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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操练 作者:李晓-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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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太太结实的肉体……”

    “经过细致地分析推测,我发现一个不容忽视的信息。刘派弟子运用了崭新的比较文学研究方法,已经打入柳派传统的古典文学领域。此外,刘老早年就读于爱丁堡大学,这对实现鄙人自我设计的第三乐章也是有力之保证。因此,我毅然决定投身王老麾下。我相信,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抉择,而且必将对华大中文系的前景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

    四眼左手搁在窗台上,右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看那模样,他大概以为自已是美国总统候选人,正对着芸芸众生发表演说呢。
    他就有这种本领,一旦打定主意要唱,你即使在他耳边念妙法莲花经也无济于事。我煞了他三次风景,没挡住他,只能由着他牛皮哄哄。不过他哄哄里还有些真货色,系里那两派的勾心斗角,连我这从不踏教师家门的人都感觉到了。你这边扬李抑杜,他那儿非扬杜抑李不可,刘字号的下层弟子,如果对赵教授道声天气好,就可能被判决有叛变之嫌,反过来也一样。听说有过一个助教,因向对方的女研究生求爱,结果被自己人视为异己,被对手视作间谍。其实,跟定旗帜一往直前倒也简单,只要铁了心,有耐心,又能确保比别人活得长,总有一天能爬到教授,苦了的还是那些与两边都不沾亲的外来户,系里大大小小的实惠,全被两老的门生、门生的门生、门生门生的门生占了,留给他们的只剩个自甘寂寞,还老被人怀疑成有夺权企图的野心家。象教我们古代作品的侯老师,在古典文学组向张教授靠拢了二十年,到如今仍是出朱非正色。话说回来,听双方将士在课堂上拿千百年前的文人骚客打现代战争,倒比干巴巴地背书有趣得多。

    “我说完了,谢谢大家。”四眼微微一躬,颇有风度。

    “总统先生,能否请你就拜在王老门下一事发表些感想?”

    “他完了。不知他是否意识到这点,从我考取的那一刻起,他就完了。请记住这个日子。今天,一九八二年一月二日,华大文学理论界的王时代已告结束,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开始。”他看着光光墙壁,嘴边露出残忍的微笑。

    寝室里只有我们两个。分配结束后,同学都作鸟兽散,本市的回市里的家,外地的回外地的家,还没走的也打起了铺盖卷,上街去进行最后一次扫荡。挂了四年的蚊帐一朝除下,寝室顿成了荒山秃岭,透出一股悲凉味。四眼的演说与这气氛倒也合拍,只是显得不象美国总统,而有些象风萧萧易水寒的壮士,不知那会唱小曲的荆轲口才如何。

    那天上午,重感情的好孩子们端着从箱底挖出的纪念册,一
    间间寝室找人留言。册子第一页,多半还有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某某题于小学六年级毕业时。”我穷于应对,四年里攒下的那些格言和貌似格言的陈词滥调一掏干净,最后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类的屁话都操练上了,也没管它是不是吉利。我临走的时候,四眼心血来潮,提议我们两个老家伙相互留条偈语。找了半天,寝室没张干净纸,我说不妨学“借东风”,写在手上也罢。于是两人各把左手伸到对方鼻子底下,右手执笔,在脸前的掌心里写起来。那姿式大约很怪,两个过路的小母鸡在窗外觑见,嘴张得老大合不拢,准以为这就叫同性恋什么的。写完再看,我和四眼都一笑,我给他留的是“趁火打劫、见好就收”,他给我的是“混字当头,立在其中”。



    五


    不出所料,从华大回来的第二天,我那间小办公室就门庭若市了。除了两老和四大组长以外,系里那些教过没教过认识不认识的老师都在我这里报了到。毕竟是知识分子,温文尔雅,亲顾草庐不说,还都不让我执弟子礼,非称兄道弟不行。在报社同仁心目中,我的地位大大提高了,马头悄悄把我拉进厕所,承认自己过去门缝里看人,没想到我在母校还是高材生,说得我差点想跟他来个大拥抱。

    老实说,在华大四年,一千五百天,凑在一起都没有那么多教师和我面对面地操练过。他们有的要火上浇油,有的要釜底抽薪,人人都说拜托了。我真有些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总算《红楼梦》里唯一读完的那章节给了我些灵感,我睁大眼,张大嘴,想象自己就是那大观园里的刘姥姥,口中只说三个字,嗯奥啊,以不变应万变,居然也让所有的人都尽兴而归。唯一遗憾的是,多半老师都没弄清得意门生姓甚名谁,有叫小倪的,有叫老俞的,看来不推广普通话的确不行。

    第二天,又有人来找黎同志。我打开门,不由得一乐。“嘿,你不就是那个‘沙发’吗?”

    “对不起!” 他惊恐万分,脸上的电车轨道象是搬错了岔。都绞到一块去了。“你说我是什么?”

