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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哭呢!你赶紧去哄哄!”
“你不会哄?你是他爸爸你不会哄?”陈青叶扔下菜刀,里外受压迫,情绪有些崩溃。
“他妈不哄我哄!巴不得呢!”青叶母亲殷勤地出去哄金贵的外孙子,留下两口子在厨房。
一阵沉默,见岳母走远,厨房只剩他俩个,明远低沉地说:“你今天出去干什么了呀?不打个招呼,这什么意思呀?”明远下巴朝外指了指。
“什么意思?你把豆豆他奶奶赶出去的时候想没想过这个年怎么过?我会不会做饭你不清楚吗?我伺候得了你们三吗?”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这世界不管没了谁照样转!你刚好利用这个机会练练做饭!别的媳妇能做来你做不来!”
“别的媳妇怀孕了也要给全家人一天做三顿饭吗?我早就有反应了你眼瞎吗?保不保得住我都不知道,你还在这叫我做饭!怎么做!”陈青叶急得一声吼,吼完肚子有点痛,她紧忙扔下手里的东西,护着小腹流着泪,慢慢走回了卧房,留下明远和一大家子愣愣地在消化怀孕这件事。
父母、公公、丈夫、儿子对于青叶再孕这件事各怀心思,每个人的小心思里皆掺杂着自己的自私、心机和功利。接下来的日子里,丈母娘一看接自己过来是当全职保姆的,立马换了脸色,做饭打扫的同时不停地朝明远和青叶索取、抱怨、显摆。豆豆外公见自己女儿又要给他们张家生龙生凤,立刻在亲家翁和女婿面前作威作福、露出本色。七岁的豆豆还不懂二胎意味着什么,只是在姥姥姥爷频频提起他将有弟弟妹妹时阴着脸扬言要扔掉弟弟妹妹。青叶高龄怀上二胎,孕期反应随着月份的增多越来越严重,明远当然还想要个儿子,这些年轻视家庭的他在这个时候分明感到了另一个女人对这个家庭的和谐意味着什么。最可怜的算是老张头了,亲家到家以后,整天在家里大呼小叫,每天他两口不吵个三五回合不罢休,吵得文绉绉的老张头心突突地跳,还有对方的卫生习惯、餐桌陋习、抽烟贪酒、生活方式方方面面老张头皆受不了,起先为了孩子忍,后来没几天能文不能武的老张有点假性抑郁了。家里长期住着自己反感讨厌又得倚靠的人,这日子怎么过?
“怎么了?”晚上桂英找到丈夫,见他神色不对,坐在一处询问。
“没事。”致远听到声音,头也没回。
一阵安静,桂英开口:“老钱总帮忙,送漾漾去了妇幼医院。”
致远抬起头惊讶道:“真的?太好了!太好了!辛苦你了!”
“你刚才不是给妈视频电话了嘛,她那边怎么样?”
“不好。”致远想起母亲,努嘴摇头。
“怎么了?”
“她回老房子住了。”致远轻声说,言语间满是无奈。
“为什么?今年不腊月二十八嘛!为什么呀?”桂英满是疑问。
“因为她感冒了。”何致远面无表情,好像脸上沉甸甸的肉随时会掉下来一般。
“啥?因为她感冒了,所以回老房子住了?不是……老房子还能住吗?”
致远缓缓转头,久久凝视妻子。桂英懂了,一张嘴啊了一声,立刻双眉紧皱。
“英英姐?英英姐?医生叫你呢!”两口子正沉默,老五马兴成过来找人。
原来,二十二号这天人民医院又接收了十几个病例,医生意欲说服家属签字以让马兴邦尽快出院,因为医院里的呼吸科门诊早满了,隔离病房也不够用了,重症监护室正在被考虑征用。
“张医生,你让我哥回家,他这样子回家不就死了吗?”桂英似懂不懂,皱着脸小声问。
“啧!是这样的,现在这个新·病毒的传·性很强,全国都在应对这个病毒,它的社会危害性……”
医生长篇大论地解释,马桂英一句也听不到了,好像上帝给医生的大嘴静音了似的。主治医生见对面坐着的家属迟迟没有反应,以为她听进去了,于是自顾自地又开始讲述医院目前的紧急处境。
“我不同意。”
桂英歪着脑袋轻声打断,见医生十分诧异,数秒无话,起身走了,留下个张医生寻词措句、点面论证地讲了大半天,有点愣。
“怎么了?”何致远见妻子出来,走过来问。
“哼!让出院呢!说是要给那些染了·毒的腾位置,他娘的……这情况能出院吗?呵呵呵……”
马桂英暴怒,原本只是怒笑讽笑,笑着笑着兜不住了浑身颤抖,笑着笑着没了声音,笑着笑着满脸是泪。致远见状赶紧拥住了桂英。在旁的老三马兴才听见了,双手插裤兜没说话,两只大圆眼眨了又眨,最后耷拉,盯着脚尖。几兄弟见桂英哭得不行,纷纷上前安慰。
“怎么了这是?”老四问。
“医院让出院,给那些传·病的腾地方。”
老三望着老四和老五意味深长地说,黑漆漆一张脸上两眼瞪得贼大,眼中有话。兄弟无言,慢慢散开,桂英也止了哭,坐在椅子上发呆。
今晚是老三、致远跟老五守夜,老三用眼神暗示老四一块出去吃夜宵,最后众人送走兴盛和桂英,留在医院商议起来。
“这么下去,不是回事呀!”老三隆重起头。
兄弟沉默,相互对眼,过程中不忘瞟瞟女婿致远。
“致远,你说咋办?英英是婆娘家,到了事上拿不定,你得拎着呀!”老三马兴才嘟着嘴朝女婿说。
“呃……你们是什么意思?”致远有点懵,顾看左右人。
“迟早得撒手,尽早不尽晚,何况马上过年了,你等到过年后……年后不好办,兴成兴波,你俩说说。”老三双手插兜,两眼圆溜溜地眨巴。
“这事儿不是咱几个能定的。二哥不拿事,最后可不是英英姐说了算?”老五咬着嘴唇,说完以后双手抱胸,侧对众人。
“那姐夫呢?”
