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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入梦 作者:格非-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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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犹豫了一下,只得说:“她是什么地方人?多大年纪?读过书没有?”“不知道。”钱大钧说,“真
的不知道。这个人我没见过。实话跟您说吧,是你弟妹小凤给介绍的。好像是她们农机公司同事的远房
表妹。你好歹给小凤个面子罢。据她说,人品,脾气,都是没得挑。”第二天一早,谭功达烧了一锅热
水,坐在大木盆里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朝江边的梅城公园一路而去。这个梅城公园,当年也是谭
功达提议修建的。在县办公会议上,他一提出这个设想,赵焕章照例马上反对。赵焕章说,梅城虽说是
个县城,可这里的人大都靠种地、捕鱼为生。这些百姓比不得大城市的人,会变着法子玩。整天忙于生
计,一天到晚骨头都累得散了架,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公园健身?后来,在谭功达的坚持下,公园还是建
了起来。可除了剪彩,谭功达一次也没来过。
  这天是清明节,天朗气清,温煦宜人。可公园里除了几个放风筝的小孩之外,还真的看不到什么游
人。当年栽种的银杏和垂柳因无人照管大多枯死了,公园四周的围墙也早已被人拆了运回去盖房子去了,
就连望江亭的顶棚和木柱也不知被什么人拆走了,只留下了亭子中央的一个石墩。看到当年的一番苦心
如今化作了一片荒芜,赵焕章那张脸似乎正从残花败柳、断墙残壁中浮现出来,朝他发出冷笑。谭功达
心中虽说怏怏不乐,不过,他抬头朝望江亭一看,那石墩旁果然有人在等他,便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石墩边坐着三个人,两个老婆子都已上了年纪,中间坐着的那一个穿绒线衣的,大概就是那相亲的
姑娘了。看到谭功达走近,三个人忙不迭的站起来朝着他眯眯笑。她们是从一个名叫界牌的地方赶过来
的,离梅城足有二十多里。她们天不亮就出发了,头上的露水还未干透。谭功达一听说“界牌”这个地
方,心里就是一愣!他不由得想起昨天返回梅城的途中遇到的那伙骑摩托车的公安……这么说,还真有
这么个地方。谭功达的心里空落落的。
  他在石凳上坐下,两个老妇人仍然在笑眯眯地盯着他看。其中的一个,嘴里镶着大金牙,一边端详
着他,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老不老,一点都不老,大婶你说呢?”另一个婆子也笑道:“不老不老。
看上去,就和我们家的春生一般年纪。”随后,两个人就将谭功达丢在一边,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
起什么事来,不时地朝谭功达瞟上一眼,弄得谭功达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不知所措。再看那姑娘,
生得娇小,单薄,小头小脑,低眉垂眼,身体像筛糠似的兀自抖个不停。眼下已是清明,春气回暖,可
那姑娘穿着绒线衣还在那儿抖抖索索,谭功达便猜测她患有某种不足之症。看模样倒也周正,只是畏畏
葸葸,不敢朝谭功达看。
  两个妇人耳语了半天,镶金牙的那一位,这才对谭功达道:“姑娘姓柳,小名就叫作柳芽,自幼父
母双亡,因此跟着伯伯叔叔过活。我是她大婶。”谭功达见她自称大婶,另一位想必就是大娘了。
  “小地方人,没见过什么世面,遇上生人就吓得什么似的。不过你们俩日后一个枕头上睡觉,一个
桌子上吃饭,有的是说话的机会。她的话多着呢。”大婶笑道,“不知大侄子贵降在几时?”谭功达因
没听清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得笑了笑,请对方再说一遍。那大娘便抢过话来道:“她大婶是问你今年
多大。”谭功达便说了自己的年龄。
  “哦,这么说是属蛇的,比我们家柳芽大了一十八岁。”大婶道。
  随后,她又让谭功达报一报自己的生辰八字。因谭功达出生在梅城的大牢里,只听说是七、八月份,
自己也弄不清究竟是哪个时辰降生的。见那大婶催逼的紧,他就胡编了一个时辰敷衍她。那老妇人嘴里
嘟囔着什么,眯缝着眼睛,扳起指头,替谭功达算起命来。见那老婆子神神道道的,谭功达心生厌恶,
暗暗叫苦,心里便盘算着如何从这里尽快脱身。
  正在这时,忽听得那大婶把手一拍,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巧了!真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大
侄子命相虽说有几分凶险,可只要娶了我们家柳芽,就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这十万个人中,保险还
挑不出这么一对绝配。绝配,真是绝配!她大娘,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吧?”大娘也笑呵呵的乐不可支,
一个劲的点头道:“定下来好,定下来好。”听他们这么一说,那姓柳的姑娘,心里一激动,就抖得更
厉害了。谭功达见她双手、双脚、脑袋甚至嘴唇都在瑟瑟发抖,连嘴角的一丝羞涩的笑容也在打颤,就
问她是不是觉得有点冷,还是身上哪儿不舒服,那姑娘也不答话,朝他浅浅一笑。
  “看上去像是在打摆子,实际上什么病也没有,”大娘道,“她就好个抖。她没病,生下来就是这
个样子,在我们乡下,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大婶也笑着说:“你要是带她给大夫瞧瞧,大夫没准会说
出一大堆谁也听不懂的词来。其实,这很正常。吃饭、做事、睡觉一点都不碍事。抖得凶的时候,说起
话来,牙齿有点打架。要是比划着手势,你也能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谭功达只得苦笑。心里一会
儿大骂钱大钧王八蛋,一会责怪田小凤。你们他娘的给我弄来了一帮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呐……
  谭功达与她们一见面就处在被动的地位,被那俩个老婆子忽悠来,忽悠去。谭功达清了清嗓子,想
略微分辩几句,以便找个理由溜之大吉。不料,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大娘笑盈盈的问他道:“大侄子
在哪儿发财呀?”谭功达听他这么问,就断定对方还不知道自己的县长身份,心里又暗暗的感激起田小
凤来,看来他还没把我的这点老底漏给人家,便顺嘴胡编道:“我在一家工厂替人看大门。”他这么一
说,大婶哈哈大笑,把嘴里的一颗金牙连同黑黑的牙根都露了出来:“看大门的!哈哈……看大门的!