    我忙安慰他,“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我们见过。不是吗?在电车里。”

    没想到“沙发”也是咱们系的教师,照顾夫妻两地分居,从北大调过来的。那时我已经毕业了,所以没见到。我请他进屋坐下。
    可怜的外来户,在挤车来的时候,不知他是否又被人当成了沙发。

    “我从这里路过。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故来拜访。”他有些拘谨地说,“太好了,原来我们是故旧。在电车上见过?那电车可真挤,是吧?”嗯,我睁大眼,开始进入角色。“这几天,系里大家都在传颂你的名字,真是平地一声春雷起,打破了万马齐喑的气氛。”
    奥?“你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哎呀,中文系现在就象元春省亲前的贾府,乱得不亦乐乎。刘柳两派之间大打出手,刘派内部相互指责,大有把庐山炸平之势。”啊!“真的,我一点都不夸张,空气紧张极了。王教授托病躲在家中,已经几天没来上班了。身为教授,理论组长,竟然剽窃自己学生的论文,无耻之极,无耻矣。
    连他师弟李教授都表示非夷所思。“啊!” 你还不知道吧,要是你来得再晚些,那王,可能已经坐到系主任的位置上了,“奥?”都内定了。这次系主任改选,柳派明摆着没份,候选人就这边的两位。
    听说王李虽同出一门,却也各不相让,只能请刘老钦定。刘老也不好说话呀,最后还是天地君亲师,长幼有序,选了王。“嗯。”现在王是不成了,非让贤给李教授不可。柳派那边原来闷声吃瘪,可眼下这里也出了一件丑闻,一比一,换发球,他们也要扬眉吐气罗。看来鹿死谁手尚不可预料。“奥?”怎么,你连那件丑事都没听说?啧啧啧,你总知道柳老的外甥,就是张教授的女婿,也就是赵教授的学生吧?他在咱们语言组。上个月,他从学校图书馆偷了一部《广韵》。“奥?”他把书塞进书包便走,没想到图书馆从西德进口了一套防盗装置,书里插有磁片,一到门口警铃就响。“
    啊!“门卫知道他的身份,存心给留着台阶,说活挺客气,‘老师,你是不是忘了还书哪?’他断然否认。人家门卫又说,‘你瞧老师,警铃都响了,这种科学东西,不象人,不会无中生有。你打开包看一下,要有,还回去不就得了。’他也真是,反倒提出抗议,说是污辱人格。”啊!“门卫急了,把他带进办公室,一开包,他可就哑然失色罗。听说柳老气得吐血,从此一蹶不振。”啊!!!!“这人太迂,你说是不是?现在又不是‘窃书不为偷’的时代了,怎么能不相信科学呢,咱们中国人吃这个亏还没吃够吗!”

    不知那防盗装置是几时进口的,反正我们读书时还没有。那会儿四眼想搞篇奇文投稿,去图书馆借谁知道什么版本的《红楼梦》。磨了半天,人家只答应让他堂看。回到寝室,他发了通狠,说虽无时迁之能,但存蒋干之心 。我便给他出了个计:俩个人一
    块去,他借书,我带个大包,然后他假装低血糖脑血栓什么的晕倒在地,趁别人慌忙抢救,我把书盗走。“这是一个完整的作战方案。参谋长,就这么决定了吧。”他愣了一会,问失手的话后果如何。“还用说,轻则大过重则开除。”于是他豁然开朗,“咱不做那破学问了。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后来王教授搬家,四眼硬拉我去新居粉刷墙壁,王老头为表鼓励,借了他一套那种本子。
    打开一看,盖着图书馆的红印,原来也是校产。

    天黑了,“沙发”要走。我客气一句,留他吃晚饭,他谢绝,爱人孩子都在家等着呢。“很高兴认识你,真是很高兴。和你交谈一阵,觉得心情舒畅多了。”

    “别客气。”我送他到门口,“没本的生意,想舒畅尽管来找我。顺便请教一下,刘柳二老是怎么成了对乌眼鸡的?”

    “据说事出五十年前,当时他们对《尚书·盘庚》里的一个‘之’字的释义起了分歧,刘老训是,柳老训适,先是人前人后地争辩,后又在书上报上论驳,一发而不可收。其实两老都没对,按目前公认的解释,那字是文章虚词,没有实义。”

    “就那么点小事?”

    “沙发”眉头一皱,电车轨又岔了道。“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比这更小的事都曾引起过战争。说到底,人类的历史不就是从夏娃听信蛇的挑唆,偷吃伊甸园的禁果开始的吗?你看那个‘之’字,一点三曲,多象条蛇啊。”

    “沙发”前脚走,四眼后脚就到,我想他们是商量好了要把我饿死。可是他那模样也够惨的,衣冠不整,眼睛里布满血丝,看来有些天没吃上好饭菜了。

    我慢吞吞点起烟。“不好办哪,”事情有些麻烦。“

    “怎么能麻烦呢,”四眼火了。“你这个混蛋,不和我商量就把消息张扬出去,弄得全校都知道我吃里扒外,把自己的导师卖了。现在你再不替我肃清流毒,让我怎么做人!”

    “我没想到侯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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