老四指着何致远问完,众人偷偷瞟了眼女婿,各自哼笑一声,连何致远也羞涩地笑了。家里人谁不知英英脾气大主意大,原本觉着这外来的女婿还不错——知识分子、工作体面、家境不赖、长得也不磕碜,眼前近观才知,这个湖南女婿着实是个不拿事的摆设。
“反正!我把话说在前头,现在这样下去,无济于事!人家张医生早说了,这样耗下去没有意义!能救咱救——豁出去地救治!救不了,何必让人受这罪呢?你等年后咽了气,那时候过大年的你办丧事,村里家家过春节招待亲戚呢,谁给你过来帮忙务事?你请个端盘子的我敢说都请不来!年后家家走亲戚呢,哪个妇女愿意给你过来在灶上帮忙做菜?哪个老汉你能请过来给咱做账簿、写联子、招呼客人、主持奠酒?”老三说完,众人沉默。
“我……我刚听说,这层楼被征了……征用了!给那些得传·病的人。你寻思寻思,这样撑着……确实不是办法。嗯……”老四抱胸低头,吞吞吐吐。
“办个丧事大着呢!不是说你今个把人拉回去今个就能办!现在伯(指老马,马建国)不在,二哥、英英拿不了事儿,咱几个不往前冲——谁冲?叫我说,这两天得赶紧回去人在家里准备准备,以防万一!别到跟跟前了,自乐班唱戏的请不来人、灶上做席的请不来人、地里打墓的请不来人!你不提前给亲戚们打声招呼,人家初二去哪儿初五去哪儿早安排好了,突然地你这人办(丧)事,整得亲戚来不了,多难堪!好歹是长子、村长家儿子,过个丧事请不来亲戚,净叫人笑话!”老三说完侧着脸一声长叹。
众人又无言。
“要不,叫四大(指马建民,排行老四,方言称四叔为四大)过来主持?”老五问老三。
“我的意思就是四大的意思!今个儿他为这专门给我打电话啦。”老三说完,仰头盯着天花板又是一叹,眼珠子滴溜滴溜地格外活泛。
“四大老了,具体做事的还不得咱几个?只是说哪里有问题了找找他,咋可能整个丧事让他来主持!这样整,劳(操劳、劳烦之意)死老汉咧!”老四冲老五说。
“英英她女婿,你是啥意思么?英儿定不下来一天天哭哭啼啼的,二哥靠不住,我三个是外人,那你呢?你咋想的么?”老三逼问英英女婿。
“啊?哦……”何致远听懂了这句老陕话是说给他听的,挠了挠后脑勺,吞吐道:“再等等吧!再等等!”
致远说完,三兄弟纷纷低下眼,各种小动作。老三见女婿果不拿事,闷叹一声走开了,老四和老五也坐了下来。
这一晚,仔仔一人在家,爸爸妈妈在医院,爷爷妹妹也在医院,无聊中少年跟顾舒语聊了起来,聊完以后依然感觉自己无用。九点多他想起了晓棠阿姨,于是打电话求助晓棠阿姨明早带他去妇幼医院看妹妹。晓棠挂了电话,才知英英姐家近来处处不顺,多少吃惊,惊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竟然不知。近来晓棠一心浪漫地规划着自己一个人的除夕与春节,不成想这个年假处处动荡,雪梅下午打电话说她决定不回来了,姐姐近来忙得联络不上,今天公司提前放假,孤独而充裕的女人有些无所适从。
这一晚,众城会一行人午夜十二点半搬完所有的箱子,凌晨一点大家聚在一处点着蜡烛吃烛光晚餐,条件虽苦,好在一帮年轻人说说笑笑的格外热闹。吃完饭老蒋和老封开始分发睡袋、毛毯等物,十五人将就着在一辆大巴车里度夜。身板小的一人占两座,身板大的一人占四个座,还有窝不下的直接躺在过道上睡,也有搬来小箱子给自己当脚踏凳子伸腿的。十五人睡在大巴车里不算拥挤,关上门窗车内的温度刚刚好。
这一晚,老钱总送马经理女儿去医院的事情也传开了,人们为了八卦而八卦,相关的不相关的全趁着有耳朵听一股脑往外倒。王福逸十一点多得知此事,心头闷闷不乐。桂英明知自己在深圳,明知自己年前闲着,且近来两人频频联络,为何今天她女儿