大侄子你可真会说话!看大门的也有官大官小。要是说起来,毛主席也是看大门的。中国的地界这么大,
全由他一个人看着呢。”听着大婶的口气,话里的意思略带嘲讽,又仿佛是知道自己确切的身份的,只
是没有点破。两个老妇人笑得什么似的,又交头接耳的议论开了。谭功达愣愣的坐在那儿,看上去就像
一个傻瓜,由着她们在摆布,不知不觉早出了一身冷汗。别看这两个老婆子嘻嘻哈哈没一点正经,可要
论智力,自己说不定还远远不是人家对手,再这么纠缠下去,前景似乎有点不太妙。想到这儿,谭功达
一脸严肃地站了起来,道:“难为两位老人家,大老远从乡下赶来,眼下时候不早了,不如去城里找个
地方吃饭。至于婚事,还容我再考虑考虑。”“哎哟,我说大侄子,还考虑什么呀,这事刚才不就定下
来了吗?”大婶道,“吃饭呢,也用不着去城里下什么馆子,我们早就备下了。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钱要省着点花,俗话说得好,细水长流,恩爱白头,芽儿,你把昨晚亲手烙得那几个大饼子拿出来给人
家尝尝。”那柳芽一听大婶吩咐,就抖抖索索的从地上抓过一个帆布大挎包来,搁在膝上,抖抖索索的
从里边取出一个铝制的饭盒来,揭开盖子,放在石墩上。又从包中摸索出一个搪瓷小茶缸,里边是腌制
的泡菜,还有一只咸鸭蛋。她最后拿出的是几双筷子,一只军用水壶,一口空碗,柳芽将饭盒和茶缸推
倒谭功达的面前,又在那只空的白瓷碗里倒上水,端在他面前。随后,从那把筷子中挑出两根一样长的,
架在碗上。忙完了这些事,她就抬起头来,大大方方的看着谭功达。
  谭功达见着柳芽变戏法似的顷刻之间弄出这么一大堆东西,虽然手脚颤抖倒也十分麻利。又见她器
皿碗筷干干净净,不由得对这个姑娘心生了几分敬意。谭功达看她的绒线衣早已旧了,袖口的绒线脱了
针,挂下几个线头来。又见她没穿外套——很显然,她家里也许已找不出比这更好的衣服来了,想到这
个女孩年幼失去怙恃,这么多年跟着叔叔伯伯长大,也实在不易,鼻子一酸,心里就动了恻隐之心。姑
娘见他怔在那里,就将那饭盒往他面前推了推,结巴道:“吃吃吃,吃吧。”她的声音湿湿的。这是她
今天说过的第一句话。谭功达认真的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姑娘来。阳光照在她脸上,皮肤白皙细致,长长
的睫毛遮掩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模样虽然平常,却也透出一股清秀动人之色,不禁心头一热。就算婚
事不成,权当萍水相逢,也不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他拿起筷子,夹出一块饼来,就着那碗白开水,
一个人大口吃了起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滑稽。仿佛他特地起了个大早,沐浴更衣,就是为了这
块烙饼而来。
  谭功达正想着,忽听得大婶对大娘道:“二十斤糖,你说够不够?”大娘道:“怎么不够?我看是
够了。”“那么酒席呢?咱们家的亲戚又多,依我看怎么也得摆上个十桌八桌的。”“十桌酒席怎么够?
不成不成,咱柳芽也挺可怜的,自打出生的那天起,命道就不顺。依我说,这一回得好好替她热闹热闹,
去去晦气。”随后她们就开始商量被面,床褥,桌椅,马桶等一应陪嫁的嫁妆来,两个人就像说相声似
的,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谭功达倒像做贼一般,心里七上八下。她们看上去是在耳语,声音也不高,但
每句话都故意要让谭功达听得明明白白,似乎她们说得越多,商量得越周全,这门婚事越是万无一失。
只因人家在“悄悄的”商议什么事,谭功达又不便插嘴。尤其糟糕的是,刚才人家叫他吃饭,他也没有
什么迟疑和谦让,而是抓起来就吃。这一鲁莽的行为,多少也支持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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