣逃到尼崎城。
村重的行为,招来世人的非难。
“不管他如何爱惜生命,也不能丢下妻儿不管,自己逃走啊!这未免太懦弱了吧?”
“这种人怎配称为勇将,根本就是个懦夫嘛!”
村重所以会出此下策,是因为除此之外,他已经无法可想了。当他独自逃到尼崎城的消息传出后,细川藤孝在惊讶之余,特地为他作了一首狂歌:
拿着弓箭的荒木君啊,却无法把自己射出有冈城。
眼见情势丕变,负责围城的泷川一益当即下令烧城,迫使这座群龙无首的空城开门。
这是一座已经没有大将的城池。
负责守城的,只有村重的生臣和妇孺们。
代理城中事务的,是家老荒木久左卫门。他深深地朝大将一益行了个礼,说:“我愿意前去说服村重先生投降,请你允许我到尼崎城去。”
于是,他留下了自己的妻子当作人质,快马加鞭地赶往尼崎城去了。然而,已经遁入尼崎城的村重,却不肯会见久左卫门。久左卫门无奈之下,只好忍痛舍弃妻子,自此行踪不明。
这么一来,荒木家势必要支离破碎了,留在城内的人质,男性有一百二十四人、女人和小孩有五百一十人,就这样成为织田势的俘虏。
信长听到一益送来的报告后,越加感到生气。
“这都是荒木所导致的结果。好吧,所有人质一律处死。”
于是,先是村重的妻妾、侍女,然后是重臣们的妻妾,共一百二十二人,就在距离尼崎不远的七本松被外刑了。至于蓁的五百一十二人,则分别放在四间屋子里,活活用火烧死。
光秀听说这件事情,是在由丹波赶回坂本城过年的途中。那是十二月十八日的事。
“我亲眼看到行刑的场面。直到现在为止,每当我想起当时的情景,那会吃不下任何食物!”
当他由一名旅行商人的口中听到这件事时,只是默默地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毕竟,信长并不是一般人啊。)
或许村重就是为了揭开信长的真面目,让世人了解他残暴的一面,才故意逃亡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信长岂不中了村重的陷井了吗?)
想到这里时,光秀全身的汗毛直竖。
倘若村重真如光秀所料,故意留下妇孺让信长屠杀,以揭露他的残暴,让人们批评其暴行的话,势必会更加触怒信长。
不过,那具有敏锐感觉的信长,怎可能掉入荒木的陷井呢?他不可能发现不到荒木的诡计啊!既然知道,他怎么还会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杀戮行为呢?想到这里,光秀觉得他的恐惧感一发不可收拾。
其一,即是在近十年间,一直顽强抵抗的大坂石山本愿寺,终于在一个黎明投降了。然而,长期围困本原寺的佐久间信盛父子,却收到了信长的折槛书,下令将两人流放。其二是累代都是织田家笔头家老的林佐渡守及安藤伊贺守父子,也遭到流放的命运。
看来信长的肃清行动,已经在历代重臣间展开了。
女性的宿命
“母亲大人,每当我看到父亲大人的脸时,就感到有一股椎心般的刺痛。”
天正九年正月二日。
摆在浓姬面前的,是三组过年祈福用的酒杯及佳肴,与她相对而坐的,是剃了发的年轻未亡人德姬。自从丈夫德川信康切腹自杀后,德姬就留下了两个女儿,独自回到安土城来。
“置身在这个城内,我老是在想,我到底是德川家的人?或是织田家的人?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此时,只要一看到父亲,我就觉得胸中一阵疼痛。”
浓姬假装忙着把菜肴放在画有蕴含化的新盘子里,一边吩咐道:“现在正在过年,你带着这些供品去祭拜他吧!”
“好的,不过,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是我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快别这么说了!你还是听从你父亲的建议,移居到京师去吧!在那里,你可以静静地陪伴着信康,安慰他在天之灵。”
“是。”虽然德姬顺从地回答,但却迟迟不肯拿起酒杯。
她的心中还被另一件事困扰着。自从信康被赐死后,德姬原想留在德川家,亲自照顾两个女儿,没想到却被送了回来。
“太危险了!留着这么可怕的女人在此,不知又要制造出怎样的难题呢!”
冈崎家臣们的冷言冷语,迫使德姬不得不离开。
即使是家康,也不答应让她继续留在城里。不过,他的理由是:“信康的家臣,大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行为难免粗暴,万一他们做出不利于你的举动,岂不是更加深了织田、德川两家的间隙吗?所以请你听从我的劝告,回家去吧!”
年轻有为的长子切腹自尽,正室筑山夫人被赐死的家康,内心承受着多大的悲苦啊?想到这点,德姬实在不忍心还违拗他了。
经过一段时日之后,她越来越觉得内疚,认为都是由于自己达过依赖父亲,以致害死了信康。她深深地自责着。
另一方面,自从信康死了以后,武田胜赖也发动了猛烈的攻势。为此,伤心欲绝的家康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对付已经来到骏河的胜赖,如今正在高天神城作战呢!
很怕听到德川家的事情,却又忍不住去听的德姬,为了这一次的战事而忧心如焚,甚至已经好几夜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